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良的法子果然很特別,也很奇怪。
他叫人弄來了一堆干柴,在上面搭起了一個架子,然後將柴點燃,木柴燃燒著,冒出一股濃涸。
風舞柳呆呆地望著這堆柴火,如墜五里霧中,想不出這究竟是作何用的。
蔣良指著那股濃煙對他說道︰「柴煙有很強的吸附作用,如果用內功將之導入人體,便能吸收人體內的各種毒素,一個身懷上乘內功的高手不難做到這一點。」
風舞柳道︰「你要把她放在濃煙里,然後用內功給她驅毒?」
「不錯。」
風舞柳不無擔心的道︰「她身體虛弱,只怕無法忍受這濃煙浸體之苦!」
王賈弦道︰「用這種方法,至少她還有一線生機。」
蔣良道︰「王兄,我們開始吧。」
王賈弦微一頷首,和蔣良一道挾著賈玲玲的雙臂飛身投入濃煙里。
二人圍著賈玲玲開始旋轉起來,四只手掌在她身上不斷地拍打著,隨著四只手掌的擊打,賈玲玲的身子如陀螺般旋轉起來。
約莫一盞茶工夫,兩人已用內家真力為她散開了周身一百零八處大**道。
驀地,一聲輕叱,兩人雙掌齊出,一前一後貼在賈玲玲的身上,便寂然不動了。賈玲玲只覺兩人的掌心之中,有一種奇異的熱流傳入自己體內,流竄于七經八脈之中,少項,已擴展到她的全身。賈玲玲也是內家高手,導引體內真氣,與二人輸入的真氣密切配合,緩緩驅出體內寒毒,不到一個時辰,體內寒毒已然盡數排出體外。
突然,濃煙向四面散去,三人保持著打坐的姿勢從木架上平飛而起,輕輕落在三丈外的雪地上,姿勢不變,王賈弦仍是雙掌貼在賈玲玲胸前,蔣良的雙掌貼在她的背心,繼續助她體內血氣運行。再過了半個時辰,賈玲玲體內血氣已然運行三十六周天,面色漸漸轉為紅潤,額角也出顯了汗珠。
風舞柳欣喜若狂,他知道她已經得救了。
此時蔣良和王賈弦已收功而起,蔣良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道︰「現在她已經沒事了,再休息數日當可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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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玲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風舞柳。
不,這個人不是風舞柳,而是王賈弦。
她之所以會把王賈弦當成風舞柳,是因為在她的潛意識中認為風舞柳一定會永遠陪在她身邊。
事實上就在王賈弦進來的時候,風舞柳剛剛出去。王賈弦站在窗戶邊,怔怔地出神,不知在想什麼?賈玲玲怔怔地看著他,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他本來應該是她的仇人,可是他卻救了她,這些天來,他們一家人都在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
王賈弦已經轉過身來,微微一笑,道︰「小妹,你醒了?」
賈玲玲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床頭的桌上放著一碗藥湯,正在冒著熱氣,王賈弦輕輕地將她扶起,將碗端了過來,柔聲道︰「小妹,喝藥吧。」
藥是苦的,但賈玲玲的心卻是甜的,她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她幾乎忍不叫他一聲「哥哥」。直到心情稍為平靜下來,她才淡淡地道︰「我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王賈弦微笑道︰「你問吧。」
賈玲玲道︰「你真的是我哥哥嗎?」王賈弦淡淡一笑道︰「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哥哥,我都一樣把你當成妹妹!」
賈玲玲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無法抗拒的暖流,她幾乎要撲進王賈弦的懷里。
王賈弦道︰「小妹,我想跟你談談。」
賈玲玲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王賈弦道︰「小妹,不出十天,你就可以康復了,十日之後你會不會離開我,回到雪恥幫?」
賈玲玲道︰「我本就是雪恥幫幫主。」
王賈弦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難道我們非要做敵人不可嗎?」
賈玲玲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被藥嗆著了。王賈弦伸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關切地道︰「小妹,你沒事吧?」
賈玲玲的臉上已有了一顆晶寶的淚珠,但絕不是被嗆出來的。
王賈弦喃喃地道︰「十天,至多只有十天,十天之後」
淒然一笑道︰「小妹,還有一口藥,快把它喝了。」
賈玲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只有喝藥。
王賈弦將已空了的藥碗放在桌上道︰「不管怎麼樣,這幾天我一定好好的照顧你。」
賈玲玲咬了咬嘴唇道︰「只要你不管我的事,我們也可以不做敵人。」
王賈弦道︰「然而你必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讓別人傷害你,要讓你不受到傷害,唯一的辦法就是制止你去做那些不該去做的事。」
賈玲玲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王賈弦道︰「你要對付的人,除了一個羅忘琴之外,其余的都是行俠仗義的好人,這一點想必你也知道。」
賈玲玲冷笑道︰「好人?在我身受重傷的時候,他們卻派人追殺我,難道這樣的人也算是好人?」
「只因為他們已將你當成一個女魔頭,才會這樣對你,只要你肯改邪歸正,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麼事,我都為你承擔!」
賈玲玲道︰「你不要忘了,我是賈宗偽的女兒,你既然不承認賈宗偽是你父親,為什麼還說我們是兄妹?」她流著淚道︰「你可以不認自己的父親,又何必認我這個妹妹?」
這句話就象一支鋒利的劍,直刺入王賈弦的心里,他心靈的深處本有一處創傷,現在傷口被觸動,他的心又開始流血了!他緊握雙手,慢慢地站了起來,無限傷感地道︰「不錯,我連自己的生身之父都不肯認,還有什麼資格認你這個妹妹!」說完這句話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賈玲玲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她知道她已深深地傷了他的心,她不禁在心里問自己︰
我們本是一對兄妹,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為什麼就不肯認他?
---可是,我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嗎?
師伯易笑生臨死前的囑托,又仿佛在她耳邊響起。
---你是魔煞門唯一的繼承人,你一定要殺盡魔煞門的仇人,為魔煞門報仇,為你父親報仇
與生俱來的仇恨,就象一座大山般壓在她的心里,只要她還承認是魔煞門的人,只要她承認自己是賈宗偽的女兒,她就不能把這仇恨放下。
昔年逐魔會的八大護義和四大伏魔使者都是殺害他父親的凶手,王賈弦正是四大伏魔使者之一。
所以王賈弦是她的一個重要的仇人。
總有一天,他們之間將難免一場血戰。
然而她對他下得了手嗎?
他對她的恩情,她豈能忘懷?
賈玲玲覺得已經無法在這里呆下去,盡管只有十天的時間,她也覺得太漫長了,因為她受不了他的關心和照顧,她害怕欠他的太多。
更使她覺得難受的是,風舞柳這幾天很少來看她,理由是︰「你哥哥說這幾天他要親自照顧你,所以我很少有機會來看你。」
不錯,王賈弦每天都照常給她送飯送藥,每天晚上都要坐在她的床頭,看著她睡著,他才肯離去。
面對這樣親切的仇人,面對這樣仇恨的親人,賈玲玲說不出心中的感受,也不知道是好受還是難過,但她已經無法再呆下去了,所以風舞柳來看她的時候,她對他說︰
「帶我離開這里吧,我不想在這里住下去了。」
風舞柳奇道︰「為什麼?」
「無論是誰都無法在自己的仇人家里呆下去的,我已經住了整整九天。」
風舞柳道︰「可是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你一出去,恐怕會有很多人追殺你。」
賈玲玲道︰「就算我會死在外面,也不願在這里多留一刻!」
風舞柳嘆了一口氣,道︰「你真的決心要走?」
賈玲玲堅定地道︰「我已經下了決心,無論是誰都留不住我。」
風舞柳深深地望著她,目光中充滿了復雜的表情,道︰「可是我現在不能跟你走。」
賈玲玲愕然道︰「你不能走,為什麼?」
風舞柳悠悠道︰「我身負血海深仇,必須練好武功,才能殺得了仇人!」
賈玲玲臉色一變,道︰「你難道想留下來,跟他學武功?」
風舞柳用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她道︰「不錯,我已經跟隨你哥哥學劍,所以暫時不能留在你身邊,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會的重聚的一天。」
賈玲玲大聲嚷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仇人!」
風舞柳嘆道︰「難道連他你都不肯放過麼?」
賈玲玲道︰「我可以放過他,但其它的人我絕不會放過!」
風舞柳道︰「如果他阻止你復仇呢。」
賈玲玲厲聲道︰「他如果阻止我,我就殺了他!」
風舞柳道︰「如果你真的殺了她,你會不會覺得難過?」
「我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這問題她簡直連想都不敢想。
風舞柳悠悠道︰「玲玲,忘了你是賈宗偽的女兒吧,否則你會很痛苦的。」
賈玲玲流著淚道︰「我是賈宗偽的女兒,我是魔煞門的傳人,這是事實,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難道你能忘了你是風逸林的兒子,難道你能忘了你是俠義盟的人?」
不能。
他不能。
她也不能。
有些事情,無論是準都忘不了的。
難道王賈弦真的能忘了他是賈宗偽的兒子?
風舞柳很了解仇恨。
所以他深深地了解她的痛苦。
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
她哭了,將頭埋在他的懷里,哭得象個孩子。風舞柳輕輕撫模著她的秀發,悠悠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也許你心里會覺得好受些。」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哭聲才漸漸停止了,風舞柳為她擦干了臉上的淚水。她深情地望著他道︰「風大哥,我要走了,我們這一別,只怕不會再有重聚之日。」
風舞柳心頭一震道︰「不會的,我發誓,報了大仇之後,我一定回到你身邊。」
賈玲玲螓首低垂,道︰「我會等著那一天的。」
風舞柳道︰「你現在精神很差,先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我再送你去鎖龍山莊可好?」賈玲玲依了他,在他的輕扶下緩緩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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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了,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她的精神好了許多。
她合衣下床,輕輕地推開了窗子。
稀稀疏疏的雪花在寒冷的北風里零亂地飛舞著。
賈玲玲佇立在窗邊,望著紛亂的雪花,心頭的思緒已如雪花般紛亂。
恩仇的難解,情怨的矛盾,使得她陷入一種無可奈何的悲衷之中。
王賈弦那親切的面容,又浮上了她的腦海,她又不禁在心里問自己︰「我為什麼不肯認他?」
---他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肯認,我為什麼要認他?
她已決心離開這里,最好以後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他。
她又想起了風舞柳︰
---他明知他是我的仇人,為什麼偏偏要留下來跟他學劍?王曉黎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姑娘,他和她長期在一起練劍,會不會日久生情?
忽然,她听到後院隱隱傳來一陣擊劍之聲,當下心中一動,輕輕地推門而出,悄悄向後院掩去。
在後院練劍的正是風舞柳和王曉黎二人,王賈弦正站在一旁指點著。
賈玲玲躲在一棵大樹後,靜靜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只見王曉黎的劍法輕靈、飄忽,風舞柳的劍法走的卻是剛猛一路。
風舞柳的劍如怒號的北風,王曉黎劍法如風中的飛雪,兩人一剛一柔,配合得恰到好處。
賈玲玲臉色變了,她越看越覺生氣!
這時兩人的劍已經舞到一處,風舞柳居然拉起王曉黎的手。王曉黎的人就象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他身邊飛來飛去,身法優美無比。兩個人看來恰似是一對親密的戀人。
賈玲玲連臉都氣紅了,哪知更令她氣憤的事還在後頭,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只見王曉黎居然倒在風舞柳的懷里,兩柄劍忽然間已合成一柄,斜斜地向側面刺了出去。
王曉黎的臉上笑靨如花,風舞柳的眼中柔情似水
這一切賈玲玲如何受得了,她已快氣得發瘋!
她不禁望了王賈弦一眼,只見他負手立于一旁,居然還高興得很,臉上居然還帶著微笑,說道︰「好,很好,難得你們兩人情投意合,練這套雙劍合壁,再合適不過,不出兩年,你們必然成為武林中的第二對壁人。」
這時賈玲玲已經淚流滿面,一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猛然襲上心頭,不禁痛哭出聲,掩面狂奔而去。
她不顧一切地奔出龍鳳山莊,身後立刻傳來了風舞柳的呼聲,風舞柳已經追了上來。
王賈弦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他妹妹的背影出神。
王曉黎已經叫了起來,道︰「不好,小姑子一定又誤會我們了」。
王賈弦滿臉迷霧地看著王曉黎。
王曉黎道︰「我和風大哥之間的感情,只是一種兄妹之情。」
王賈弦愕然道︰「兄妹之情?」
他實在想不到,兩個異性男女之間,除了會產生愛情之外,還會有其它的感情。
愛情之中含有「性」的成份,而友情沒有。
兩個異性之間,總是不可避免的存在著「性」的吸引。
所以兩個異性之間如果產生了感情,就一定是愛情,而絕不會是友情,就像兩個同性之間只會產生友情而不會產生愛情一樣。
當然也有例外的。
風舞柳和王曉黎就是一個例外。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一種純結的友情。
她漂亮、聰明、可愛,她也有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顛倒的魅力,風舞柳當然也動心過,但他從未對她動過歪邪的念頭。
在風舞柳心中,她永遠是個純潔的天使,任何一種其它的想法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而她卻是一個心地純潔的女孩,情竇未開,對情感的理解是天真而膚淺的,雖然風舞柳也走進了她的心靈,但在她的芳心深處,仍是純潔得像一張白紙。
由于種種微妙的原因,他們之間沒有愛情產生。
她對他的感情,是出于一種小妹妹對大哥哥的尊敬。
他對她的感情,卻是出于一種大哥哥對小妹妹的憐愛。
所以他們之間的感情,永遠是純潔而真摯的。
王賈弦听了她的話,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不早告訴爹爹,你知道嗎?我本來是成心把你許配給他的。他年少英俊聰明過人,你們本該是很般配的一對。」
王曉黎低下頭輕聲道︰「他心里早已有了別人了。」
王賈弦悠悠地道︰「罷了,這種事是誰也勉強不來的,就讓他跟你小姑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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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玲玲拼命向前狂奔著,奔出龍鳳山莊,奔出城外。風舞柳的呼喚聲卻已越來越近,他漸漸追上了賈玲玲。賈玲玲突然停步,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他,厲聲道︰「你再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殺了你!」
風舞柳腳步慢了下來,但卻並未停下,繼續向她走去,口中說道︰「玲玲,你听我說,其實我跟她之間」
賈玲玲厲聲道︰「住口,我不想再听你花言巧語,你敢靠近我,我就一掌斃了你!」
風舞柳靠了過去,道︰「玲玲,你如果不相信我,就殺了我算了。」
賈玲玲面色一寒,左掌突然舉起---她已下定決心︰如果風舞柳再靠近一步,她就殺了他。
風舞柳竟然真的又逼近了一步,難道他一點都不怕死,難道他已算定了她絕不會殺他?
賈玲玲的掌已擊下,向風舞柳的天靈蓋拍落!
這一掌已足以拍碎風舞柳的天靈蓋!
風舞柳的天靈蓋並沒有碎,因為他已輕輕地托住了她的手。
沒有人能輕輕地托住飛劍仙子的一掌,風舞柳舉掌上托的時候,她的手掌已劈到風舞柳頭頂一寸之處,就在這剎那間她突然收回了掌上的力道---她畢竟還是不忍心殺了他。
風舞柳忽然一下摟住了她,她的身子忽然變得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力量,她的手也軟了下來。
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到了他的面前,變得簡直就象個嬰兒。
她掙扎著哭道︰「快放開我,你這個無賴!」
她越掙扎,他摟得越緊,他摟緊了她,柔聲道︰「你沒有殺了我,證明你心里還相信我,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才是。」
賈玲玲突然反手一掌摑在風舞柳的臉上。
這一耳光打得還真不輕,風舞柳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賈玲玲走了,她走得很傷心。
風舞柳怔怔地站在雪地中,心里忽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
這時候,他才感到,如果失去她,那將是一個多大的損失。失去她,幾乎等于失去了他生命中的全部意義!
她臨走前說的話,還在他耳邊葷繞著︰
「雖然這次你救了我,但以前我也救過你,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再無任何關系!」
難道她真的那麼絕情嗎?
她也是用劍的高手,難道她就看不出來,那只不過是雙劍合壁中的一招劍法而已?
忽然,他又想起了王賈弦剛才說的那句話---「難得你們兩人情投意合,練這套雙劍合壁再合適不過,不出兩年,你們必然成為武林中的第二對壁人。」
武林中的第一對壁人,是指昔年龍鳳世家的掌門人王英南和他的師妹藍香玉,他們雙劍合壁,連袂行走江湖,至死不離,只要一提到他們,武林中沒有人不羨慕的。
---原來王前輩已經把我當成
---這是一場誤會,我根本沒有想到要和曉黎
他下了決心,要將這件事向王賈弦解釋清楚。
于是他又回到了龍鳳山莊,可是見了王賈弦之後,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王賈弦已經把他當成了女婿,如果他向人家解釋,也就等于拒絕了人家。無論是誰遭到了這種拒絕,都會很難堪的。
風舞柳從不願意去乞求一個人,但他也從不忍心拒絕一個人。
這件事他實在難以啟齒。
幸好王曉黎已經開口問道︰「你追上我小姑子了嗎?」
風舞柳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他不知說什麼好。王賈弦忽然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打算跟著她走?」
「我」
王賈弦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的矛盾,你一心想為父報仇,只有與王曉黎一道練成雙劍合壁,才有報仇的希望,可是你心里想著的又是另一個人,是麼?」
風舞柳並沒有否認。
王賈弦道︰「你和曉黎之間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兩人結為兄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嘆了一口氣,又道︰「雖然當年令尊與我曾有意作合你們兩人,但那只不過是我們的想法,男女之間的感情,是誰也無法勉強的。」
風舞柳黯然道︰「王大叔,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我死去的父親」
王賈弦道︰「你不用內疚,這不能怪你。」
風舞柳的心如刀割般痛苦---他怎能辜負他死去的父親?
---我應該娶曉黎為妻,讓九泉之下的父母得到一絲安慰。
他忽然作出了這個痛苦的決定,猛然抬首,道︰「既然家父與王大叔有意作合我們,那我」
王賈弦打斷了他,冷冷道︰「就算你願意,我也不會把曉黎許配給你的,因為你們並不是心甘情願的,讓你們在一起只會痛苦一生!」
風舞柳說不出話了,王賈弦已經這樣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王賈弦轉向王曉黎道︰「黎兒,去把你小姑子的銀河劍拿來。」
王曉黎應聲而去。
王賈弦轉過身來,目注風舞柳,也說不清他的眼神有多復雜,良久,忽然長嘆一聲,轉過身去,淡淡道︰「我看你和玲玲很是相愛,希望你能幫助她改邪歸正。」
「對于她,你了解得比我多,相信我不能做到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
這兩句話一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時,王曉黎已將銀河劍取了出來,交給風舞柳,道︰「這是我小姑子的劍,你帶著這柄劍去找她吧。」
風舞柳接過銀河劍,忽覺份量有異---他用過銀河劍,銀河劍的輕重他自然了如指掌。他心中起疑,抽出劍一看,不由驚呼出聲︰「假的!」
王曉黎也吃了一驚道︰「這不是銀河劍?」
王賈弦本已走出了三四丈,這時霍然回首,道︰「什麼,銀河劍是假的?」
風舞柳道︰「劍鞘還是原來的劍鞘,但劍已不是銀河劍。」
風舞柳忽覺眼前一花,劍已到了王賈弦手中。他雙手輕輕一扳,只听「鏘」的一聲,那柄劍已斷為兩截。
真的銀河劍是絕不會如此容易折斷的。
風舞柳道︰「我實在想不出有誰敢闖入龍鳳山莊盜劍。」
王賈弦握緊拳頭,道︰「就算有人敢來,也不可能避過本莊的耳目。」
風舞柳道︰「前輩的意思是---」
王賈弦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轉向王曉黎道︰「黎兒,你去把林總管叫來。」
很快,王曉黎便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過來。
此人像貌平平,身上卻有一股不平凡的氣質。
因為他本就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能做天下第一世家龍鳳世家護院總管的人,絕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林平走到王賈弦身前,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王賈弦道︰「這幾天,有沒有人走出這個莊子?」
「有」林平道︰「昨天天黑以前,七號護院李老實出去了,說他舅舅病了,要去看望他舅舅。」
王賈弦道︰「他帶了什麼東西?」
「只帶了一個包袱。」
「除了他之外,有沒有別的人出去過?」
「沒有了。」
王賈弦揮了揮手,道︰「你可以走了。」
林平走了,他一句話也沒有問,雖然他看得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但不該問的事他絕不會多問,不該他管的事,他也絕不會多管;他從不願去做任何越軌的事,但只要是王賈弦交給他的任務,他就一定完成得很出色。
無論是誰有這麼樣一個屬下,都應該覺得很滿意了。
王賈弦一直都是很信任他的。
林平走後,風舞柳忽然道︰「那個叫李老實的人,不知是否人如其名?」
王曉黎道︰「那人的確非常老實,無論你叫他去做什麼,他都不會有半點反抗。」想起他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就算你叫他去吃屎,他說不定也會去吃的。」
風舞柳道︰「越老實的人,豈非越容易被人利用。」
王賈弦道︰「你是說有人指使他盜劍?」
王曉黎立刻反對道︰「就算有人指使他,他也絕無這個膽量到小姑子的床頭去盜取銀河劍。」
風舞柳道︰「也許,他只不過是幫助別人把銀河劍送出莊外而已,而且他未必知道別人托他送的是件什麼東西。」
王曉黎道︰「那麼這個盜劍者一定是本莊內部的人,他一定是與外人有勾結---他們盜取銀河劍,又有什麼目的呢?」
風舞柳道︰「當然是想挑起飛劍仙子與貴莊的仇恨。」
王賈弦忽然道︰「我的手下對我一向忠心耿耿,我想不出有誰會做出這種事。」
風舞柳道︰「活僵尸既然能收買各大門派的弟子,當然也能收買龍鳳山莊的人。」
王賈弦道︰「依你看,本莊被活僵尸收買的人會是誰?」
風舞柳道︰「晚輩豈敢妄言?」
王曉黎搶著說道︰「那個被收買的人,自然就是盜取了銀河劍,又托李老實送出莊外的那個人,那人是誰,等李老實回來一問不就知道了嗎?」
「只可惜李老實已經回不來了!」這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來自數丈之外,聲音是那麼熟悉。王曉黎一驚抬頭,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忽然出現在她眼前,只見這少年目光如電,氣寧軒昂,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高傲之氣。
見到這個人,王曉黎的胸前就象被錘撞擊了一下,頭腦一陣暈眩,這是一種又緊張又激動的感覺,她忽然發現,他給她的感覺總是奇特而微妙的。
她一共見過他三次,第一次是在洛陽清勝寺,他的傲慢和他超群出眾的武功曾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二次是在泰山之顛玉皇頂,那一次她差點掉下萬丈懸崖,他舍身相救,給她留下了一份深深的感激;第三次是在那陰森險惡的密林中,他將她從一個色狠的手中救了下來
當然,她對他不僅僅只有感激而已,還有更多的更復雜的感情。所以她才會常常在不經意中想起他,甚至渴望見到他。
現在,他已經站在她的眼前,怎不叫她激動,怎不叫她緊張?
這時吳謙已走了過來,他手里還拿著一件用黑布裹著的東西,他將那東西遞給了王賈弦道︰「這就是前輩要找的東西。」
王賈弦接了過來,解開黑布一看,月兌口道︰「銀河劍!」
王曉黎道︰「銀河劍怎麼會在你這里?你是不是把李老實殺了,然後從他手里奪回了銀河劍?」
吳謙道︰「他與我無怨無仇,我根本不認識他,怎會殺他呢?」
王曉黎奇道︰「你不認識他怎麼知道他已經回不來了?」
吳謙道︰「你告訴我的。」
王曉黎道︰「我告訴你的?我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吳謙道︰「剛才我听到你提起李老實這個名字,便知道昨晚死在郊外的那個矮胖漢子叫做李老實。」
王賈弦的目中發出了精光,道︰「凶手是誰?」
吳謙道︰「是冥教的一個三星殺手。」
王賈弦將目光轉向風舞柳道︰「你料得不錯,本莊果然有人與冥教勾結。」
風舞柳道︰「想不到銀河劍會失而復得真是多虧了吳兄。」
吳謙道︰「此事說來十分湊巧,昨晚我正在荒郊趕路,無意中發現了冥教的一位髑髏使者,便尾隨跟蹤;到了一座古廟前,發現一個身穿黑衣的矮胖漢子正站在那里東張西望,神情可疑;那髑髏使者掠至黑衣胖漢身前,黑衣胖漢從包袱中拿出了一件用黑布裹著的東西交給了他,那髑髏使者接過東西後,立時拔劍將他殺了;我一時好奇,便把那東西搶了過來,卻想不到正是飛劍仙子威震武林的銀河劍。」
風舞柳道︰「既然銀河劍已經失而復得,我該告辭了。」
王賈弦以一種深沉的目光注視著他道︰「你去吧,玲玲就交給你了。」
風舞柳向三人行了一禮,轉身而去。
王曉黎走上兩步,道︰「風大哥,一路保重。」
風舞柳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了一聲︰「後會有期。」便大步而去。
王賈弦這才轉向吳謙,一拱手道︰「多謝吳少俠。」
「不用謝。」
王賈弦忽然笑了起來,笑道︰「看來這次我又欠了你一筆。」
吳謙道︰「可是我立刻就要向前輩討賬了。」
王賈弦微笑道︰「不管你有什麼困難,我都會幫助你的。」
吳謙忽然僕 一聲跪了下來,道︰「前輩請收我為徒吧。」
王賈弦吃了一驚,吳謙此舉實令他大感意外,愕然道︰「吳少俠何故如此,先起來再說吧。」
吳謙道︰「前輩不答應,晚輩絕不起來。」
王賈弦嘆道︰「天龍門的弟子一向高傲自負,如今卻肯拜別人為師,真是奇了。」
吳謙剛毅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滴晶瑩的淚珠,慘然道︰「天龍門的人一向狂傲自大,眼高于頂,才會導致今天的悲慘結局,天龍門的人也該清醒清醒了!」
王賈弦心頭一震,道︰「天龍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吳謙聲淚俱下,悲訴道︰「我師父和五位師兄都已慘死于活僵尸手下,天龍門慘遭滅門,如今,二師兄已帶著僅余的三十五名弟子投奔俠義盟,我決心前來拜前輩為師,苦練武功,將來為天龍門報仇。」
听了這番話,王賈弦心頭巨震,他實在想不到名震武林的天龍門竟會毀于活僵尸之手,不由雙拳緊握,一字一字地道︰「羅忘琴啊羅忘琴,你太囂張了!」
王賈弦悠悠一嘆,垂目注視著吳謙,道︰「你可知道,王家的武功從不傳給外人?」
「我知道」吳謙道︰「我也知道,武林中必定有一個人要做王家的繼承人。」
王賈弦道︰「要做龍鳳世家的繼承人,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吳笑問︰「什麼條件?」
「第一」王賈弦道︰「他必須是一個武學奇材。」
「第二」他看了看王曉黎一眼,才繼續道︰「必須首先經過我女兒同意,才有資格做我的徒弟。」
王曉黎滿臉通紅,螓首低垂,望著自己的腳尖。
吳謙居然也羞紅了臉,吶吶道︰「前輩,我」
王賈弦道︰「第一個條件,你已經具備了。」
吳謙紅著臉道︰「那麼第二個條件」他不由偷偷地看王曉黎一眼,只見正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小嘴微微翕動著,一派天真浪漫的樣兒。
吳謙從未見過如此純潔,如此天真的少女,他簡直不敢對她有半點非份之想。他一向是個非常自信的人,在她面前,他卻顯得信心不足。
對于這種事,無論是誰都不敢顯得太自信的。
這時王賈弦已經微笑著對王曉黎道︰「黎兒,你看如何?」
王曉黎使勁擺弄著自己的衣角,輕聲道︰「爹爹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又不是我收徒弟,為什麼要問我?」
王賈弦笑道︰「這麼說,你並不反對我招他為王家的女婿了?」
王曉黎頓足道︰「爹,你收徒弟就收徒弟嘛,你把話題扯到哪兒去啦?」
王賈弦大笑道︰「我不是給你說過麼?我只收一個徒弟,這個徒弟就是我的寶貝女婿。」
王曉黎大羞道︰「爹爹總是胡說八道,我不理你了!」說完一溜煙的奔回了屋里。
王賈弦將吳謙扶了起來,道︰「你們早就認識了?」吳謙點了點頭。王賈弦道︰「看來我女兒對你並不是很討厭,你可以做龍鳳世家的繼承人。」
吳謙欣喜若狂,道︰「謝謝前輩成全。」
王賈弦道︰「從明天開始,我就傳授你和曉黎雙劍合璧,在此之前,我要讓你明白一件事。」
吳謙在認真地听著。
王賈弦道︰「我答應傳你武功,並不等于你已經是龍鳳世家的繼承人。」
「練雙劍合璧,必須是兩人情投意合,心無旁騖,才能有成;如果你投入龍鳳世家的門下,僅是為了武功,並非對曉黎真心真意,那麼你們絕不可能練成雙劍合璧。」
王賈弦頓了頓,目光凝注著吳謙,道︰「如果兩年之內,你們不能練成雙劍合璧,你不但做不成龍鳳世家的繼承人,而且還會被廢除武功,逐出龍鳳山莊。」
吳謙道︰「我一定會真心真意對待曉黎,如果兩年之內不能與她練成雙劍合璧,我甘願刎頸謝罪!」
王賈弦道︰「那倒不必,從明天起,你們就可以在一起練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