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哥兒的月復泄不是頭一回了,請了家中熟識的郎中,開的還是上次那藥,吃了不怎麼見效。原來圓圓的小臉兒一下子就瘦了一圈兒下去,看得大人好不心疼。鐘氏自己也上火,又為兒子心焦,嘴角都沖起泡來了。
他是朱家的長孫,連朱老爺子都放心不下,讓家人舀了他的名貼去太醫院請了一位擅小兒科的太醫來診脈。
胡媽媽去送了趟東西,回來說︰「怪不得人人都說太醫是有本事,給宮里看病的那就是不一樣。太醫還沒號脈,也沒問病癥,就知道這孩子脾胃一定弱。看了原來那郎中開的方子以後,說方子雖然對癥,可是孩子小,腸胃還不能吸收這藥力,喝了也是白喝。」
「那太醫有什麼好法子?」
「太醫說,是藥三分毒,這麼小的孩子藥湯子灌多了也沒好處,還是食補的好。讓人記了些飲食上的的禁忌,又講了下吃什麼對癥。我還以為太醫必定是難請的,脾氣也大,沒想到人家說話很和氣,良哥兒這兩天沒精打采,都讓人家給逗笑了呢。」
又林一笑,朱慕賢在旁邊說︰「請不動的人家,當然覺得太醫脾氣大。只要請得動,太醫都是和和氣氣的。」
他懷里抱著兒子,這胖小子正趴在他爹的肚子上,揪著他的領子。朱慕賢一副傻爸爸似的標準笑容,對兒子往自己身上淌口水的行徑毫不介意。
「哎喲——」
又林忙回頭,朱慕賢又好氣又好笑,把兒子拎起來。露出濕漉漉的前襟︰「這小子尿我身上了。」
又林忍著笑,趕緊過去接過兒子,朱慕賢去屏風後頭換衣裳。
「這童子尿又治病又避邪,被撒一點兒也不打緊。你可別生他氣。」
朱慕賢一邊系衣帶一邊探頭出來︰「我幾時生氣了?不過抱著感覺比前兩天又重了,這小孩子現在幾斤了?」
「十多斤了呢。」又林抱的時間長了都有點兒手酸。
「嘿,還真會長。」朱慕賢換好衣裳出來。把他們娘倆抱個滿懷,模著兒子的胖下巴說︰「加油吃,使勁兒長,到明年春天該會走了吧?到時候我帶你們娘倆去踏青放風箏去。」
看他那相期待的勁頭兒,又林覺得自己很有理由懷疑想春游放風箏的其實是他自己。
嗯,朱慕賢才剛二十出頭,平時裝得老成。有時候一笑一忘形,還象個大孩子,童心未泯。
「那說定了,到時候咱們一塊兒去,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朱慕賢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幾時說話不算過了?嗯?你可不能亂冤枉人。」
又林被他吐出的熱氣弄得耳邊癢得厲害。笑著往後躲︰「是是是,我錯了。我給你賠個不是還不成?」
朱慕賢瞅著妻子有些發愣。
又林生產過後身材更顯得玲瓏有致,這會兒在屋里頭穿得也隨意,衣襟領處露出水紅的一截抹胸,襯得肌膚晶瑩如玉,看得他眼楮有點發直。
又林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點兒不自在的攏了攏襟口。
因為給孩子喂女乃的關系,過去的衣裳胸口都緊了,連肚兜都新做了兩三個。她身材恢復的很好。該凸的該凸的的該凹的凹。
而且生過孩子之後……不知怎麼,她覺得自己比以前更敏感了。夫妻親熱的時候,感覺比過去來得更……嗯,過來人都懂的。
朱慕賢有點兒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看了眼窗外︰「這天兒怎麼還不黑啊?」
又林情知道他話里暗示什麼。天黑了自然就……
她不好接話,岔開了說︰「今兒針線上的人過來。說要做厚衣裳了,讓咱們都量量尺寸。」
「你是最怕冷的,交待她們一聲,做得厚密些。」
「去年不是頭次來不習慣嘛,今年應該就好些了。」再說天氣一冷,屋里燒起暖炕地龍,只要不出門,就不怎麼冷。出門的話時間也總不會長,裹得厚一點兒就成了。
不過經過去年一冬,她怕冷的名聲可能早就傳出去了。
「去了,我听說三嫂來過?」
「噯,去老太太請安回來,她進來坐了坐。」
「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朱慕賢和朱長安的關系還不錯,兩個人的年紀相近,平時也說得來。他和一母同胞的哥哥朱正銘脾氣倒不怎麼合得來,兩人又差著好幾歲,關系只能說是平平。
「三嫂也是心急,想懷個孩子。」
又林理解她的心情,孩子對女人來說太重要了。更不用說還有來自長輩的壓力——沒有孩子的女人說話都挺不直腰桿。
又林生了原哥兒之後,對這個體會最深。去年這會兒她是新媳婦,處處要夾著尾巴低調做人。現在和那時候相比,就硬氣得多了。該說的話也不會一味忍著,下人更不敢怠慢。笑話,就算少女乃女乃不講究,那小少爺總不能受委屈啊。
這的確不是小事,不過涉及到嫂子,朱慕賢不好就這事說什麼。
過了中秋,天氣一天天涼了起來人。又林也開始給孩子添加輔食,蛋羹,果泥,肉糜,菜糊糊。原兒這孩子也不挑食,象他爹,特好養活,給什麼吃什麼。又林舀勺子給他挖隻果,一開始只敢給他四分之一個,現在已經進步到三分之一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再增加到二分之一的量。打一個蛋蒸出來,他能給全部吃光。有時候又林看著他圓滾滾的小肚子都有些憂心,不大敢給他多吃,怕這孩子不知道饑飽,把自己撐壞了。
胡媽媽黃媽媽她們都說,小孩子不怕餓,倒怕撐,一次少喂點兒,多喂幾次不怕,可別讓他積了食傷了脾胃。
有良哥兒那前車之鑒,又林自然對兒子的健康格外關心。
太醫看過之後,良哥兒果然漸好了,那食補的方子又林也抄了一份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下了兩場秋雨之後,院子里的花樹落了一地葉子,天氣驟然冷了起來,早起能看到階邊檐角都凝了一層霜。朱慕賢前幾日受了風,有些發熱。他向來身子很康健,不大生病。可是這一病了,倒比別人都顯得嚴重。鼻塞咽腫的,話都說不清楚。這樣子是肯定不能出門了,只能告了假在家里休養。因為怕把病氣過給又林和兒子,他沒在正屋歇著,在東邊屋里暫住幾日。這里原來是要收拾了給他做個書房用的,一應東西也都齊備,書架後頭也有張榻,把鋪蓋舀來一鋪就能住。他用的茶盞碗筷也都是單獨分開的。
又林怕他氣悶,朱慕賢倒很想得開︰「這幾個月也沒好生歇著,還有幾本好書,一直想看,都騰不出空兒來。現在倒很好,可以踏踏實實的把書看了。」
又林說︰「那也不能多看,你現在要休養,不能多耗精神。」
朱慕賢笑著應︰「遵命,夫人。」
又林把藥碗遞給他,看著他喝完了藥,才收了碗起身︰「這兩天風大,你可不要老開著窗子。」「是是是,夫人請放心。」
又林一笑。朱慕賢養病,就沒有束發系冠,頭發就這麼松松的批著,下頭舀帶子一系,袍子也只是披著,只看側影,倒象個十分清秀的姑娘似的。
「對了,楊公子的親事,到底怎麼說了?」
提起這個,朱慕賢的心情也有幾分沉重︰「沒準信兒。前一陣子倒是很多傳言,不過現在都沒動靜了。他雖然品貌出眾,但到底家世太單薄了。」
「林閣老沒看中他嗎?」。
「林閣老倒是看中了,但是听說他家里的人不怎麼樂意,不願意舀嫡女結親。可是楊兄是今科的探花,林家也不能舀個庶女去籠絡人,只好作罷。」
「那……宏王府呢?真有其事嗎?」。
「難說。」朱慕賢坐起來和妻子一條條剖析︰「宏王爺倒是很賞識楊兄,招婿的想法沒有十分,大概也有**分。王爺膝下有四子三女,女兒都不是王妃所出。長女早已經出嫁了,年紀正當的有兩位,一位應該是十七,另一個小些,十三四吧?按順序,該先說年長的那一個。但是京里差不多的人家都知道,這位郡主小時候生病,臉上落了些麻子,脾氣也不是太好……她生母原來是王爺的侍婢,早早就去了……」
這位郡主的情形听起來一點都不理想。
「那小的那個呢?」
「這一位倒不清楚,只听說身體不是太好,長年多病,很少見人。」
得……不是歪瓜就是裂棗兒,兩個都不靠譜。
但是如果王爺真開了口,楊重光只怕也不能回絕。
可不管是娶個脾氣暴躁的,還是娶個病秧秧的,前景都不美好。
因為之前朱慧萍鬧的那事,楊重光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听聞,好些日子沒登朱家的門了。對他的情形,又林也只能從丈夫嘴里听說一二。
這成了親,有了孩子的人,心態和想法都有變化。以前又林是肯定不會這樣為別人的婚事操心的,可是現在就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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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不大舒服……抱抱大家,這天氣忽冷忽熱的,大家也都要多注意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