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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眼睫沉重,那般如死一樣的掙扎已用盡了她所有力氣。
她眼角看著百千尋的衣角消失在視線里,禁不住內心的悲哀。
這是她答應百千尋做藥人以來,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已不是個正常的人,她只是一個藥囊,只是一個隨時任百千尋予取予求的藥囊,只是一個用千百種毒素喂養的怪物!
她不想死,就只能如此狼狽的活著!
麝月流淚——
那麼,這樣的她,即使再見到玄澈,又如何?
一整夜,疲憊不堪的她,就睡在了地上,一早又是被噩夢驚醒,白色窗紙上,正泛著一層淡金色光暈,有了陽光,她還活著。
她勉強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此處她已不知是何地,只見窗外樹蔭濃,鳥啁啾,是何等山明水秀,這座小屋,大概是百千尋上落雁山采藥時所蓋,如此美景,猶如仙境,讓她如何願意憶起,昨夜的一場生死浩劫……
而這樣的浩劫,今後的日子里,她不知還要經歷多少次……
………………
東穆的晨,陽光輕薄,透過浮雲,不涼不熱的氣候,亦是東穆最大的特色。
昨夜,東穆太子封平墨因國事徹夜未歸,東穆皇帝已老邁,已極少理會政務,每日吃齋念佛,只是亦遲遲不肯將皇位傳給封平墨。
封平墨才回到府里,便看見桌案上趴著一個熟睡的女子,這時,侍從方道︰「太子,公主殿下在這里等了您一夜。」
封平墨緩步走過去,輕輕拍了晴萱的肩,妹妹極少留宿在他這里,定是有要事。
「晴萱……」封平墨喚了一聲。
晴萱幽幽醒轉,看見哥哥,開心的叫了出來︰「哥哥,你可算回來了。」
封平墨笑道︰「你這小丫頭,要你去支會藥鋪和客棧,都做好了?」
晴萱點點頭︰「當然了,不過有件事想請哥哥幫忙。」
封平墨看她的樣子,臉上微有嬌紅,如杏美眸似有**漾,封平墨微微笑道︰「什麼事?能讓我妹妹開口,定也是不尋常人之事吧?」
晴萱道︰「哥哥,是想請哥哥幫忙留意一個人,秀氣的書生模樣,常年背著藥簍,也是南疆人,也許會逃到東穆來,名字叫做百千尋!」
封平墨一怔,抬頭看向妹妹︰「你找百千尋?」
「不是我找,是……」晴萱想了想,方道,「是一個……朋友。」
「朋友?什麼樣的朋友?」封平墨一改往日對妹妹的溫潤,竟嚴肅起來。
晴萱有點難為,若說是頭次見著,只恐哥哥不會幫忙,可若說謊,她向來又是不會的。
「哥哥,就……就是……」
「晴萱,你最好不要說謊,你從來不會。」封平墨提醒她,晴萱看他一眼,臉上紅雲更深,索性轉頭道,「就一個剛認識的朋友啦,也是從南疆來的,與那百千尋失散了,哥,你肯不肯幫忙嘛。」
晴萱撒嬌,封平墨卻追問︰「你這剛認識的朋友,你又對人知道多少?況且據我所知,百千尋千里獨行,從不與人結伴而行,怎麼會有走散的朋友?」
晴萱一听,回頭看封平墨︰「你認識百千尋?」
封平墨點點頭︰「當然認識,我們還頗有些淵源,若是他果真因逃難而來到東穆,他定會前來找我,其實,你也見過他,他弄壞了你的紙鳶,你還哭著要他賠。」
「啊?是他?」晴萱開心的拉住哥哥的胳膊,「那……我這就去告訴他們。」
「慢著。」封平墨道,「你還沒告訴我他們是什麼人?我與百千尋也算是朋友,來歷不明的人如此用心計的要尋他,我卻不能就這樣輕易透露他的行蹤。」
晴萱又回頭看哥哥,咬咬嘴唇︰「我覺得……他們不是壞人。」
封平墨搖搖頭,妹妹從小天真無邪,自然不知這人世險惡,他道︰「那你總該知道他們的名字吧?」
晴萱笑笑︰「這個我知道!他叫……玄澈!」
「玄澈!」封平墨更是臉色大變,他走到妹妹跟前,一動不動盯著她,「玄澈?你說……他叫玄澈?阿米爾•玄澈?」
晴萱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後退一步︰「我……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叫做玄澈……」
封平墨凝眉而思,適才晴萱說他們也是從南疆來,听說樊域王子被困在南疆,此次南疆劫難,亦是因為這個王子而起,只是傳言不知真假,如今看來,恐怕是真。
可若對方真的是玄澈王子,避難來到東穆,又為何要用這些心計來找百千尋?
百千尋號妙手鬼醫,莫非他中毒了?或是有朋友中毒?
見封平墨不語,晴萱道︰「哥哥……那……我能去告訴他們嗎?」
封平墨回神,道︰「先不要,若是百千尋沒有來找我,不是叫你朋友失望?」
晴萱點點頭,又問︰「那……哥哥,如果他真是阿米爾•玄澈,那麼……他是誰啊?你也識得嗎?」
封平墨搖搖頭,看著妹妹,妹妹一副小女兒模樣,封平墨起初不懂,現在卻懂了,听說樊域王子玄澈俊美如妖,顛倒眾生,想必果真如此,妹妹正是及笄之年,情竇初開,怪不得這般熱心。
可妹妹太單純天真,傳聞,那玄澈王子雖俊美,卻冷血無情,風流成性,只怕妹妹是要痴心錯付了。
如此,倒是不如就此便斷了她的念頭。
封平墨于是道︰「晴萱,你可听過樊域國?」
晴萱點點頭︰「听過,如何?」
封平墨嘆息一聲︰「若我沒有猜錯,他便是樊域王子阿米爾•玄澈!而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