大明官商 第二百五十章 攤牌

作者 ︰ 上元燈火

正德听那劉璣說得冠冕堂皇,卻也不好切責,可侍衛親軍是自家親信人馬,萬萬不能虧待,正為從何處討要銀錢犯愁。**猛听得馮虞說有辦法,一時大喜,忙不迭說道︰「愛卿有何主意,只管說來。」

馮虞不慌不忙說道︰「如此,微臣斗膽了。先說工匠不足,現下遼境難民遍地,官府正苦于一時無法妥善安置。臣想著,不妨派人出關招募工匠、學徒,準其攜家眷遷來京郊。由官府提供住房、糧食,工匠則以勞力為酬。干滿若干額度之後,方能記取薪酬。如此,工坊勞力不缺,多少也能解些北地燃眉之急。此外,遼西會戰,我軍傷亡不少,員額空缺,臣想,招兵官不妨一同前往。遼人于韃子有國恨家仇,此番許多青壯又無處依投,加上農人質樸,想來到了軍中必定合用。」

正德點頭道︰「這個主意好!就按愛卿的意思辦吧。那……錢呢?」

馮虞接著說道︰「近些日子,戶部確是支大于收,捉襟見肘。臣倒有個主意,可解一時之急,不過,日後火器軍資開銷還是走常例編列為好。」

「那是自然,你且說來。」

「是。如今百工使司造火器所用硝、硫、炭、鋼、銅、木等物,統由工部撥付。按單結算。不足之物往民間收購。如此左手進右手出,大為不便。不如改為工部按單撥付,年終統由戶部結算。」

「可!」正德應得干脆。

「如此,百工使司銀錢開銷可減半。至于剩下的,據臣所知,南方許多番夷海商渴求一市舶司通商文牒而不成。若是允準百工使司兼有放牒之權,一張哪怕標價一千兩,那些個海商只怕依然是趨之若鶩。如此,一年下來,只需幾十張紙片,剩下那半數軍資便有著落了。」

正德听了大喜︰「若真有此事。自然是好。這麼著,朕特準百工使司開具通關文牒之權,嗯,別賣得太過便宜了,物以稀為貴。」

馮虞一听,險險笑出聲來。別說。這位皇上還有些經世學問。有了正德這一句話,南洋財貨便可源源不斷輸入內地,我中華物產也可光明正大地輸出,其間收益,少說也得以千萬計算。零點看書這回,賺翻了!馮虞面帶微笑,正待再說幾句,無意中瞥見正德身後的劉瑾一臉不快,鼻孔朝天。心中便是一凜,方才無意間又戳了劉瑾的痛處了。

世人皆知,劉瑾貪財。又睚眥必報。這市舶司靠著放文牒,可說是無本萬利,可說是劉瑾斂財一大來路。南方三大市舶司,全為劉瑾親信所佔據。如今馮虞橫插一杠,分明是虎口奪食。劉瑾不記恨才怪了。原本馮虞駐軍燕山,遠離中樞,還有些轉圜余地,如今內廷遷入豹房,抬頭不見低頭見。馮虞一時間還真有些頭疼了。

自從搬入豹房。正德可算是逍遙自在了。豹房中各色猛獸、女子。足夠正德玩出各式花樣。更妙地是。豹房只有正德親信官員方能隨駐。少了那些礙眼地言官聒噪。自然是隨心所欲。盡情玩樂。當然。朝政也不是一概不理。每旬大朝會正德還是不缺席地。緊要奏章也是毫不拖延直送入豹房听憑聖斷。這兩年。正德雖說還是將朝政托付劉瑾主持。不過。一些緊要政事。尤其是他最感興趣地軍務大政。卻逐漸聖躬獨斷。

平日里。觀看侍衛親軍操演。甚至親自下場打打靶、跑跑馬。也成了正德地一大樂事。有時玩得膩了。正德還到馮虞營中。听馮虞為將佐講授用兵、統兵、帶兵之道。與一干將校探討戰例。推演戰局。當真是其樂融融。有時來了興致。還單獨召對。與馮虞一聊就是一兩個時辰。話題麼。多是滿朝文武幾乎無人知曉地海外風土、西洋故事。以及海戰情形。

說起來。正德听著最來勁地。還是當年三寶太監下西洋地種種故事。「國城啊。往日里一干文武總說鄭和七下西洋。勞民傷財。于國政無補。于黎民無益。而今想來。盡是些腐儒之見!成祖爺內安華夏。外撫四夷。一視同仁。共享太平。這是何等胸襟。鄭和不辭勞苦。七下西洋。布皇威于萬里海疆。近攝倭寇蠻夷。遠布中華威儀。宣教化于海外諸番。導以禮儀。變其夷習。播仁愛于友邦。宣昭頒賞。厚往薄來。這又是何等功業!若是當年鄭和所制船圖。所闢航路、所繪海圖、所營海疆。之後能盡行承繼。今日何來小小倭寇跳梁。以我中華之豐饒。厲行海貿。又能得幾多銀錢。何愁國庫民生不裕?」

「陛下所見深遠!」馮虞附和道。「當日群臣只知出洋靡費甚大。故而一力主禁。其實臣已查證過。當年成祖經略西洋。開放海貿。朝廷獲利至少合黃金三十萬兩。銀千萬兩。為宋元兩代市舶司收益之十數倍!而三寶太監下西洋。每遭所費不過數十萬貫而已。」

「只是朕不明白。茫茫大海無邊無涯。船隊如何認得路?又如何往來消息?」

「哦。皇上。海上行船。若是出遠洋。以海道針經司南。輔以過洋牽星觀天之術。不但可辨識東西南北。還可測算天高。進而推定船舶位置、方向、航路。若有海圖。便可循既往航線。避開險阻。只要船夠牢靠。給養充足。任它洪濤接天。我自雲帆高張。晝夜星馳。至于海上溝通訊息。白晝用旗帶。夜晚以燈火。若是遇著霧天雨天。目不及遠。則以鑼鼓、喇叭、螺號相聯絡。」

正德歪著頭想了一陣,笑道︰「與陸師互通之法倒也相差無幾。不過,海上隔著遠,動靜只怕要更大些,倒也熱鬧。國城,你手下不是有支巡海船隊麼,哪天開到……便開到天津衛海面上,讓朕也開開眼,看看海戰是個什麼情形。」

馮虞略一思索,便叉手道︰「臣遵旨,即刻調船北上。」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是兩個月過去。這兩個月,正德日子可說是神清氣爽,陝西快馬傳信,朱謀反不過十八日,就被楊一清舊部、寧夏游擊仇鉞輕而易舉地平定了!這一場反亂真可謂是來得快去得快,平息過程更是匪夷所思。

此番平叛大放異彩的游擊將軍仇鉞,字廷威,原是寧夏總兵府一個親兵。之後總兵府都指揮僉事仇理亡故,因無子嗣,遂令仇鉞襲爵,由此發跡。後以破賊之功升都指揮僉事,正德二年擢為寧夏游擊將軍。

這回朱亂起,仇鉞佯裝發病,閉門不出,暗中與官軍聯絡。定下里應外合之計後,仇鉞便假作投效朱,暗為內應。此時,陝西官軍進至黃河東岸設防,又燒大壩、小壩所囤積的柴草,以防為叛軍所用。仇鉞則提議叛軍主力進駐黃河西岸與官軍對峙,朱依計而行,寧夏城就此空虛。

隨後,朱出城祭天地社稷,召仇鉞陪祭。仇鉞借口舊病復發推辭。祭祀完畢,派叛軍主將周昂前去探病。仇鉞暗中布置壯士,待周昂一入寢室,伏兵猛然沖出,一錘擊斃周昂。隨後仇鉞一躍而起,僅率百余親信死士擁入安化王府,活捉朱、其子台及孫景文、謝廷槐、韓廷璋等一干叛臣。仇鉞又搜出安化王印,調叛軍主力回返。叛軍中仇鉞部將趁機率兵反正。叛將何錦、丁廣、張欽等逃入賀蘭山,為官兵搜山擒獲。寧夏就此平定。

聞知亂平,君臣大喜,仇鉞論功升都督僉事、寧夏總兵官,封咸寧伯,留楊一清撫恤地方處理善後,張永、神英率師返京。正德又下旨,免寧夏賦稅一年,以安民心。

這件大事一了,正德自然心情大好,每日不是與劉瑾玩樂,便是到軍中盤亙。算起來,似乎兩邊的時間是一半對一半。于是乎,劉瑾見著馮虞時,那臉盤子也是越拉越長。

這一日,馮虞正與將佐商議新制槍械配發方案,親兵忽然來報,劉瑾來了昂著頭闊步入內。見著屋中一干人等,不待眾人請安,便一晃下巴,「爾等回避,我與你家大人有話要說。」說著,他回頭吩咐跟來的一群宦官,「你等且在外頭候著。」說罷,劉瑾自顧自往上垂首地椅子上一坐,兩眼死死盯著馮虞。

見此情形,馮虞揮手讓眾將出屋,朝著劉瑾一拱手,「公公近日越發精神了。不知今日撥冗到軍中,有何見教?」

劉瑾一擺手︰「行了行了,別掉咱家不受用這個。馮虞啊,說起來,你也算是咱家一手提拔起來的,嗯?」

「是。當初若無公公提攜,馮虞哪有今日。感恩戴德之心,虞不敢忘。」

「嗯嗯,這個麼,倒也不全是場面話。這兩年,雖說咱家的意思,你是時听時不听的,至少還沒跟咱家翻臉過。要不,今日咱家也不會來巴巴的這一趟。」

「不敢,請公公示下。」

「好,橫豎沒外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兩年,你馮虞是不曾與咱家對著干,可私底下,敢說沒二心?再有,如今皇上可是緊著往你軍中跑,日見得與咱家是生分了。念著一直來你面上禮數還在,咱家也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今日過來,與你兩條路,怎麼挑,那就看你馮虞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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