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淡淡一笑︰「你要我寫下《天魔音絕》?我可有那麼傻?我寫了,我與玄澈便無活路。」
「我保你們活路。」苡柔說得堅定。
玄澈卻突地哈哈大笑︰「哈哈……你保我們活路?一個要置我于死之人,說要保我活路,當真新鮮。」
苡柔望著玄澈,他琥珀色眼眸沁著冰涼月色,冷得滲人。
苡柔輕嘆︰「你如今可以不再相信我,一月之後,王將冊玄鏡王子為王位繼承人,到時候乃為樊域盛世,而你……我會向你父王求情,要你與這女人共同赴宴,此一時彼一時,這就是人生。」
「如此多謝了。」玄澈不以為然。
麝月道︰「要我寫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
「放了伯伝,勿要再讓他在水牢中受苦。」麝月第一次以談判的眼神看著苡柔,從來面對苡柔的雙眼,她唯有甘拜下風,只有這一次,她寸步不讓。
苡柔微笑︰「看來,連你都會談條件了,好,我就應下了。」
苡柔說著轉身要走,又突然停住,她緩緩側頭,望向床榻上斜倚的玄澈,他雖落魄追星殿,雖大傷未愈,但朗朗眸光卻依然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高貴王子。
過眼雲煙,歷歷如昨,斜陽如血,照得苡柔一身流光,仿佛是一朵即將飄遠的晚雲,剎那芳華,已然絕代。
與她對視,玄澈只剩冷淡,他別開眼。
苡柔淒然一笑︰「若有一天,你東山再起,我希望……可以死在你的面前,就當了斷我們之間所有的愛恨。」
她飄然而去,玄澈不為所動。
麝月卻遠遠的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你不是沒見過《天魔音絕》你拿什麼寫給她?」玄澈忽然問。
麝月這才回神,促狹一笑︰「真的我沒見過?假的……我還不會寫嗎?你不是說那本書沒人見過?就是現在的天魔幽靈,也沒有嗎?」
玄澈輕輕搖頭︰「你現在的鬼點子是越來越多了。」
麝月笑︰「承蒙夸獎。」
玄澈收起笑容,望向遠空︰「伯伝,他能出來,就最好了……」
……………………
凌月殿,奢華如初,樊域曾最璀璨的宮宇,繁華依然。
雪箏公主靜靜的靠在軟榻上飲酒,玄鏡站在飄蕩的宮紗邊,俯視入夜靜謐的樊域。
他太久沒有這樣的感覺,凌亂的長發已重新挽起,消瘦憔悴的臉容恢復了幾許當年的風采。
「你最好記住玄澈的教訓,不識好歹只能是今天的下場,唯有娶了我,對我好的男人,才能成為樊域之王,我丑話說在前面。」雪箏高傲的揚著眉,玄鏡緩緩回頭看她。
雪箏,美則美矣,卻太過驕縱,又怎會真的得到哪個男人的心?
不過,有一句話,她說對了。
只有得到了雪箏,才能是真正的樊域之王,他不能重蹈玄澈覆轍。
當年,自己為王位繼承人時,亦是因為沒有得到雪箏的心,才令地位岌岌可危,當自己蒙難,雪箏恐怕也少不了落井下石,而與苡柔一同扶玄澈上位。
「我不是玄澈,我吃過苦,便不想再吃苦。」玄鏡的聲音微啞。
「哦?」雪箏微微而笑,起身走到他的身後,望著玄鏡的臉,「當年你俊美尤勝玄澈,只是這性子……優柔寡斷,我不喜歡,但經歷這麼多,我想你也再不是當年的你。」
玄鏡望著月光淡漠,苦笑︰「今已非昨,我當然不再是那個我。」
「那麼,你要如何對我證明你不會如玄澈般對我?」雪箏道。
玄鏡回頭看她︰「你要我如何證明?」
雪箏挑唇一笑︰「只要我說,你就做嗎?」
「你說,我做!」
「好!親手……殺了希娜!」雪箏美麗的眼楮透出陰冷冷的光。
安靜的夜空,仿佛被一雙手,倏然撕開巨大的裂口,在玄鏡心里,整個壓了下來。
「你說什麼?」
「殺了希娜!那個……你曾想用性命換取的女人!」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雪箏,雪箏毫不退讓的望著玄鏡。
靜寂,不絕。
玄鏡震驚的眼神,忽然變得平淡而冷酷。
「好!」他只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反而令雪箏放心,她得意的轉身走開,「我要見到她的尸體,她死之日,就是我正式為你愛妃之時。」
玄鏡面無表情,夜空,黑暗。
月光冰涼……
………………………………………………
追星殿,苡柔再來時,由一隊兵衛押著伯伝而來。
苡柔冷淡的看著麝月︰「以後伯伝就被關押在追星殿偏殿,由重兵把守,也好讓你們知道,我非不講信用之人,那麼你答應的東西,是不是也該信守承諾了?」
麝月道︰「我也知,憑苡柔姐姐,定能做到這些小事,故,我已經寫好,你拿去便是。」
麝月笑著遞上,苡柔審視的望她一眼︰「我如何保證這是真的?」
「我只管寫出我知道的,真假與否,與我何干?」麝月雲淡風輕,走回玄澈的身邊,玄澈傷勢已見好,站在宮柱邊,迎風而立,一言不發,更不看苡柔一眼。
苡柔將東西收好︰「帶伯伝去偏殿,嚴加看防。」
「王子……」伯伝望著玄澈,玄澈卻沒有回頭,「伯伝,我也只能……盡力到這兒了。」
「王子……」伯伝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看到的玄澈,落寞、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