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生的日子里 第七章 孤女

作者 ︰ 茱竺

蘇錦四歲這一年是慶和十年,這一年的七月,流火歲月,蘇府發生了一件事。一件很狗血的事情。蘇老夫人娘家姐妹的一個後人找上門認親來了。

蘇錦那天中午還是在娘親那里用飯,用餐後,正昏昏欲睡間,突然老夫人身邊的喬嬤嬤過來找蘇夫人,蘇夫人與她去了暖閣。蘇錦心中很好奇。喬嬤嬤是祖母身邊最離不開的人物,這次不陪著祖母,反而過來找娘親密談,一定是有啥事發生了。

不過大家閨秀的教導就是,天塌下來也得保持儀容姿態。蘇錦想想,事情總是包不住火的,慢慢地總會知道是啥事了。心中一松,竟然心無旁礙睡著了。

午睡醒來的時候,娘親不在,蘇錦像往常一樣去了蘇玉院子做針線活。她最近已經學會打絡子,她很喜歡這種手藝活,至于繡花,已經能夠繡出一朵花或者一聰草,只是線條簡單,稍微復雜的還在慢慢模索中。

等蘇錦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從七杏口中,得知了一件事,中午的時候,有一個孤女拿著信物求見老夫人,原來是她是老夫人娘家七姐的孫女,家里親人都沒了,族人又不容,只好帶著一房僕人上京投奔老夫人。听說老夫人出閣前跟這個七姐關系不錯。

原來中午喬嬤嬤過來找娘親是為了這件事。可是娘親曾經跟自己說過,最怕這種孤女上門求依靠的事情,一不小心就會養出一個白眼狼來。蘇錦想起前世也曾看過不少例子,這個孤女如果留在府中,只怕長大了,可能會貪圖富貴,以她的身份要配個權貴男子,做正妻肯定是不行,做妾只怕要連累府中的小姐名聲。

如果像陳閣老家中的沈荷那樣,就有的煩惱了。

蘇錦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淡定,不管這個人去還是留都不是她現在可以做主的事情。還是騎驢看本,走著看吧。

想好了,蘇錦讓值夜的四喜把宮燈移到床邊,就著燈光看《域國志》。四喜嘴里嘟囔著,「小姐還是早點歇下吧,這樣看書,怕會累了眼楮。」蘇錦也不搭話,只讓她端杯蜂蜜水過來,然後吩咐她先去歇息了。

直到亥初的時候,蘇錦才開始打坐歇下。

第二天,蘇錦跟著娘親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見到了這個孤女。她坐在蘇老夫人旁邊,與蘇玉一般的年紀,人比較清瘦,不過皮膚白皙,單眼皮,看起來很溫婉的樣子。

蘇錦不禁想起祖母以前說過的話,不知道祖母現在的想法還是不是原來的想法。

蘇老夫人等大家問安後,就正式向大家介紹,「這是我娘家親戚的孫女,叫齊敏。敏姐兒比玉姐兒大半歲,你們就叫她敏姐姐吧。她家里親人都沒有了,如今暫時住咱們家。你們可不許欺負她」

蘇錦和蘇玉、蘇慶齊齊上前行禮,叫「敏姐姐」。

齊敏早起身回禮,「玉妹妹,錦妹妹」。聲音清澈輕巧,讓人心生好感。

齊敏又向蘇夫人行禮,「蘇夫人好」。

蘇夫人含笑虛扶了下,「好孩子,你就先放心住下,有什麼找你表嬸。」

齊敏坐在蘇老夫人旁邊,打量著表妹和表弟。玉表妹只比自己小半歲,含苞待放,肌膚豐澤,看得出已經是個小美人,她此刻正微笑看著自家娘親和祖母閑聊,姿態端正。錦表妹坐在玉表妹旁邊,全身還都是肉嘟嘟的,眉毛不是傳統的那種彎眉,也不粗黑,眼楮長長的,瞪圓的時候大大的,笑的時候彎彎的,很是可愛。慶表弟唇紅齒白,長大了肯定也是帥哥。齊敏不禁感嘆,蘇家的兒女都長得不錯呀。

蘇錦、蘇玉、蘇慶,還不知道自己的模樣已經被敏表姐評鑒過了。蘇錦還在偷笑,這個敏表姐,時不時偷看她們,還好視線不是令人討厭的那種。有一次,她故意瞪大眼楮捕捉到敏表姐的視線,在她目瞪口呆的時候,又笑彎了眉眼。

陪著娘親、祖母說了會話,才去上學。祖母也沒有讓齊敏跟著蘇錦她們一起上學的意思,蘇錦心中雖然有一肚子的話,但是周圍都是丫鬟婆子,想想還是壓下去,想著等中午的時候再和娘親咬耳朵。

午睡的時候,蘇錦悄悄問蘇夫人,「祖母打算怎麼安排敏表姐?」

蘇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偏你心眼兒多。」

想了想又說,「你祖母的意思是暫時讓她住下,找到好的去處,再替她安排。她一個孤女,如果獨門獨戶出去生活,只怕沒有長輩教養,親事不好做。你祖母說敏姐兒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只是得找個妥當的地方來養」

還有幾句話老夫人說了,她覺得不大適合跟女兒說,老夫人說,「但是有長輩教養的地方,男子也多,女孩子年紀大了,難免會有小心思,只怕養來養去會養成仇人。比如我們家,要是養出個小妾來,肯定壞家聲;兩位哥兒萬一跟她有了首尾,更是麻煩。到時候遂了她的意,我們不高興;不遂了她的意,只怕會認為欺負孤女。這種骯髒事情,我見多了。」

蘇錦見蘇夫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道祖母的話不止這些,剩下的只怕不適合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听。不過猜也能猜到。她也不願意家中養一個孤女。要是養成自己的庶母,那還得了?幸虧祖母不是個糊涂人。只是這妥當的地方不好找呀。

卻說齊敏,如今被安排住在老夫人院子後面旁邊的一個小院子中,這個院子平時只是宴請客人休息的地方,素日都有丫鬟婆子收拾,倒也干淨,敏姐兒帶著行李和下人直接住進去,只覺得很妥帖。

齊敏的祖父當初也是個官職不低的官,膝下只有一個老來子,偏偏這個老來子,不是個讀書的料。祖父病逝後,全家就搬回原籍居住。齊敏自記事起就是住在老家鄉村中,父親既無才能,又是個揮霍家財的人。母親又是個懦弱的。父親死後,母親也很快跟著去了,祖母臨去的時候囑咐她上京城投靠蘇府。要不是家族中的人以及外祖父家的人都嫌棄她是克父克母的人,她還真不想山長水遠投靠一門不知道是否脾性的遠親。

這悲慘經歷,蘇錦也听說了,她只是暗自感嘆,怪不得古代如此多妻妾,在這種宗族的法則中,如果只生一個男孩子,是很危險呀。還是生多幾個,保險點。

其實真正的齊敏也是個怕事膽小的人,早在她母親去世的時候,已經跟著病沒了,現在的齊敏也是別人穿越附魂的,只不過她前世不是21世紀,而是前朝家境殷實人家的女兒。

齊敏躺在床上,想著今天的事情。蘇家老夫人和蘇夫人以及蘇家表妹表弟對自己雖然不錯,但是要自己一直寄人籬下,實在不是自己願意做的事情。自己前世嫁的人家也是花團錦簇的豪門,可惜自己出身不高,雖然機緣巧合加入豪門,但是豪門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幸虧自己也有點本事,才能立足在家中。只是想不到後來她一時惻隱之心收留的一個好友的女兒,養大後竟然爬上了自己丈夫的床。

後院頻繁的明爭暗斗耗損了自己的心力,否則也不會早死附魂在此。不過自己兒子已經成親,在外地做官;女兒也出嫁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就是那個女子,費盡心思做了姨娘,卻三番四次落胎,壞了身子,還不到二十歲就容顏失色,色衰而愛馳。還真當豪門是什麼好東西,那麼多女人盯著,不用她親自出手,多得是女人出手,別人還不願意多一個孩子分薄家產呢。

因此她也立定決心不做寄人籬下的事情。重活一次,絕不能走那個女的走過的路。只是自己手頭雖然還有點錢,卻沒有依靠,還得想法讓蘇府成為自己的後盾,就算不住在這府中,也叫人不看輕易欺負了。

接下來,齊敏謹小慎微,極少出門,除了給蘇老夫人和蘇夫人請安外,也不主動去找蘇錦和蘇玉,整天只在家中做針線活,看書。蘇家這四個女主人看見她如此貞靜,心中反倒過意不去,想安排她跟著蘇錦蘇玉一起讀書學習針線活。但是齊敏拒絕了。蘇老夫人只好給她另請了一個從宮中出來的嬤嬤,放在齊敏身邊教導她。這次,齊敏沒有拒絕。

齊敏雖然很少去蘇錦、蘇玉的院子串門,但是蘇錦在好奇心驅動下,主動去串門了幾次。現在她也覺得這位敏表姐是個不一般的人。宮中來的嬤嬤,規矩很嚴,但是她學習起來速度很快,連嬤嬤都向老夫人稱贊了她好幾次。齊敏也委托蘇錦,看看京城附近有無比較正規的女子學院,如果有,她想去學院讀書。

女子學院還真的有,蘇錦之前模模糊糊听說過,這個女子學院還是從前朝一直延續下來的。南一個,北一個,主要是供大家閨秀讀書的地方。事實上,這兩個學院也是皇宮女官的後備庫,不少想把女兒送進宮中的人家都想方設法把女兒往書院送。

蘇夫人不願意自家女兒進宮,自然不會考慮送女兒進學院,進去了,萬一被皇家看中,那是無法推月兌的恩賜。因此蘇夫人也很少提起這個話題,免得女兒好奇心起了,攔不住。

不過蘇錦卻是知道這個書院的。只是詳細的情形,她和蘇玉都不是很清楚,听了齊敏的話,就想著找哪個人好好了解一番好。

其實齊敏對這個書院是十分了解的,畢竟她前世也算是在豪門生活了二十多年。只是她不大確定這一世的書院,還有沒有,如果有,規矩等有沒有什麼變化。

齊敏想著自己反正都是要出嫁的,不管嫁給哪個男人,都難免要重新過一次以前那種憋屈的日子。反正都是憋屈,不如想法進宮去。也不是她看中那宮中的富貴,只是既然都要爭,不如就爭那最尊貴的位置好了。要是蘇錦這個時候知道齊敏這個志向,怕絕對不敢讓她進那個書院。

這時候,她正在蘇老夫人那里扮天真套問書院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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