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日,夜。御史府。
曹吉祥深夜造訪徐有貞御史府,徐有貞接待曹吉祥禮數周到,心里一直在猜測曹吉祥造訪的目的。徐有貞對待兩大集團的拉攏,至始至終采取軟拒的態度,誰也不得罪。曹吉祥深夜來訪肯定有大事,而且是不能對外宣揚的事。
「徐大人,咱家深夜造訪,實為擁立的大事,不知徐大人可否助一臂之力?」曹吉祥開門見山,單刀直入,直接說出來意。
「哦?曹公公要擁立朱見深復立太子嗎?這事不是本官一人之力就可以辦成的。」徐有貞以為曹吉祥舊事重提,朝堂之上的朝議天天都為擁立太子爭吵的面紅耳赤,實在沒什麼新鮮的,看來今天曹吉祥也是要拉攏他,站到太子的一邊和皇上做對。這樣的事他徐有貞是不會做出頭鳥的,廷杖揍人可不是小打小鬧,傷筋動骨猶在其次,把命丟了,那才冤枉。
「徐大人先不要推辭,讓咱家把話說完。」
「公公請講,下官洗耳恭听。」徐有貞沒有拒絕,還是采取听後軟拒的態度。
「咱家來此是為擁立大功而來,擁立的不是太子,而是上皇。徐大人對擁立上皇有什麼看法?」
「什麼?擁立上皇?曹公公不要來玩笑,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擁立不成功是大罪,擁立成功了,徐大人,那可是不世大功啊!」
徐有貞望著曹吉祥,擁立朱祁鎮他早有此意,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幫手。兩大集團的人都是為了私利來找他,他可不是讓人牽著鼻子走的傻瓜。要做就做大事,不做就深藏不露等待時機,眼看時機逐漸成熟,苦于出力的人太少,要麼昏庸,要麼自私,能成大事者真是鳳毛麟角。今天見曹吉祥不是說著玩的,而是看到了機會才來找他的,這樣的人可信嗎?
曹吉祥可信不可信先不管他,只是在宮里的身份就讓徐有貞動心,宮里有人出力,那可是強援,外臣能和宮里的人搭上線,做起事來等于成功了一半,這真是天上掉餡餅的事,還猶豫嗎?
徐有貞終于找到了合適的人選,終于找到了復仇的機會,他已經忍耐太久。以他的才干和眼光,早就等待著這一天了。因為說錯了一句話被朝臣唾棄,可他徐有貞也有說對的時候吧,你們這些王八蛋怎麼不說話了?土木堡之戰要是听他徐有貞的,大明帝國能是現在這個狀況嗎?于謙之流只不過撿了個便宜,功成名就,倍受皇帝重用。可這位皇帝現在成什麼樣子了?重病在身,不理朝政,整天為了太子的事,下壓群臣,封堵言路,還不是為了皇位?這樣的皇帝推翻了也罷。雖然現在自己身居高位,但還是受到冷遇,當年的恥辱始終壓在心頭,是到了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于是,擁立集團多了一位才干手段超絕的人物,加上石亨,還有石亨的佷子石彪,四人的陰謀集團成立。
正月十三日,晨。石將軍府。
徐有貞絕對是有水平有才干的人,毫無頭緒的事到他手上,一切迎刃而解。曹吉祥和石亨有想法,可就是不知道如何入手。在石將軍府密謀的時候,徐有貞一針見血的指出,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和南宮里的朱祁鎮取得聯系,要讓朱祁鎮知道他們想干什麼才是名正言順。名正了,言順了,才可動手。師出有名是徐有貞的既定方略,畢竟就算真的殺了朱祁鈺,他們也不可能坐上皇位,朝中大臣也不願意啊!可是和南宮取得聯系,要誰去才合適呢?其他三個人如夢初醒,都在想什麼人才能和朱祁鎮最快取得聯系,最後還是徐有貞一錘定音。
「和朱祁鎮取得聯系非葉三莫屬。」
正月十三日,夜。伯爵府。
曹吉祥說出了葉三不想參與此事,位低言輕幫不上什麼忙。如果曹吉祥再去伯爵府,顯得有點**份,最後還是決定由徐有貞出馬搞定葉三。
伯爵府,葉三在深夜迎接了徐有貞。對于徐有貞深夜造訪,葉三早有準備,畢竟徐有貞的加入是他推薦的。葉三還是采取他的老套路,壞事別人做,好事留給自己。擁立成功了,朱祁鎮是他的靠山,不會忘了他,現在不需要他出力走極端。擁立不成功,他葉三還有後招,等時機成熟,擁立朱祁鎮上位不是問題。現在敵對勢力太強,他不想和于謙成為死敵,為萬世唾罵的人,挨罵的事還是讓這幾個混蛋去干吧。
「徐大人深夜找下官不知何事?」
「葉大人和上皇的關系人人都知道,老夫想請葉大人見一見上皇,給上皇捎句話。」
「可以啊,以下官和徐大人的交情,這事下官一定做到,請徐大人放心。」
「好,老夫來此要的就是這句話,事成後,老夫不會忘記你的好處。」
正月十四日,晨。朝會。
朱祁鈺拖著病體勉強參加了今日的朝會,本以為今日的朝會將決定大明帝國未來的繼承人。沒想到朝會剛開始就吵成了一鍋粥,不過有一點就是所有朝臣在和朱祁鈺一個人吵。朝臣吵著要復立朱見深,因為朱祁鈺絕後了,除了擁立朱見深以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內閣在陳循主持下依然力挺朱祁鈺,準備擁立朱祁鈺的叔叔惠王來繼承皇位。惠王是浙江藩地的藩王,和朱祁鈺關系最好,朱祁鈺已經點頭同意惠王來繼承皇位,也不願意復立朱見深。
朝臣各持己見,誰也不服誰,眼看就要卷袖子動拳頭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朱祁鈺實在受不了了,坐在龍椅上,很悲哀地看著吵鬧的大臣們。其實他心里最清楚,這幫人,無論是擁戴他的,還是反對他的,你爭我奪都是為了各自將來的利益,看似忠心,實為投機。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正做著卑鄙小人的事,沒有誰是真正為了大明社稷,為了他朱祁鈺。看著這幫人的嘴臉,就是死也不能讓你們逞心如意。
朱祁鈺的手顫動的越來越厲害,也不知道是病的還是氣的,今天的朝議該告一段落了,于是朱祁鈺下了一道口諭︰「今日寡人身體不適,十七日早朝復議。」
身邊的太監剛傳下這道口諭,朱祁鈺扶著龍椅扶手顫巍巍站了起來,很堅決地補充了一句︰「復立朱見深為太子,寡人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