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赤心 斷鷹屠龍 第八章 殺手有情

作者 ︰ 菜鳥亦能飛

日觀峰下,冥教殺手大肆屠殺武林同道,不一刻,已是血流成渠,死了不計其數的武林人物。此時,又有十余人殺上山來。這十人武功極高,所向披靡,專撿那些胸前繡著髑髏的冥教人物下手。

這些人除了一個青衫少年外,個個相貌怪異,奇丑無比,而且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狂魔,瘋狂地一路殺來,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便是一片慘不忍睹的尸體。

這十個人正是雪恥幫十大護法。那青衫少年自然是最近投靠了雪恥幫的快樂公子風舞柳,而其余九人自然就是十大鬼王中的九位仁兄了。

這九位仁兄一向嗜殺成性,甚至互相搶著殺人。陳美人嫌九個人擠在一起殺得不夠痛快,提議九人分散開來殺,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余人的贊同,當即一呼而散,各自大展身手,殺得冥教的人叫苦不迭。

九個人中,殺人殺得最多、戰果最為輝煌的是陳美人、藍不女、長臂猿和大頭鬼娃四人,但見---

陳美人人如怪蟒,劍如毒蛇,她的身法比蟒更靈活,劍比毒蛇更毒,一時怪蟒翻騰,毒蛇亂竄,她前面的敵人一個個倒下;須眉女人藍不女殺人的工具是一把剪布的剪刀---現在她剪的不是布,而是敵人的咽喉,片刻之間,她已剪斷了十九個人的喉嚨;長臂猿沒有兵器,可是他有一雙薄扇般的大手,他殺人的方法奇特而恐怖---他薄扇般的大手一伸,便可以把一個人的腦袋幾乎完全握住,然後用力一捏,便是「喀嚓」一聲,松開手時,那顆腦袋變小了許多,而且鮮血和腦汁都一齊被擠了出來;大頭鬼娃則是用他的腦袋去踫別人的腦袋,別人的腦袋一遇著他的腦袋,就好似雞蛋踫上石頭般,無不被踫得腦漿迸裂而亡。---這時他似乎已經撞暈了頭,不管是不是冥教的人,一律格殺無論。

九大鬼王中殺人殺得最少的卻是六甲孕婦和縮頭神龜二人。到目前為止,縮頭神龜殺了兩人,六甲孕婦殺了一人。只不過死在他們手中的都絕對是以一抵十的一流高手。

泰山大人、長勁鹿、易長腿三人自然也不甘人後,無奈遇上了不少硬點子,在數量上難免就不如陳美人他們了。

風舞柳獨自上了玉皇頂,上面已死了不少神鷹派和天龍門的弟子。鐵血十三鷹死傷大半,僅剩下四人和七個血面殺手垂死拼搏。鐵煉成被四個血面殺手圍在當中,形勢十分凶險。

風舞柳四顧一轉,忽然振臂高呼︰「冥教妖孽听好了,你們已被雪恥幫的高手包圍,還不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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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劍光,仿佛來自九天之外,倏忽間已到了龍遨的眼前。

這一劍已超月兌于天下間的一切劍法。

龍遨全神貫注地凝注著那道神奇的劍光,他已把天地間的一切渾忘,他的腦海里只有那一道劍光。

就在此時,龍遨的身後又閃起了一道劍光,快得就像一道閃電。這一劍雖然比不上冷君魂的天外一劍,卻比它還要來得快速,來得突然!龍遨所有的精力都已集中在那一招天外一劍之上,他根本無瑕顧及這一劍。

這一劍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劍!

這是獨孤不群的奪命一劍!

劍一出鞘,絕不空回!

只有獨孤不群才是真正對付龍遨的主力,冷君魂只不過是在給他創造機會而已。龍遨縱算能接得下冷君魂的天外一劍,也絕對躲不過獨孤不群必殺的一劍。

突然,劍光之外又閃起了一片刀光,刀光與劍光同時到達。劍的目標是龍遨,刀的目標卻是劍。「叮」的一聲金鐵交鳴,刀劍相擊,獨孤不群的劍已被蕩了開去。

幾乎是同時,龍遨的身形忽然躍起,一個奇絕的翻騰,倏忽飄逸,猶如九天飛龍,神奇的出現,又神奇的消逝。

冷君魂那天下無雙的一劍竟然落了空。

就在龍遨消失的瞬間,冷君魂突然感到頭頂一涼,但見發絲飄墜,頭發已被削去了一片。

冷君魂出了一身冷汗!

對方的劍是怎麼出手的,他竟連看都沒有看得分明,僅僅是覺得冰冷的劍鋒掠頂而過罷了。冷君魂返身,只見龍遨背對著他,立在絕壁邊緣,身軀高大而偉岸,好似一個永遠不知疲倦的戰神。冷君魂油然道︰「閣下這一招劍法已不在本門的天外一劍之下。」

龍遨傲然道︰「這一招名叫‘飛龍瞬目’,又叫‘神龍無蹤’,是整套游龍劍法的精髓。」

冷君魂道︰「那一劍足以取我的性命,但你為什麼手下留情?」

龍遨緩緩道︰「因為你是獨孤無雙的傳人。」

冷君魂動容道︰「你跟家師是什麼關系?」

龍遨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淡淡地道︰「這個世界上,值得老夫敬佩的只有兩個人。」

龍遨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敬佩別人,這倒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論身份地位,他在武林中輩份最高;論武功,他是武林中的六大高手之一。天下還有什麼人值得他敬佩呢?

冷君魂忍不住問︰「兩個人,是哪兩個?」

「兩個人都是劍中之尊,一個是劍仙,一個是劍神。」

冷君魂知道,劍仙指的正是他的師父獨孤無雙。

---因為龍遨敬佩獨孤無雙,所以才對他手下留情。

龍遨道︰「天外一劍獨孤無雙久居天山雲劍峰,很少在中原露面,所以見到他的人廖廖無幾,但只要見過他一次的人,都永遠無法忘記他這個人。」

冷君魂道︰「閣下所說的劍神,是不是指二十年前名滿天下的冷面神俠凌元真?」

龍遨道︰「除了凌元真大俠之外,還有誰配得上這劍神之譽?」

冷君魂沉吟一會,道︰「在下曾听家師提起過此人。」

龍遨道︰「雖然凌元真已封劍歸隱二十余年,但他的英名俠跡仍在武林中廣為流傳,所以提起他的名字,武林中無人不知。」

龍遨道︰「只可惜這兩大絕世劍客從來也沒有會過面。」

冷君魂悠悠道︰「總有一天他們會見面的,那將是武林中空前絕後的一戰!」

龍遨倏地轉身,目光變得十分犀利,瞪著冷君魂道︰「堂堂天外一劍的傳人,竟然甘為冥教殺手,這是為何?希望你能給老夫一個滿意的解釋。」

冷君魂道︰「在下敗于閣下之手,無話可說,閣下要取在下性命,隨時可以動手。」

龍遨瞠目半響,嘆道︰「老夫若有心殺你,就不會讓你活到現在了,你走吧,下次不要讓老夫看見你!」冷君魂道︰「冷某這條性命早已豁出去了,下次再見的時候,閣下也不必再手下留情。」這句話說完,人已掠下峰去。

在日觀峰的一則,兩道人影相對而立。

孤峰一劍

快刀展漠

兩個人都是武林中聞名喪但的煞星,所不同的是︰獨孤不群為錢殺人,展漠卻是為「義」而殺人。此刻,武林中一正一邪兩大煞星終于在此遭遇。獨孤不群冷冷地站在展漠的對面,他的人就像是一座孤峰,顯得說不出的孤寂和高傲

孤峰般絕世孤獨的心境,遠山之顛冰雪般高傲的性格,冷酷無情的劍。---這就是孤峰一劍獨孤不群。

他的可怕之處也許並不是他的劍,而是他的孤獨。

無牽無掛,無枸無束,世上已沒有任何東西能影響他的心境,所以他對敵的時候能夠全心全意。

至今為此,武林中還沒有一人能逃得過他全心全意全力發出的一劍。

然而武林中人更為熟悉的還是快刀展漠,展漠的快刀。沒有人能形容他那柄刀的鋒芒和速度,他的刀一旦出手,也絕不空回,他殺人也從未發出第二刀。

是他的刀快,還是獨孤不群的劍快?這個問題至今還是一個謎。

只有用鮮血和生命才能解開的謎。

驀地,遠處響起了一陣奇異的蕭聲,蕭聲婉轉悠長,一連響了三遍。這是冥教的信號,蕭聲一起,冥教的人紛紛撤離泰山,蕭聲停止時,冥教的人已走盡。

獨孤不群卻沒有動。

因為他的前面有一把刀,刀雖未出鞘,卻已有一股凌厲的殺氣逼了過來。

這世界上絕沒有任何人的輕功能快過展漠的快刀。

獨孤不群已握住劍柄,他的劍也未出鞘,但展漠也感到了一種劍鋒般冰冷鋒銳的殺氣直逼咽喉。

雪花不停地飄灑,天地間一片寧靜,兩人靜靜地對峙著,他們都在尋找著對方身上的弱點,以便發出全力的一擊。那一擊必將是準確、快速、而且絕對致命的。

生死就在一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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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僵尸與墨鐵樹正相持不下,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奇異的蕭聲。蕭聲一起,活僵尸五指箕張,五道綠光疾射墨鐵樹,墨鐵樹鐵手上下揮動,將五道陰火指悉數接下。活僵尸身子往後一掠,瞬間飄杳。墨鐵樹追之不及,略一遲疑,忽然朝玉皇頂那邊飛身而去。

一場惡戰,神鷹派和天龍門大多數弟子均受了傷,其中有不少內傷較為嚴重,各自盤膝坐地運功調息,其他傷得較輕的則站在一旁護法。

冥教的人一撤走,九大鬼王失去了目標,紛紛沖上玉皇頂。藍不女嚷道︰「還沒有殺過癮,人已跑光了,真是掃興!」

長臂猿撫掌道︰「這些人不是人嗎?」

陳美人道︰「對呀,干脆把他們全都殺了。」

長頸鹿跳了起來道︰「這次我一定要多殺幾個!」

風舞柳忽道︰「你們幾個怪物莫不是殺暈了頭吧,幫主叫你們殺的是冥教的惡人,難道你們想違抗命令不成?」

大頭鬼娃搶著道︰「幫主叫我們殺冥教的人,但也沒有叫我們不殺其他人啊,我們殺了這些人也不算違抗命令,你們說對麼?」

其他幾人立刻隨聲附和。

風舞柳眼珠子轉了一轉,道︰「不對!」

大頭鬼娃眼楮一瞪道︰「哪里不對?」

風舞柳道︰「如果你們殺了這些人,幫主一定會責怪你們殺人不分主次,去跟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動手,卻讓冥教的人逃走了,這責任誰能擔當得起?」

九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長臂猿道︰「我們可是在冥教的人走了之後才動手的,你小子也是親眼看見的,就不知道為我們解釋麼?」

風舞柳冷冷道︰「到時我還要在幫主面前加上幾斤油鹽醬醋呢?誰叫你們喜歡多事?」

長臂猿怒指風舞柳道︰「你!」

「縮頭鬼龜」王八伸手在長臂猿的肩上拍了拍,勸道︰「算了吧,人家可是幫主最寵愛的人呢?」

長臂猿狠狠道︰「若非有幫主給他撐腰,我早就把他的腦袋捏扁了!」

听了風舞柳的話,九人雖是手癢難耐,終究也不敢造次,一場無謂的殺戮便因風舞柳的幾句話而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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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飄墜,風卻更寒了。

在風的呼嘯聲中,突然響起了另一種聲音,一種尖銳而短促的聲音。

---刀鋒的破空之聲!

沒有人能形容展漠出手的速度。

一陣尖銳刺耳的聲音響過後,一切便已寂然無聲,漫天殺氣消失。展漠的刀已在獨孤不群的咽喉,獨孤不群的劍仍在鞘中。

獨孤不群靜靜地站在那里,一雙膝黑的眸子注視著遠方遠方,似乎有一條縹緲的倩影,他岩石般冷漠的臉上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他冷漠銳利的目光也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勝敗對他來說已經顯得無關緊要。

展漠冷冷道︰「你為何不撥劍?」

展漠想不通,像獨孤不群這種鋼鐵般意志的人,在對敵的時候為什麼會出現那種致命的錯誤?

獨孤不群沒有回答他的話,忽然伸手入懷,掏出了一方絹帕,說道︰「我從沒有求過任何人,可是今天我想求你為我辦一件事。」

展漠愣了一下,道︰「什麼事?」

獨孤不群小心翼翼地展開手帕,只見上面繡著一幅精美的圖案︰在一片青山的環繞中,有一間小小的木房,木房前面坐著一男一女,那男人一身灰衣,腰畔系劍,正是獨孤不群本人;那少女穿一套黑衫,生得眉清目秀,楚楚動人,展漠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卻想不起她是誰。

只听獨孤不群道︰「我死之後,請你前往洛陽附近向陽山中,找到圖畫中的地方,將這塊手帕交給畫中的女孩。」

展漠忍不住問道︰「那女孩是誰?」

獨孤不群道︰「你應該認得的。」

展漠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月前獨孤不群挾持了鐵煉成的女兒鐵心慈,至今未見鐵心慈回來,再仔細一看那畫中少女,果然與鐵心慈極為相似,當下冷冷道︰「你答應過鐵煉成會放他的女兒回來,為何說話不算數?」

獨孤不群也不辯解,只淡淡地道︰「你殺了我吧。」

展漠雙目凝視著他,良久,忽然嘆了口氣,收刀入鞘,悠悠道︰「你走吧,好好的活著回去見她,不要讓她等得太久。」

獨孤不群注視著展漠,目光中充滿了感激,忽然抱拳一禮,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而去。

龍遨一直在旁觀望,見展漠一刀制敵,卻又將敵人放走了,大感詫異,問道︰「你小子刀法不錯呀,你就這樣把他放了麼?」

展漠道︰「他已經變了,他已不再是一個殺手。」

龍遨道︰「好!對自己的敵人也要存幾分仁心,這樣才無愧于‘大俠’的稱號。」

展漠道︰「仇人呢?對自己的仇人是不是也應該留一些余地?」

龍遨臉色一變,道︰「這是兩回事,沒法子可比!」說完飛身而起,向玉皇頂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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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不群加快腳步下山,他恨不得馬上回到那座小屋與鐵心慈相聚。從今以後,他的一生將會被徹底改變,以後的生活將是幸福而美好的。想到這里,他臉上已因激動而泛起了紅暈。突然人影一閃,藍胡子已出現在他的面前。

獨孤不群停步,道︰「大娘。」

藍胡子面無表情,冷冷道︰「你失手了!」

獨孤不群道︰「這責任並不在我,是他們的計劃出了意外。」

藍胡子道︰「罷了,這件事也不要再提了,從今以後,你就為他們辦事,我已經收了他們的銀子。」

獨孤不群道︰「大娘,我已經決定從今以後不再殺人了。」

藍胡子瞳孔收縮,道︰「你說什麼?」

獨孤不群以無比堅定的聲音道︰「從今天開始,獨狐不群不會再充當別人的殺人工具,我要做一個真正的人。」

藍胡子吃驚地看著他,好像從未見過他這個人一般︰「你你這是為什麼,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獨孤不群悠悠道︰「人總是會變的,若不是環境所迫,沒有一個人會心甘情願地去做殺手的。」

藍胡子道︰「是誰使你改變的,莫非是鐵心慈那個丫頭?天下女人多的是,你怎麼能夠為一個女人」

獨孤不群打斷他的話道︰「改變我的不是人,而是人類的感情。」

「感情?你不需要有感情的,感情是你致命的敵人,你要拒絕它,遠離它,否則你就完蛋了知道麼?」

獨孤不群凝視著藍大娘的眼楮,一字一字道︰「一個人要是沒有感情,那麼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藍胡子吃驚地望著他,一步一步後退著,道︰「你你真的變了變了。」

獨孤不群道︰「大娘,再見!」毅然轉身而去。

藍胡子忽然道︰「等一等。」

獨孤不群停步︰「大娘還有什麼事?」

藍胡子道︰「如果你拋棄了自己的職業,我們的銀子從何而來?孤兒山莊的一百七十個孤兒誰來撫養?難道讓他們流落街頭,挨饑受寒麼?你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而有些人一定要活下去,你的職業是偉大的!」

獨孤不群聞言一震,心想︰她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為了延續一部份人的生命,而去剝奪另一部份人的生命,這又是什麼道理?誰又有權利去剝奪別人的生命?

藍胡子忽然流下淚來,說道︰「群兒,大娘求你了,你千萬不要離開大娘,無論你要什麼大娘都給你。」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疊銀票︰「這是五千兩銀票,你拿去用吧,只要你不離開大娘,你要多少都給你。」

獨孤不群一字一字道︰「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突然撥出長劍雙手一拗,長劍斷成兩截掉在地上,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藍胡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著獨孤不群遠去的背影,忽然雙目中閃過一道可怕的光芒,口中喃喃道︰「獨孤不群,你是我的,誰都無法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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