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三在房中內心世界劇烈地翻騰著,他在用自己的性命。()他在賭月兌月兌不花私心過重,他在賭月兌月兌不花為了自己的地位而出賣也先,他在賭月兌月兌不花為了自己的顏面而隱瞞一切。這些都是未知數,他的命運完全掌控在月兌月兌不花手里,只要他向也先透露一點消息,也先就會不顧一切要他的命。雖然他現在身在敵營,可也不想這樣窩窩囊囊地戰死,那樣他會連累很多人,包括英宗,包括唐甜。
正想到唐甜,唐甜就回來了,進了房門就把門緊緊關上,神態頗為焦急。
「甜兒,出了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葉三可不想自己還一身麻煩的時候,唐甜再出事。
「老爺,奴家遇到熟人了,就在也先府里。」唐甜焦急地道。
「哦?是什麼人?認出你沒有?」
「是以前被明軍打散的白蓮教中的人,一個曾在壽光縣城臥底的郝允中,另一個更可怕,是對我非常熟悉的教首賓鴻,沒想到他們會在也先府里,看樣子是也先請他們來的。」
葉三皺起了眉頭,這的確對他們不是什麼好消息︰「還有什麼熟人?」
「還有漢王府里的高手,他們也投靠了也先,有他們助陣,也先實力大增。」
「他們有沒有認出你?」
「還沒有,因為奴家穿著男裝,沒引起他們的注意,時間長了說不準就能認出奴家來。」
「你的熟人還真不少,不知道有沒有認識我的熟人,如果有,見到我肯定能認出我。」
「不好說,其他都是些江湖敗類,老爺也在江湖中走動過,而且名聲很響,他們能認出你也說不定。」
「不能再等了,在他們沒有認出我們之前干掉他們才能永除後患。」
「也先府里戒備森嚴,有點風吹草動,我們就有可能暴露,下手的機會太少了。」
「沒有絲毫余地了,現在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再有所顧忌。」
「什麼時候下手?一鍋端,還是各個擊破?」
「有機會就下手,一鍋端根本不可能,他們的實力也不是一般的強。」
「老爺,是不是分頭行動?」
「不,還是我來,要求一擊必中,不留活口,這樣的事,還是我有把握。」
「好,有什麼需要奴家幫忙的,老爺盡管開口。」
「你還是不要出面的好,別讓他們認出你來。」
和唐甜密謀了一番後,葉三出了房門,到太師府西面的圍牆下的花園去找一根木棍,想用來當作拐杖。因為被月兌月兌不花打傷了,腿一瘸一拐的需要一根拐棍。受了傷的僕人,如果府里死了人,而且是高手,是絕對懷疑不到他頭上的,唯一可懷疑他的人就是月兌月兌不花,只要他不說,葉三不失手,那是絕對安全的。
葉三的一舉一動在別人眼里透著蹣跚滯緩,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傷得不輕。英宗也免去了葉三的侍候,讓他好好休息,只讓唐甜跟在他身邊。這樣的安排正和葉三的心意,他有了更多的時間在府里走動,唐甜因英宗不是旁人能夠輕易靠近的,也是絕對安全,不怕被熟人認出來。實際上,葉三強健的很,半點也看不出他體內蘊藏著的驚人潛力。他表面上裝一裝總是有益無害的事,誰會懷疑一個僕人,而且還是受傷的僕人呢?
太師府西牆花園的環境和景致在塞外絕對是第一流的,清幽高雅,那里會給予人一種安逸舒適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多呆一會兒。葉三的想法是要穿過花園潛到那邊漢人住的精舍左近伺機狙殺他的獵物,由這里過去,比較容易躲過流動的侍衛,而且很容易掩飾他的行跡,不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在一個花架的下面,葉三拔起一根支撐花架的木棒,那是塞外常見的荊棘木,木質堅硬,前端非常尖銳,粗細剛好一握,長度和拐杖差不多。花架下支撐的這種木棒很多,抽取一根誰也不會多想。手拿木棒,葉三拄著像拐杖似的瘸著走出花架,才出花架,在花叢中突然傳出一聲低沉的,帶著驚愕意味的音調。音調使得葉三微微一怔,心里不禁有點嘀咕,那音調是在懷疑時發出的聲音,發聲的人一定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事才會發出。這里只有他,令對方起疑的怪事很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葉三裝作沒听見那個聲音,繼續一瘸一拐,十分從容地往前走,一顆心七上八下,快提到嗓子眼了。
分開枝葉的聲音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響起︰「站住,叫你呢。」
葉三慢慢站下,眼角偷偷瞄去,是兩個人,一個臉上有幾點麻子的大漢正用尖銳的目光上下打量葉三。葉三被看的渾身不自在,他不認識這兩個人,不像是熟人,心里納悶,皮膚上有蟲爬的感覺,不知自己身上有什麼破綻被對方看在了眼里。
麻臉大漢招招手︰「你過來一下。」
葉三回身硬著頭皮向麻臉走了幾步,低著頭,一副惶恐的模樣︰「大爺叫我有何吩咐?」
麻臉注視著葉三,幾乎看透他的五髒六腑︰「叫你過來,大爺有話問你。」
葉三又向前磨蹭了兩步,一邊轉動著意念,進入狙殺的距離。
「看你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見過,可一身僕人的裝束又不像,抬起頭。」
葉三抬起頭,面對著麻臉。麻臉正面看清了葉三,身形猛得一哆嗦,他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起來向後退,麻臉上失去了血色。
葉三站著沒動,仍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麻臉身邊的那位很奇怪︰「顧爺,你怎麼了?」
麻臉急促地喘息了一陣,似見鬼般地直愣愣看著葉三,臉上充滿了驚奇迷惑︰「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天下間不可能有這樣相像的人,」
「顧爺,你在說什麼?」
麻臉深深吸了口氣,驚疑不定地道︰「這奴才像不像一個人?」
「像一個人?像誰?」
麻臉張大嘴巴,又連連搖頭,目光十分復雜,仿佛連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他想說出心里的話,可又覺得太不可能,太匪夷所思了。他覺得眼前這個也先府的僕人像一個曾經在樂安城外見過的人,真的像極了,幾乎沒有一點不同的地方。只是那個人在樂安成外,萬馬軍中一刀差點把他的主人漢王劈下馬背,那一刀的絕世風華,他到現在還記憶猶新。那人高高在上,可這人卻地位下賤,若那個人變成這個人,除了長相之外,別的實在是哪一點都不著邊。
「顧爺,這小子到底像誰?」那位急了,又問麻臉。
麻臉咽了口唾沫,揉著眼︰「大概是我看錯了,不過,真的很像。」
「大爺,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就走了。」葉三也怕夜長夢多,急著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慢著,我來問你,你叫什麼名字,會不會武功?」麻臉還不死心。
「我叫什麼大爺一點不熟悉,我不會武功。」葉三想馬虎過去。
「不對,剛才我們兩人在這里,極其安靜,有人在我們身邊走過,我們不可能不知道。可你一個不懂武功的下人,在那麼近的距離走過,我們竟沒察覺,若非我恰巧轉頭望向那邊,可能他來了又去,我們都不會知道。」
「也許這小子走路輕巧,我們沒注意?」
「老喬,一個不會武功的瘸子,行動之間一定步履沉重,拖泥帶水,能輕巧到哪里去?」
「莫非這小子真會武功,在蒙我們?」
麻臉嘿嘿一笑︰「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好的解釋?」
葉三苦著臉,畏畏縮縮地道︰「大爺明鑒,我的確的侍候人的僕人,哪里會什麼武功。」
「看到了嗎?老喬,我問他話的時候,他確實畏畏縮縮,可眼里自然流露出一股鋒芒,叫人不敢鄙視,一個只配刷馬桶倒屎尿的僕人,哪有這樣無形的威懾力?」
「顧爺,你有點敏感了?我看不出什麼威懾力。」
「老喬,你真的沒這種感覺?」
「老實說,沒有,一丁點也沒有,一個下人,在我眼里他什麼也不是。」
「可我就覺得他像一個人。」
「顧爺,你老說他像一個人,到底像誰啊?」
麻臉雙臂突然一陣抖動,關節隨即發出緊密的脆響,一雙手掌慢慢變黑︰「他是大明朝京城十萬都尉軍指揮,大明朝的伯爵爺,現今英宗皇帝身邊的侍衛統領。」
那位老喬還沒明白過來,葉三已經突起變化,變化是那樣的快,方才臉上布滿的恐懼驚駭一掃而空,呈現在他兩人面前的是絕對有威懾力的人。
麻臉臉上的肌肉凝結了,喉管里像被塞了一團亂草,透不過氣來,大張著嘴巴︰「你果然是葉三,鷹幫幫主妖刀葉三。」
「葉三!哪個葉三?」老喬耳中像響了一個驚雷,震得他有點頭暈,血氣翻涌。
「江湖上還有哪個葉三能讓你吃嘛嘛不香,半夜驚醒尿褲子?」
老喬的臉色頓時變綠了,兩只腳一陣哆嗦,好像真的要尿褲子,周身泛起一陣涼氣,後脖子的汗毛根根豎起,眼皮子不停地跳動。他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葉三,越看心里越後怕,似乎突然間眼前的下人變得如此高大威猛。
「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的毒煞掌沒有拍出的原因了?」
「他想干什麼?」
「這還用問?你在吃女乃,還是沒長大?」
「滅口?」
「看情形只有這個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