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伝被押下去,苡柔看著麝月與玄澈相依的背影,她知道,他們不想和她講話。
她平靜道︰「對了,忘了告訴你們,希娜死了!是玄鏡……親手所殺!」
麝月一驚,回頭︰「不可能!」
昔日,玄鏡王子為了希娜,而甘受羞辱尚在眼前,為何會殺了希娜?
「雪箏公主,不希望有希娜存在,大丈夫志在天下,如今天下唾手可得,近在咫尺,玄鏡王子,怎會為一個女子……而令前功盡棄?」苡柔話里有話,看著一直安靜的玄澈,「或許,那些陪伴的日子,玄鏡王子視希娜為生命,可如今……他已不需要了,他需要的……是雪箏!」
苡柔說完,轉身而去!
這些話,都是苡柔曾對玄澈講過的,她幾次勸說他不要逆著雪箏,要以大局為重,可他卻沒有做到。
麝月淚水掉落,希娜,那樣善良的女孩子,心里只有玄鏡王子,竟死在了最愛的人手里……
玄澈想要安慰麝月,微一側頭,看到地上有一張紙片,他忙過去撿起來,是伯伝留下的嗎?
……………………
一個月後,樊域清晨的陽光分外耀眼,這日,樊域王阿米爾•森格帶王子玄鏡、王妃雪箏于沐仙殿上香行禮。
之後,各國使臣于千階梯行禮稱賀,文武大臣列席。
入夜,月色漸漸清明,大典方才正式開始,因王子玄鏡由立而廢,再由廢而立,故而封典入夜方可實行。
此時,無論是侍從還是宮娥,都忙道不可開交。
更令臣民們驚異的是,這次的封典在凌月殿舉行,紅綢彩幔迎風飛舞,曼珠沙華綻放妖冶的鮮妍。
樊域特色的金盞銀器映月發光,珍饈百味精致可口。
煙花漫天,燃燒著樊域此時的升平。
樊域王姍姍來遲,身邊跟著明艷端莊的美人苡柔。
今日的苡柔似乎經了精心打扮,月白色粉蝶抹胸,手繡精致的純白曼珠沙華披風,以銀線點了,月光一照,分外奪目,長裙拖拽于地,鏤空蘭花珠釵,光華璀璨,更襯得她膚白如雪,身姿窈窕。
人人都以恭敬的目光看她,她雖是漢女,不可為後,可誰都知道,苡柔除了名分,基本上已是公認的王後。
森格坐上寶座,以玄鏡為首起身對森格行禮,如今的玄鏡一身華麗的盤雲紋長衣,金冠爍爍,容顏雖依舊不及當年風華,卻也不再是那樣狼狽的樣子。
而如今落座在角落里的是樊域曾經風光一時的王子,玄澈!
如今她的身邊,只有一聲素衣的麝月一人。
人生莫測,風雲變幻,不禁令人唏噓。
玄澈一杯杯飲酒,看不出喜怒。
麝月陪在身邊,不勸也不說話,也對周圍的喧囂視而不見,仿佛他們兩人隔絕在了另一個天地。
「可惜了……」
「看來是自暴自棄啊……」
「此一時彼一時,紅顏禍水,真是沒錯的……」
路過玄澈的身邊,人人都不免嗦感慨兩句,玄澈充耳不聞,麝月亦面無表情。
樊域的歌,美人的舞袖,各國使臣的相互寒暄與恭維充斥整個凌月殿。
等待著吉時,等待著樊域新繼承人的宣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歌舞聲中,一個女子的聲音冷酷而尖利。
玄澈和麝月望過去,雪箏一身大紅色流紗裙,華麗妖艷如淬毒芍藥。
玄澈低下頭繼續飲酒,他的視若無睹,令雪箏火從心起,她一把打過去,打翻玄澈手中杯盞,杯盞掉落在地,驚動在場所有人,人們的目光都向這邊望過來,苡柔與森格亦望了過去。
雪箏挑唇冷笑︰「喪家之犬,听說……你現在除了玩女人,就是喝酒,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玄澈了,亡國之女……果然不祥……」
她瞥一眼麝月,麝月緩緩起身,並不看雪箏,而是走到被打落的杯盞邊,撿起杯盞,又走回玄澈身邊,為玄澈斟滿酒杯,遞在玄澈手上。
雪箏氣在心中,兩個人竟然都對她如此蔑視,事到如今還要這般對待她,她如何能忍?
雪箏再次將玄澈手中杯盞打落,怒目而視。
玄澈搖搖頭︰「你要如何?」
雪箏冷笑︰「你想喝酒嗎?」
雪箏說著,將玉壺中的酒緩緩倒在地上,她高挑著眉︰「喝啊,你喝了這酒,我向父王求情,免你行敬酒禮。」
封典敬酒禮,在席所有人,將要向玄鏡敬酒。
雪箏知道,無論他選擇哪一種都是對他的羞辱。
玄澈,你不要怪我!我曾對你那麼用心那麼好,但我的心已用盡了!
所有人以事不關己的眼神看著,等著看熱鬧好戲的不少。
都要看看這曾經叱 風雲的王子,如何面對今天的局面。
酒水倒盡,散著幽幽的酒香。
此時,麝月微笑起身,走到雪箏面前,與她對望,淡然平靜︰「王妃,奴婢替王子賠不是了,還請王妃息怒。」
說著,她突地湊近雪箏,低聲在她耳邊︰「豐神之眼已許,天下江山為贈,玄澈不死,盼轉王子為歉。」
一句話,雪箏臉色大變。
麝月幽幽笑著,拾起地上的酒壺、酒杯,走回座位︰「王子,奴婢再去為您添一壺酒。」
雪箏瞪著麝月,她如何會知道這封信?
麝月只瞥她一眼,不再理會。
身後蘭格亦嚇得不輕︰「王妃……」
「住口!」雪箏憤憤甩袖而去,心中忐忑不安,麝月知道,那麼玄澈也一定知道了!
可是,以玄澈的性格,他絕不會假裝不知,還任自己羞辱?!
心里忽然毛毛的,難道,他是故意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