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翼,你會為你今天這個決定後悔一輩子的!」
「永遠不會。」
當一個人憤怒得快要發瘋的時候,最殘忍的應對方式就是冷淡。
而另一對,也為了未婚先孕的事情陷入了人生的思考。
白伊淳開車送陶夭到樓下,按了聲喇叭。陶仙屁顛顛跑下去接應,見到妹妹安然無恙跟小白甜蜜的樣子,開心之余帶點嫉妒。天上怎麼不掉個帥哥下來啊!
到家後,見夭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夭夭與仙仙四目相對,深吸一口氣,好象要講一個驚天大秘密一般,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沒事。」
「神經哦!」
「等一下!不講出來,我心里不舒服。」
「好事壞事?壞事我不想听,你還是吞下去消化了吧,我怕好心情被你破壞了。」
夭夭吞吞吐吐了半天︰「是好事!……算好事吧?不對,不是好事。到底是不是好事?」
「得!等你想好了再說吧。」仙仙懶洋洋地趴在地板上翻閱雜志。
「我懷孕了。」
仙仙一听猛地驚坐起身,睜圓了兩眼,長大了嘴巴︰「你……再說一遍。」
夭夭好話不說第二遍,轉身進了自己房間,門被仙仙用腦袋攔下了。夭夭躺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
「妹子,現在怎麼辦?小白知道嗎?」
夭夭無力地點點頭,整個人裹著被子緩緩蠕動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時間想了好多。暫時不想告訴爸媽,雖然淳說要,但是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孩子,而是由這個孩子帶來的一系列的生活現實。很肯定的那就是她還沒有準備好。
今年淳才二十三歲,夭夭只有二十二歲。連個連大學都沒有畢業的孩子要如何去面對他們自己的孩子?打掉是最理智的方式,沒有這個孩子,他還是原來的他,她可以依舊是原來的自己。什麼都沒有改變,多好……
夭夭一覺醒來被眼前的不知道誰嚇得往後縮了好長一段距離。在適當的距離下,看清楚了那誰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狂轟濫炸。仙仙像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樣,端著臉盆,蹲在地上,臉呈一個‘囧’字可憐兮兮盯著夭夭看,弱弱地回了句嘴︰「妹子,別生氣哈,我看了網頁,說孕婦容易生氣的,所以姐在你懷孕期間都不跟你吵架了。這懷孕不都會吐麼?我怕你想吐了來不及下床就給你接了個臉盆來。呵呵。」
夭夭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天吶!怎麼會有這麼白痴弱智腦殘的姐!誰說懷孕了就隨時會吐啊!電視劇里那些老套的情節居然還有人當真?!她想下床,仙仙馬上屁顛顛拿來防滑拖鞋︰「妹子,以後姐就是你的活拐杖了。」
「別跟過來,我上廁所呢!」
「我看你上。」
「我大號!」
「哦,那我閃人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藍芯兒跟夭夭的妊娠反應越來越明顯,越來越頻繁。楚翼雖然于心不忍,但是真的沒有辦法接受被人用這樣的方式來捆住自己一輩子。他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她的住處。藍芯兒看他一臉的難以決斷,心知肚明。他一進來她就搬凳子、倒茶、說些開心的事情給楚翼听,極盡所能扯開懷孕的事。楚翼沉默了許久,終于要開口了。
「別!別說!翼,求求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好不好。」藍芯兒已經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她極力克制著情緒,雖然他的心已經明了,只是她不願意去面對。
「別這樣芯兒!」楚翼起身冷淡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去把孩子拿掉吧。」
這句話講得實在太無情,無情的人無情的事實。眼里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取而代之的是藍芯兒瘋狂的怒吼。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作無謂的掙扎,一把掀翻了茶幾上的開水,杯具碎了一地。
楚翼依舊擺著那張撲克臉︰「我騙不了我自己,我無法騙自己一輩子。在這個錯誤還沒有太深之前我想挽回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幸福,還有你的。你能接受一個一輩子都不愛你的人嗎?這樣對你跟我都不公平!」
藍芯兒的心瘋狂了,她拾起地上的碎片抵著自己的喉嚨︰「哼哼,你不要我也就罷了,居然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要。我愛你,我會為你做任何事情。我們一起消失,這樣你就自由了。」
「你干什麼!你瘋了啊!快把碎片放下!」楚翼哪兒見過這陣仗,頓時也嚇得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哈……」這笑聲里充滿絕望,像白雪公主的後媽一樣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說時遲那時快,在碎片割頸上大動脈0.01秒的時間里,楚翼一個箭步上前用自己的手臂阻止了這個悲劇的發生。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輪廓滴到藍芯兒的臉上。她驚呆了,碎片不知不覺從手里滑落。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混合著楚翼血里的腥味。
在醫院里包扎好傷口,他們挨著坐在大廳里,雙雙看著地面,誰也沒說一句話。楚翼在想他是不是太唐突了,這種情況下這樣刺激她,本身就已經對不起她了,居然還……藍芯兒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她一直說愛他又為什麼要做他討厭的事情呢?她苦笑。是自己太自私了,可是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究竟錯在哪里?她抬頭看著楚翼,忽然豁然開朗。呵呵,原來一個人的愛並不是愛情,一開始就錯了,現在是一錯再錯。
「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不該這樣耽誤對方一輩子的。」
這句話太淡定,跟剛才的芯兒截然不同。楚翼如驚弓之鳥般看著她。
「去把孩子拿掉。我決定了,現在就去,你陪我,趁我還沒有反悔的時候。」
真的如他所願了,他反而又下不了這個狠心了。只是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陶仙跟陶夭的爸爸叫陶寶,一代武學宗師,深諳養生之道,卻是個極度沒有品位的人。家里遭偷,衣櫃里的衣服被搬空了,唯獨剩下那幾件他自己買的。他自己只買過四件衣服,品位高如小偷,偏偏就剩下這四件衣服。這是他一生最失敗的事情。陶母是家里的女諸葛,聰明絕頂,誰藏了錢在什麼地方,她掐指一算,從沒出過錯。
那日一家人圍著桌子吃完飯,夭夭忍不住惡心去廁所狂吐了一把。陶寶趕緊從藥櫃里翻出十幾種健胃消食的藥︰「幸虧家里什麼藥都有,你肯定是在外面又吃了些不消化的垃圾食品,一天吃三次,每次兩粒,明天就好了。」說著把藥跟水準備齊全了放在飯桌上等她來吃。
陶母則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一樣,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夭夭弱弱地回到飯桌上,不敢抬頭看媽媽的眼楮。嘴唇踫了踫開水,手里拿著藥,揉搓了半天藥都散架了也沒敢吃下去。
‘啪~~~’一聲清脆的筷子砸桌聲嚇得夭夭直接把開水倒翻了。
「吃呀,怎麼不敢吃?胃不好就該吃胃藥,這對癥下藥的你爸能毒死你不成?」
「你干什麼丫?孩子不舒服你怎麼能這麼對孩子呢?是不是更年期提早了呀?!」
陶母白了一眼老公︰「你懂什麼?給我閉嘴!」全家繼續低頭乖乖吃飯。陶母夾了一塊肥肉到夭夭碗里,夭夭一聞,一陣陣惡心襲上喉嚨,她趕緊用手捂住口鼻,硬是忍了下來。
仙仙看不下去了︰「媽,你干嘛丫!夭夭她……她不舒服,不能吃油膩的東西的!」
陶母哼哼笑了兩聲,晃了晃腦袋︰「丫頭,別掖著了,就你心里那點小九九是瞞不過女諸葛的。」
「沒錯,我懷孕了。是淳的。」
陶寶一听,頓時傻了眼︰「那個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搞大我寶貝女兒的肚子!」
陶母支開了仙仙,要夭夭把孩子打掉。才二十二歲的大學生,自己都還是孩子怎麼生孩子?對方也跟你一樣的半斤八兩,你們這樣子我們做父母的怎麼放得下心啊。打掉吧,你以後會找到更好的男人,這個孩子會拖累你一輩子的。
夭夭原本就猶豫的心被媽媽講得已經倒向了現實。她之所以還在猶豫,就因為白伊淳說,很認真很堅定地說他要這個孩子。
夭夭讓仙仙陪同去醫院,她不想告訴他自己的抉擇。她覺得深愛一個人就要為他而活,明知道這個孩子會成為他前程的羈絆,自己又何必有所期待呢?這一去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大家可以回到原點。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能這麼自私,讓他的前景斷送在自己手里。夭夭這樣一直想著,不知不覺到了婦產科門口。她一坐下就直截了當地說︰「墮胎。」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卻在滴血。
醫生沒有多問,讓她們去付完款安排她手術。這時候,前面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身形特眼熟,走近了發現原來真的是楚翼老哥。可是直到擦身而過他都沒發現她們。仙仙先開口叫住了他,無意中發現了他身邊的女人手里拿著跟夭夭一樣的號碼牌,剛好是被安排在夭夭前面手術的號碼。
「表哥,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楚翼面無表情,無言以對。藍芯兒還心存期待地望了他一眼,眼神很快就黯淡無光了。這一進去就徹底斷開了跟楚翼之間的關聯,想到次又心生不舍。
「翼,你真的要我進去嗎?我最後問你一次。」
「……快輪到了,不要緊張,我會一直陪你到你康復為止的。」這點點溫柔算是楚翼最後的施舍。從頭到尾他沒有看過她一眼。
「下一位!」里面的護士在催。藍芯兒苦笑著點點頭︰「楚翼,你會為你今天這個決定後悔一輩子的!」藍芯兒說得咬牙切齒,此時所有的愛都已經化成了恨。
楚翼看著她進入手術室,默默無言。直到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小聲地說︰「永遠不會。」這聲音小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听得見,不過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毅然決然。
仙仙跟夭夭站在門口等待著,其實夭夭依然還在動搖,這一去可就無法挽回了。真的想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