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葉三便把折子拿出來,讓六科給事中郝有才當眾宣讀。舊黨的人一看這情形,頓時覺得西北那邊的事兒還有余地,還有得一爭。彈劾的折子本來就是投石問路,現在探明了路子,如果再不出來搗鼓搗鼓,就會失去很好的機會,當即就有官員站出來繼續展開攻勢。
那站出來的文官自然也是舊黨的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兒︰「根據風水之相,西山煤礦和龍脈相關,挖煤影響了龍脈,皇上應該懲罰那些隨便開礦的人,」新黨這邊的人听了,立馬搞明白了舊黨的意圖,他們心道這會兒說礦山影響了龍脈,那以後會不會說在驛道上修鐵路也影響風水啊?特別是戶部侍郎王恕頓時就發怒了。本來像王恕這樣的主兒,沒事兒都能找出一大堆沒完沒了的事兒,現在正好發飆,因為西山的事兒跟他也月兌不了干系。
王恕馬上站出來,指著那官員的鼻子罵道︰「西山煤礦開了那麼久,以前沒有影響龍脈,怎麼現在突然就影響龍脈了?本官看你們就是居心叵測,心懷陰險。」
那官員大義凜然道︰「王恕!本官問你,是西山煤礦重要還是我大明江山重要,啊?」王恕听見那官員當朝直呼自己的名字,更是憤怒異常,當即反罵過去,兩邊的人在朝堂上爭吵起來。
吵架是動肝火的事,誰也別想說服誰。你和我講道理,我就和你耍無賴,你和我耍花槍,我就和你講道理,搗鼓來搗鼓去沒過結果,然後朱見深只好宣布退朝散伙。其實什麼挖到了龍脈就是別有用心的人搗鼓出來的,故弄玄虛,竟是虛無縹緲的事兒,誰也說不清楚。大臣們都感覺沒啥事兒,下雨天閑著沒事打孩子,要的就是這個調調。不料沒過幾天,出事兒了。
一天早上,天還沒怎麼亮堂,戶部侍郎王恕剛剛起床準備上早朝,突然管家跑了進來告訴他,剛才門房打開角門,發現門上貼了一張紙,有桌面那麼大。管家看了內容非同小可,就急忙來叫王恕去瞧瞧。
什麼紙?王恕急忙走到大門去瞧,還沒看幾行字,頓時大怒︰「妖言!純屬妖言惑眾!」貼在門上的大紙寫的內容非常露骨,都是新黨黨同伐異,居心叵測的內容,借開礦之由,專挖龍脈,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誅九族千刀萬剮不足以謝其罪雲雲。
「快把老夫的官袍拿來,我要上朝!」王恕怒火攻心,差點沒跳起來。這幫宵小之輩,十足的小人,拿不出有力證據說明西北問題,就搗鼓出這些玩意兒。
「老爺,您還沒吃早飯呢?」管家道。
「吃個鳥!」當他坐轎來到午門時,午門門口已經炸開鍋了,一大群官員正在那里嚷嚷得正歡。王恕這才知道,不僅他的府門貼了紙,各大衙門門口,官員家門口,一夜之間都被貼了紙,影響極大。
新黨的人被這樣*果地指責謀反,已經暴跳如雷,紛紛大罵舊黨。舊黨的人覺得很冤枉,自然受不了這口鳥氣,也跟著破口大罵。
「草你娘,干你媽!無恥下作之輩,你們就只會搗鼓這種鳥玩意?」只見一個身穿紅袍的老頭被推到午門上,腦袋被撞了個包,烏紗帽也滾落到地上。那老頭大怒,十分矯健地跳起來,一巴掌扇了過去,對面被扇的官兒臉上頓時冒出五個紅指印。
「張大人,您打下官干什麼?咱們可是一伙的啊!」那挨了一巴掌的青袍官員捂著臉,幾乎要哭出來。
「啊!啊!李大人,對不住啊!老夫一時氣憤不過打錯了。就是他!咱們一起揍他!」轉眼之間,一群飽讀詩的風雅之士打起了群架,灰塵四起,場面十分宏大。就在這時,只見一隊騎兵自承天門那邊奔馳而來,當頭一個身穿仙鶴紅袍,手提重劍的人正是太師葉三。葉三看到眼前的狀況怒道︰「快拉開!都給我拉開,午門前打群架,成何體統!」
騎兵提著長槍圍了過去,趾高氣昂地去威脅打架的官員。眾人打得正歡,誰管那些軍士?文官們膽子就是大,武人在他們眼里屁都不是。老子就是官,還怕你披甲的?
「住手!住手!」一個騎兵沖過去,把兩個正在廝打的官員拉開了,其中一個花白胡須的官兒仰起頭看著那個騎兵罵道︰「還不趕快滾開,休要擋住老夫的拳路!」其他的騎兵見不能對這些老家伙動真格的,只能從馬上跳下來,沖過去把兩幫官員拉開,許久才控制了情勢。
葉三沒好氣地說道︰「出了什麼事兒?有事兒就到朝堂上去講理,打來打去能打出什麼結果?誰是誰非,在皇上面前說清楚,皇上自有定奪。」這時午門打開了。眾人才氣呼呼地整理自己的衣冠向宮里走去。這幫官員現在可有得瞧了,官袍也撕破了,有的烏紗帽也被踩扁了,戴在頭上十分狼狽。有個青袍官員的背上還有幾個大大的腳印,可見青袍的官員挨踹的比較多。
眾官員走到御門前面的廣場上等著,有太監進去稟報今天出事了,所以朱見深沒有罷早朝,叫太監汪直出來傳旨,到御門內早朝。御座前面太後照樣垂著簾子,皇上坐在御座上。
眾人跪倒呼喊︰「臣等拜見皇上萬歲,太後千歲。」
「眾卿平身。朕听說今早發生了什麼事?」
戶部侍郎王恕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隊列,手里拿著一張紙道︰「啟奏皇上,今天一大早,臣剛剛起床就發現府門上貼了一張紙,寫的是妖言惑眾的言詞,臣氣憤不過,來到午門,才得知朝中的大臣都看到了一張紙,內容相近。都是污蔑朝廷大臣,影響極壞,請皇上嚴查!」
「呈上來給朕看看。」朱見深道。太監汪直一甩手里的佛塵,揚到手臂彎後面,從御座上走下來,接過王恕手里的紙,然後返回御座跟前,把紙呈到皇上面前。朱見深看著紙上寫得內容,下面安靜了一會兒,就有一個新黨的官員忍不住說道︰「皇上,這紙上的內容一定是六部給事中郝有才所寫!」
郝有才急道︰「你休得血口噴人!」那官員冷冷地道︰「前幾天你彈劾西山煤礦的事兒,眼見證據不足,便用此下作手段,意圖誣陷我等。」郝有才紅著臉道︰「話可不能亂說,我郝有才身為大明官員,站得正,行的端,有什麼話就上折子明說,犯得著這麼下作嗎?」
「你寫沒寫,誰指使的,一審便知。」
此時刑部尚商輅沒法在沉默下去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人被下獄自己一句話都不說︰「凡事都要講個證據,誰看見是郝有才寫的?誰又看見府門上的紙是郝有才貼的?」
王恕道︰「商大人,您的意思難道這事兒不審,就這麼算了?」商輅哼了一聲道︰「怎麼不審?但郝大人是給事中,大明朝廷的言官,豈能說拿就拿的?必須得拿出證據來才能動郝有才!」王恕冷冷地道︰「郝大人嫌疑最大,不審他審誰?」
商洛對御座上的朱見深抱拳道︰「請皇上做主,這案子該怎麼審?」朱見深沉吟片刻,商輅一干老臣是他罩著的,可王恕可是太師葉三的人,一個不好兩邊都要得罪,想了想只說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話︰「郝有才有嫌疑,須得問清楚才能還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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