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帝紀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作者 ︰ 微雲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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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追伏竇誠的,不是別人,恰是許徽。

照理說,身為最高統帥,她應留在好容易喘了一口氣的涅縣,安撫大大小小的官吏,以及惶恐不安的百姓。可對竇誠的追擊,涉及到她日後的計劃,是以她親自帶兵,與蘇燦幾番商議之後,一次一次將竇誠逼到絕境,又讓他壯士斷腕之後,僥幸逃生,以求將他的精神逼到臨界點上,稍微出一點事,就容易歇斯底里,讓周圍的人寒心。

听得游騎的報告,說對方在十幾里外布陣,準備攔截,許徽輕輕一笑,與蘇燦交換一個眼神,心中都道「差不多了」,隨即便調整陣型。

許徽研究學習的陣型,一些是漢人自胡人身上學到的,另外一些則是許澤「研究」,或者「翻譯古書」弄出來的。雖然許徽對後者很是有些懷疑,卻也只想到祖父與胡人暗中有那麼一些勾連上,沒有多想,反正能用就好。

她此時擺出的陣法,就是許澤教導的一種——大隊包圍,游騎在前,兩翼如大鵬的翅膀一般展開。

蘇燦這些年也惡補了好些軍事知識,哪怕他本事在朝堂縱橫捭闔之上,但以他的智謀與眼光,稍微研究一下,也將這個陣型的關鍵掃出了個七七八八,便道︰「將軍似是……太謹慎了一些。」

許徽知他在說什麼,便淡淡道︰「困獸猶斗,不得不防。」

若是到了這等收尾的時候,反被區區一百的敵人沖散陣勢,那才是天大的笑話。蘇燦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不再多說什麼。

竇廿七手中的人馬太少,見到敵人,索性集合所有人,一鼓作氣地迎擊上去,希望憑借區區十二騎,撕開敵人的防御,給守在不遠處兩側的兩位屯長制造空隙,阻止敵人的推進。

許徽閉著眼楮都能猜到敵人什麼意思,她仗著軍械充足,算到敵人差不多要近射程範圍,就命弓兵一輪齊射。

竇廿七剛帶人沖過來,冷不丁被箭雨伏擊,見幾個兄弟被插得像刺蝟一般,心中涌現濃烈的不甘。但這等時刻,他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上,是以他大喝一聲,一馬當先,朝步兵隊伍中沖過去

莊七有心立功,早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見竇廿七與身後騎馬的幾個大漢入利劍一般,要插入步兵的陣勢中,竟不退不避,直直地迎了上去

莊七生于雁門,長于雁門,做過馬販,做過馬賊,後被抓為奴隸,又被送到上黨。早年的經歷,在他的身上留下許多創傷作為印記,雖說這個世道以白皙陰柔為美,稍微俊朗一點的都是丑人粗人,更別說身上一堆疤的家伙,但真正的實力,都是用傷疤換來的,可不是撲白粉就能證明的。所以這一擊立馬讓竇廿七感覺到,眼前的敵人不簡單,至少也與他一般,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老手。

竇廿七早年隨竇開征戰,身上傷疤許多不說,左膝蓋還受過傷,每到陰雨天就會隱隱作痛。

如果說這些,他都能忍下來的話,那麼最後一樁,才最讓他心涼——與莊七的矛尖踫撞之後,他的力道被對方緩慢地,卻穩穩地壓了一籌,並在隨後幾次交鋒之後,都落了下風。

望著對面精裝的,與自己大兒子年歲也差不了多少的漢子,竇廿七的心中,竟破天荒涌起一股悲涼之意來。

哪怕心中清楚,這是由于連日的廝殺,又得不到充足的休息,更沒多少東西吃,才會讓自己如此地疲倦,甚至生出握不住武器的錯覺。可他更知道,年過不惑的自己已經老了,換在別家,都是含飴弄孫的年紀——他的大孫兒,也已經快十歲了,更別提陸陸續續出生,年歲在兩到八歲不等的幾個孫子孫女。

老了,就揮不動武器,在亂世之中,也就成了廢人一個,只能靠自己的兒孫養活。偏生他的幾個兒子都不成器,最聰明的那個卻最游手好閑,天天眠花宿柳,盯著漂亮丫鬟,不干正事,若沒有了他在一旁,他們該怎麼辦?

想到兒孫,他似乎又生出無窮地勇氣,刺出矛尖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出手也一次比一次準。一時間,氣勢如虹,竟將原本佔據優勢的莊七給穩穩壓了一頭。

倘若這是陣營對壘,武將單挑,他全力的爆發,說不定還能爭取到一線生機,偏生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不對等,注定了送死的戰斗。

哪怕對眼前的中年漢子有些許的敬意,也不妨礙眾人下手,畢竟他們這邊的騎兵與對方一比,實在是太多了。何況人多的那方兵強馬壯,養精蓄銳,人少的那方疲于奔命,連日勞累,實在差得太大。

矛尖刺出多少次,格擋多少次,竇廿七已經完全不知道了。

他听不到旁人的呼喊,看不到友軍的陣型,甚至不到自己已經被敵人團團圍住,身上多了多少窟窿。他只是憑借著本能,一次又一次地向敵人刺去,每一次的抬手,都換來身上七八個傷口。

似是過了很久,實則不過一瞬,一支長矛洞穿了竇廿七的胸口,也讓他徹底墜下馬,隨即被馬蹄踩踏過去。

都說人死之前,會想起很多事情,會回憶起自己的一生,看見自己最想見,最牽掛的人,可竇廿七墜馬的那一刻,心中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解月兌之感。

若非活不下去,誰願意做家奴,生死操控人手?鄉間田里,男耕女織,清苦卻快樂……若有來世,若有來世……

他輕輕呢喃著這四個字,聲音輕到幾不可聞,又或是壓根沒說話,不過是自己的想象。

下一刻,他的世界,徹底變成一片黑暗。

就在他墜馬的同時,趁著不算深沉的夜色,埋伏在不遠地方,恰好避開火把光亮的張、李二屯長率兵沖了過來,明明不過七十余人,殺聲喊聲卻是震天響,竟讓人生出有千百伏兵的錯覺。

面對如此情景,阿元與阿雙面色大變,剛要請求許徽揮動旗語,暫且退到安全地方,就見許徽露出自信的微笑,輕描淡寫地說︰「如此粗陋的疑兵之計,也敢在我面前賣弄……不必征調兩翼,也不必破壞陣型,就這樣推進,他們這麼點人,又是疲兵,還能吃掉咱們這支精銳不成?」

說到這里,許徽看著旌旗的方向,秋夜的寒風,恰好往對方那邊吹,揚起的沙塵迷了對方的眼,讓他們本來就艱難的舉動變得更加困難。是以許徽笑了笑,又補上一句︰「今夜風好,天時地利人和,咱們已經佔了個全,旗開得勝,毫無疑問」

軍中對「天時」之說,迷信非常,听得許徽此言,更是士氣高漲,只覺得老天都在幫助己方,將那些漏網之魚一一抓住。而听得軍中的吶喊,竇氏這方的人,更是心中一緊,幾乎快陷入徹頭徹尾的絕望之中。

他們想得本就是拖延時間,為竇誠爭取逃跑的機會,以求這位郎君在竇開面前幫他們說好話,真正兌現諾言,照顧他們的家人。偏偏許徽不被疑兵之計所騙,穩扎穩打,一路推進,無疑擊中了他們的軟肋——許徽這邊有足夠的人消耗,她的步兵都是臨時征調來,才參加過幾場戰斗,後頭有人監督的流民,要多少有多少,難道還有什麼舍不下的道理?

見戰局漸漸收尾,敵人或死,或被擒獲,許徽便命令稍微打掃一會兒戰場之後,全軍就繼續戰斗。

「將軍……」想到許徽與他討論的內容,蘇燦望向許徽,以眼神示意,許徽輕輕頜首,問,「以先生看來,咱們是追好,還是不追好?」

蘇燦聞言,不由笑了起來︰「將軍都命令全軍追擊,怎還問我這麼一個問題?」

「不瞞先生,對竇誠此人的性格,以及太原竇氏的行事風格,我也揣摩出了七八分。」許徽很是利落地說,「為了活命,竇誠能不惜一切。他狠得下心,智謀又不錯,隨機應變的本事也還行。若非求生壓倒一切,若是孤注一擲,倒也不會被咱們打成這樣。此時,他的性命受到了絕對的威脅,若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定會選擇一個伴當假扮自己,讓絕大部分的人帶著那個假貨往原定方向跑,自己則帶著幾個心月復往別的方向跑。」

蘇燦微微皺眉,問︰「將軍真打算故意放他離開?若是旁人追究起來,此事能算是你‘不查’。」

「所以,我才刻意將追上他們的時間,選在晚上,又沒帶見過竇誠本人的人來啊」對于蘇燦這一考慮,許徽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很是輕松地說,「哪怕有夜色,又有火把,對沒見過竇誠本人的我,認不出他也正常吧?若是竇誠死在了這里,太原竇氏哪怕內亂,又能亂得嚴重到哪里去?唯有犯錯的人僥幸活著,無錯的人卻被牽連著丟了性命,才是最致命,也是我,最想要看到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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