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忽然又將有雨。抬頭看去,低低的雲層仿佛就在頭頂,空氣里的水汽濃郁,人呼吸一口似乎直接將水吸到了肺里,一不留神,就會嗆得劇烈咳嗽。
雨還沒有下來,已經壓的草原上的葉片匍匐在地上,有三人站在其中,顯得分外明顯。
一道閃電劃過,印的雲層微微發亮,兩片雨雲被隨後而來的雷聲震的有些消散,于是,便有一道冷冰冰的陽光漏了下來。婷站在那里,伸手,眉心的小痣在微微發亮,那道日光仿佛受到了奇異的牽引,竟然發生了折射,落到她的手上。
林在一旁看了,倒吸一口涼氣︰「你……是怎麼做到的?」他走動幾步,到了婷的身邊細看。在她身邊時,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幽香傳來,鼻子微微抽動幾下,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由悄悄抬臉用眼角偷看玉人。
「哇!姐姐好厲害,竟然可以把光彎曲!」原先隨在林身旁的小初也滿臉驚訝,不過,小姑娘可沒林這種偷偷模模的心思,她直接就跳了過來,仰著臉看婷接住日光的那手,大眼里已經滿是崇拜的小星星在亂跳。
這時,照在婷手上的日光忽然消失,天上那兩片雨雲又合攏在一起,擋住了天光漏下的縫隙。
「我不愛下雨。」婷皺著眉毛,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麼一句。
「在草原上趕路,最怕的就是這種下雨天氣,尤其是像我們這種身邊什麼都沒帶的,雨落下來,空空蕩蕩都沒個遮掩。」林苦笑,可是,能有什麼辦法,下雨,本來就是一種自然之道,天氣變化又不是天上的諸神,沒有那麼偉大的神力來制止它。
「嘻嘻,誰說沒有遮掩?我可以躲在哥哥的衣服里。」小初忽然頑皮的一笑,伸手過來就要拉林的衣服。
「小初!別動!」林故意板起臉,拍開小姑娘的手,同時沉聲喝她。
「哼!小氣的哥哥。」小初一眼就看穿了林的假意,手腳並用,猶如八爪螃蟹一般,一把就抱住了他,然後爬大樹似的飛快上到了林的肩膀,她在輕笑,說道︰「好啦,好啦,哥哥不給小初遮雨,小初給你遮,我可不小氣呢!」說著,她把兩只小手擋在林的頭上,對在一起,搭了個棚子。
婷微微一笑,將手反轉過來,對著寬大的袍袖里面輕輕喝道︰「你們兩個,給我出來,把天上的雨雲給散去了!」
一道七彩光芒夾著金光從她的袖子里沖了出來。小小的七彩鳳凰拖著華麗的尾羽一出來就呱呱亂叫︰「啊?把雲散去?」他抬頭看了天上一眼,鳥眼里忽然有些呆滯,一收翅膀,差點從空中如塊石頭一樣掉下來︰「道尊在上!這雨雲這麼厚!看樣子範圍也不會小,把它散去?怎麼可能嘛!」
同樣縮小了身體的離火天龍搖頭擺尾,重重哼了一聲︰「果然是傻鳥!主人又沒叫你把所有的雨雲都散去,你噴火把頭上這一片給燒化了,不就行了?」說著,天龍討好似的飛過來,繞著婷的手輕輕打轉,好似把她的手當成了柱子。
七彩鳳凰有氣沒力的拍拍翅膀,微微飛高一點,白了天龍一眼︰「哈!虧你說的出來!讓我噴火把這雨雲燒化?你自己不也會噴火?怎麼不去啊!你難道看不出來麼?這些雨雲連成一片,即使把頭上這塊燒化了,還會有別的地方的雨雲飄過來,這和把所有的雨雲都化去有什麼區別?」鳳凰呼啦一聲飛到了婷的肩膀,鳥頭親昵貼著她的玉臉,連連啄了幾下,高叫道︰「主人!最偉大的主人!您不會讓您卑微的僕人干這麼辛苦的事吧?」
七彩鳳凰可憐巴巴的,鳥眼里充滿著委屈的光。
「哼!懶鬼!馬屁精!」天龍在手上打轉,嘴里憤憤的叫著,同時,也有些心虛,偷偷打量婷的臉,生怕她忽然一聲令下,要他去燒化天上那片幾乎無邊無際的雨雲。
鳳凰和天龍心懷鬼胎,謹慎卑微的樣子看的直讓人發笑,簡直無法想象這兩頭竟然是強大的,能輕易摧毀半神的神獸。婷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倆,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們噴火把雲燒化了?嗯,把雲散去,推雲之術,難道你們沒有學過嗎?」
她點著天龍的腦袋︰「尤其是你,身為龍屬,騰雲駕霧是本能……就你了,快去把雲消了,要是呆會雨落下來,淋到了我們,我罰你再也不準繞無……宮里的柱子!」
「不準繞柱子?!」天龍立刻滿臉驚恐,渾身打了個哆嗦,差點從婷的手上滑下來。
「我去!我去!推雲之術嘛……很簡單的!」天龍身子一鼓,卷了幾卷,突然好像箭一般的從婷的手上射了出去,眨眼間就飛到了高空。
林抬眼看去,卻見烏黑的雲層之下,只有一點耀眼的金光,金光忽然暴漲開來,卻是天龍變回了原來的身形。只見他搖頭擺尾一陣,龍口大張,天地中頓時有一縷龍吟從低處慢慢上升,搖擺起伏一陣,龍吟最終化成了震動雨雲的強大聲浪。
有幾點雨水從空中落了下來,打在林的臉上。七彩鳳凰呼啦一聲從婷的肩膀飛起,迎風一晃,也變成了百米大小的模樣,鳳鳴聲中,卻是不堪入耳的髒話︰「傻龍!你個大呆瓜!讓你驅雲,你卻把雨弄下來了!」
鳳嘴一張,噴射出一條細細的鳳凰真火。這火剛一出現,就迅速擴大,卷成一片,擋在三人的頭頂,幾點剛剛落下的雨水被火舌舌忝去,很快就蒸發干淨。
離火天龍對下面點點頭,龍吟聲忽然一落,直接沖進了雨雲中。同時,立刻有一圈圈的金光從雲層里透了出來,金光萬道,天上的雲層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動,飛快的朝四面散去,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草原上露出湛藍的天空,大片的日光不再是先前冷冰冰的樣子,溫暖的陽光條條落下,婷似乎是很滿意,嘴角翹起好看的弧線,迎著日光,她忽然張手輕輕伸了個懶腰。
一道金光從天際飛快落下,同時,七彩的光華緊隨其後。天龍和鳳凰又變成尺許長大小,回到婷的身邊。
一龍一鳳對著她討好一陣,又依次的鑽進了她的衣袖。轉身對林輕笑︰「好了,不會下雨了,我們繼續走吧。」
小初輕輕歡呼一聲,口中贊嘆︰「姐姐!你真的好厲害!」
「走?」林卻怪叫一聲,忽然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恢復,他指著婷,滿面不敢置信的神情︰「你……你竟然可以把天上的雨雲都化去?」
林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不是諸神,卻依舊能控制天地間煌煌的自然變化!推雲之術!把雨雲散去,這事听她說的輕巧,天龍看起來也沒費多大的勁,前後不過片刻的功夫,如此看來,這樣的能力恐怕還是無足輕重的小術,林簡直不敢想象了!
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昆布離開時的奇怪表現,還有他在魚肚城里初見自己時提到的關于黑發黑眼的提明頓神秘貴族。
昆布的話如猶在耳︰「要不是你的綠眼楮,我甚至以為你是我們提明頓帝國那些最神秘的貴族!從千年魔戰以來,他們就是我們提明頓的榮光,帝國現在的一切都是來自于他們手中的強大力量!」
強大的力量?這推雲之術難道就是其中的一種?
那天,從魚肚城出來,草原上其他人都散去之後,林也曾就這個問題向她詢問,但得到的答案卻是對方若有深意的一眼和低頭閉口不語。
就在林驚疑不定,準備再次將這個疑問向婷詢問的時候,「咦?」忽然從他們的身旁傳來了一下輕噫聲。
「等你想起那些東西之後,你會明白的。」婷忽然將玉臉輕輕靠近他頭邊,如蘭的氣息微微噴在他耳垂,算是給了他一個答案。
接著,她站在自己身旁,恢復了淡漠的表情,將臉轉向一邊,側望著草原上被陽光一照又開始逐漸挺立起來的草葉,理都不理他們身旁忽然出現的外人。
「這位尊貴的小姐,請容許我冒昧的問一聲,您是哪一位強大神明的的受寵者?哪一位神的選民?」
林轉頭看去,卻忽然愣了一愣,說話的是一名老者,非常老了,臉上幾乎是皮包骨,高聳的顴骨和深陷的眼窩,要不是他下巴上有著一把花白的胡子,林幾乎以為他就是一個會活動的骷髏。
老人身材高大,穿了一件沒有任何裝飾的灰色袍子,雖然不起眼,但林自己有風暴長袍這種強大的近似于神器的東西,立即感應到了這件袍子上同樣有著劇烈的魔法波動,雖然可能遠遠比不上風暴長袍,但就以前林在法師帝國的眼光來看,這很明顯也屬于非常強大的魔法物品。
大法師長袍!眼皮頓時跳了跳,心頭忽然劃過這樣一個名詞,他立刻認了出來,這老頭身上的灰色長袍竟然是法師帝國只有十四級以上,晉升為大法師職業的施法者才有資格穿戴的大法師長袍!
換句話說,這老頭竟然是一個高級法師,而且起碼已經達到了大法師這種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