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今已四十有七,繼承大統整整十八年,相對的,皇後在椒房殿的位置也足足霸佔了十八年。那位向來以溫婉形象示人的皇後娘娘說薨就薨了,廉國公多少有些不確信。當年聖上共有親子七位,魏家佔了兩員,在整個宮廷里不敢說笑傲群芳,但不管哪一個妃子,見了麗妃娘娘,都知曉她身後的兩個皇子的分量。
太子是皇後親子,而且年少聰慧,是以萬歲早早就封下了儲君之位,沒有任何人產生過異議,隨著年齡見長,太子先于眾位兄弟進入了朝堂,穩住了東宮的根基。皇帝余下六子,在宮廷的血雨腥風中卻從無一人夭折,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大周開國以來,在皇家宗譜中還尚屬于首例。
皇家宮廷表面看起來一團和氣,但皇子們之間的年紀相差不大,說來也奇怪,當初皇上在太苑的時候,美人、良娣並不少,環肥燕瘦,隨便拎出哪一個都能捕獲男人的心,可偏偏東宮里生下的男孩兒就只有長子一個。先帝駕崩,太子登基,東宮里的女人們水漲船高,一躍成了妃、嬪
不知是不是風水的問題,這些女人打出了東宮,肚皮一個比一個爭氣,萬歲繼位那年,就有兩個小皇子降生,其中之一便是魏家大姑女乃女乃所生的三皇子殿下。當時的魏家大姑女乃女乃並不得寵,甚至只承恩過一次,偏偏就是那一次做了胎,懷了龍裔。皇帝連得兩子,喜不自禁自然不難想象,但是冊封的時候,這兩個皇兒的生母不過提到了嬪的位置,遠沒有想象中的風光。
直到六年後,最小的一位皇子降生,魏家大姑女乃女乃才能得以晉封為妃。
彼時,四妃的位置只余下最末的麗妃,魏家大姑女乃女乃險而又險搶到了手里。她在宮中的生涯,就是母憑子貴的鐵證,處在這樣的位置,看似最牢固,其實最危險,沒有盛寵的女人,靠娘家,靠兒子,誰知道會風光到什麼時候
廉國公的可不僅僅滿足于將來有兩位親王外孫,他要的是一個能統領天下的血親,魏家要作為最強大的外戚出現在眾人面前。
廉國公低聲沉吟道︰「娘娘心思通透,對于兩位皇子的安危,我心里還有數,只是東宮驟變,只怕要將此事追究到底,畢竟椒房殿那位就只有太子一個,他們母子感情深厚眾所周知。」
洪大管事笑道︰「事情明擺著是皇貴妃做的手腳,花無千日紅,皇貴妃到底也老了,不比剛進宮的那幾位美人,她以為能得皇上長長久久的照拂,卻是了算錯極。以屬下來看,國公爺此時應該運作運作,咱們家大姑女乃女乃絕對有這個權利坐上椒房殿的位置。」
魏家老太爺沉默不語,良久才撐起藤椅的扶手站起,慢步的往書齋內走,空余下湖面當間位扮相標志的美嬌娘
凝萱進了內院,碧潭伴在左手邊,笑槐綴在後,抱了個不大的荔枝筐走的急。臨到小桃塢,凝萱才漫不經心的問道︰「剛在祖父那里我瞧見了一盤殘棋,偷偷瞄了一眼」凝萱大眼楮一眯,鬼靈精怪似的伸出了一根小指頭,似乎表示自己說的千真萬確,絕沒多瞄第二眼。
碧潭此行沒有撐傘,怕凝萱中暑,便用隨身帶的錦帕舉在姑娘的頭頂,勉強遮擋成為幾絲陰影。碧潭一面小心的抻著帕子,一面笑道︰「姑娘說的應該珍瓏棋局。」
凝萱吃了一驚,腦袋使勁往上仰,兩眼圓瞪︰「珍瓏棋局?」
碧潭詫異的看了看姑娘︰「是這個名字啊,絕決不會記錯,連奴婢這樣的外行人都听過它的大名,說是前朝有位宰相,給家中小姐招婿的時候擺下了這道殘局,誰能破解,便將小姐嫁與那人為妻。可惜,棋局難得實在超乎眾人所想。」
凝萱听罷心中冷笑,什麼珍瓏棋局,大抵也是個穿越者,扒了金先生的奇思妙想,才叫了這麼個怪名字。凝萱剛才在書齋里看了兩眼。
進去的時候一眼,出來的時候一眼。
不多不少,剛巧能將棋局瞧了個全貌。
凝萱前世對圍棋略有所知,沒見過名家的精彩對決,可凝萱見過不少棋譜,偏巧,打老國公那里看到的便是其中之一。
凝萱記的深刻,全是因為此局實在太過名聲 赫,相傳國手劉仲甫在驪山遇見神仙局,看的入迷,回轉人世的時候便將此局一一描繪了下來。
平部六三路一枚白子,九三路一枚黑子共絞殺在一起六十六招,中間無一路的余遺。
當時擺在廉國公桌面上的就是這樣一部僵局,廝殺不退,難見晴天。
凝萱最後一眼瞧那棋局的時候,只覺得心中一亮,精妙的主意涌上了心頭。
這廂笑槐听的入迷,她這個年紀,巴不得天天听人說才子佳人的傳說。笑槐將小竹筐往上抬了抬,緊緊實實的抱住,忙嚷道︰「碧潭姐姐,那後來呢?小姐嫁給了什麼人?」
碧潭沒有回答,反而笑盈盈的看向了凝萱。
凝萱一點笑槐的額頭,嗔道︰「都說是殘局了,自然至今無人能解,要不然也不會擺在祖父的書齋中。」
笑槐不好意思的訕笑︰「對哦我怎麼這麼笨。」笑槐忽然就是一驚︰「哎呀,那沒破解棋局,宰相家的小姐豈不是要孤老一輩子」
言情片忽然轉為苦情劇,凝萱偷偷一笑,忽然覺得笑槐這丫頭看似精明,實則有的時候少了根筋。
碧潭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時至今日人們只記得那部殘局,卻早忘記了當初的妙齡女子。」
凝萱睨著碧潭,她也是剛剛才發現,碧潭這個人,說話談吐不俗,遣詞用字上很是講究,和別的丫鬟們顯得有些不同。凝萱最開始也以為是因為碧潭在老太太身邊做的久的緣故,可現在想想應該是她自己的好本事。
小桃塢的大門映入眼簾,凝萱見笑槐還念念不忘剛才的故事,便笑道︰「呆丫頭,那是宰相的女兒,隨便找了個借口還怕嫁不出去?你可萬萬別杞人憂天,替古人擔心,沒由來落下無盡的煩惱。」
笑槐听出了姑娘在調侃自己,忙吐下粉艷艷的小香舌,跟在凝萱等人進了院門。
PS︰雙開的人傷不起啊,驚小荷我現在轉身碼字舊書,另有,小荷木有半點圍棋經驗,據說圍棋沒有殘局,所以原諒小荷的說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