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群山嶺時,卻見群山嶺中花草凋零,怪異的是,不似頭兩座山脈濃霧彌漫,群山嶺中雖天空一片灰白,但陽光甚好,氣溫也依舊冰涼,空氣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里沒有參天的大樹,也沒有毒蠍猛蟲,只有幾個灰蓬蓬而且沾滿血跡的帳篷,地下隨處可見的尸體,從衣著來看的確是山匪裝扮,看樣子,是有人先來將這群山匪給解決掉了啊。
「毛婷郡主,此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一聲大喝,一道強勁的掌風直直向她霹來。毛婷快速一偏,險險躲過,隨即接連扔出幾只飛鏢,卻不料那人輕而易舉的躲過,乘勝追擊的又是一道虎拳霹下,毛婷冷喝一聲,又是一個側身躲過,抬腳回旋一踢,踢開那人。
緊接著,林中突然竄出數十道身影,個個身手不凡,動作敏捷,目帶殺氣,毛婷看向剛才襲擊她的那人,手里搖晃著剛才打斗時趁對方不注意時扯下的金牌,陽光下,金牌上閃閃發光的六個大字讓她果然如此的點點頭,她嘲諷的微勾了唇角,語氣更冷︰「錦衣衛指揮使,皇帝哥哥可真是舍得割愛啊,竟然舍得讓你們幾個跟前的大紅人,跑來……」她語句頓了頓,目光更冷︰「送死。」
「廢話少說,拿命來!」見身份識破,領頭人往樹上一踏,一踩,躍回灌木從中,而後大手一揮,錦衣衛們立即上前,改變了陣型,拿起弓弩,等候他的發令。
他眼中似藏有毒箭般看著毛婷身後的懸崖,哼,這女人上了這群山嶺,還想活著走出去,他猙獰的笑了一聲︰「放!」
毛婷看了看身後,已知對方在打什麼主意,便是大叫不好,卻已經來不及了,無數的箭似在下著箭雨密密麻麻的飛射了過來。
危難時刻,花祁邪早已飛身上樹,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她的死與他何干,今天的計劃無非是他和狗皇帝一手策劃,他來這里,只是來看她怎麼死而已,只有親眼看著他死,他才算是報了這弒母之恨。
「風。」歐陽耀豎起中指和食指,握起其余三指,閉著眼楮,念動法術。
可是卻沒有等到風的出現,他如同天塌下來般慌張,他手足無措的將他所有會的能派上用場的法術通通念了一遍︰「水,木,牆。」
歐陽耀像是一只兔子般緊張慌亂,怎麼辦怎麼辦,都是他平時不好好修煉,關鍵時刻他都不能派到用場,他不能死在這里呀,他不是九尾狐,只有一條命的,沒成仙倒要先成鬼魂重輪六道了。
空氣中彌漫出一陣悅耳的簫聲,宛若天籟,另人驚異的是,那如密密麻麻的箭雨卻似得到了撫慰一般逗留在了離毛婷有半里距離的空氣中,隨後刷刷直直的落下,再看,那蕭聲竟然憑空造出了一道半圓形銀白屏障,將歐陽耀和她罩在其中。
震撼!!!這一舉動在場之人無一不為之震撼!!
這分明是頂尖高手才會的音功,能用音功憑空制造出一個結界,那該有多高的天分與功力,恐是這望眼江湖數一數二的高手也未能有幾個能做到。
青山壁影,蒼茫天穹之下,女子一襲暖色裙紗,手執玉蕭,眉目如畫,鼻似白玉雕巧,唇若櫻芳,面如桃瓣,如畫中走出的佳人般絕世傾城,她看著樹上的他,輕柔淺笑,眼中眸光瀲灩。
花祁邪臉色一白,心中傳來陣陣令人揪心的疼痛,他整個世界的周遭,仿佛都成了一片純白,只留下她站在那里,她是那麼清晰的輕笑著看著他,只是微微對他一笑,便早已傾覆了世間光華。
他死死的握著手中的劍,她沒有埋怨他在一旁冷眼相看,她竟是全都知道。
他討厭她的笑,即使這個時候,都還笑的出來嗎。
又是幾組弓箭飛射了過去,卻一一被結界擋下,全都掉落在地,領頭人心思一轉,搶過一把弓箭,描準,離弦的劍便飛了出去,而飛出去的方向,卻是朝著花祁邪的所在地而去!
花祁邪整個人向後一仰,胸口銀光一晃,一根利箭便呼嘯而後。
他飛身下地,妖孽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你知道你現在殺的人是誰麼?」
「皇上說過,未達目的,誓不罷休,有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你身為郡主的夫君,就看你在郡主心里的份量有多重,兄弟們,給我上。」
九人瞬間圍住了花祁邪,花祁邪利劍出鞘,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如果把殺她的籌碼加在了他的身上,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她,不會。
他一腳踢飛一個,又是一彎腰躲過一個刀鋒,在打,斗,刺,踢中,男子紅衣訣訣,游刃有余的應對著,最後以他橫劍一掃,將九人齊齊掃殺在地,皆是一劍封喉。
正在這時,為首之人見只剩自己,在劫難逃,便向花祁邪射出暗器,那暗器速度之猛,絲毫不給人閃躲的機會,直直朝花祁邪射去。
「小心有毒!」
「不要啊!!!」歐陽耀大叫一聲,卻也來不及阻止已經飛奔而去的她。
陽光下,穿著暖色衣裙的女子將紅衣男子緊緊的抱在懷中,沁著毒汁的暗器深深沒入女子的後背,她竟是生生幫他以身體接住了暗器!——
「花祁邪。」她環著他的手瑟瑟發抖,她,好冷……終究,是欠了他的啊。
「你……」他似石化般僵硬的站在原地。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你不知道即使你救了我,我還是會殺了你麼?
他顫抖的抬起手,撫上她的後背,那里竟是鮮血淋灕。
「你放開她!」歐陽耀眼淚直掉的就要過來扯開花祁邪,不會武功的他只能用拳腳使勁踢打著男子的身體,卻被花祁邪一掌拍飛在了地上,一口鮮血便吐了出來,這一刻,他是多麼憎恨自己,憎恨自己沒用,沒有保護好她。
「為什麼……要救我……」花祁邪閉上眼,喃喃的念著。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他的母親,她為了得到他,竟然殺了他的母親,強取豪奪將他留在她的身邊,日日夜夜,他屈辱的在她的身邊呆了數年,想盡千方百計,只想為母報仇,只想有朝一日親手殺了她,試問,毛婷,不殺你,怎消我心頭之恨。
「花祁邪,我曾說過,我命由我,不由你,現在我將我的命交給你,你可以動手了。」她窩在他的懷里,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卻感到無比的輕松,這一世,沒有哥哥的世界,她過的好累,她好想好想哥哥,如果自己再死一次,再重生一次,讓她回到哥哥身邊,好不好。
花祁邪整個人狠狠的震了一下,又放佛如閃電般擊中自己的身體,擊的他無法動彈,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懷中的人兒,她竟然讓他殺了她,她竟然……
郡主,那我就如你所願,男子的鳳眼之中滿是掙扎,他咬著牙,他按著她肩膀顫抖的雙手,時而緊緊按住,時而而松了下來,他的心像是被割開了一道口子,疼痛的鮮血直流。
猶豫不絕間,她的話語卻字字折磨著他的理智邊緣︰「我殺了你母親,你不想為你母親報仇麼?你不想讓你母親死的瞑目麼?」
「啊!!!!」花祁邪崩潰的一手按住頭,在她的話語中,他抱著女子旋轉了一個方向,讓她背對懸崖,隨後兩手一推,他將她給推了出去。
她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在直直的墜落,風刮的她的臉有些生疼,身上的紗裙如野鶴臨風般獵獵作響,終于,可以去見哥哥了啊。
他直直的跪倒在地,他竟然……竟然真的將她推下了懸崖,可是為什麼,她在笑,他看見她像是一只翩躚的蝴蝶般往下墜落,那笑容純潔清美,宛若一朵月下幽蘭,直直撞進了花祁邪的心里,他的世界似乎在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與顏色,以及那抹絕世傾城的倩影。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連佩劍都無法拿穩的掉落在地,他知道,他永遠的失去她了,就像永遠失去了娘親一樣,他扯了扯嘴角,想笑著對娘親說,娘,祁邪終于為你報仇了,可是他扯出的笑意卻比哭還要難看,為什麼,明明報了仇,他的心也痛到難以呼吸,為什麼他明明活著,卻好像已經死了。
「你這個混蛋!」歐陽耀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拳帶著滿腔的憤恨向花祁邪的臉揮了過去,緊接著,便什麼也沒想飛身躍下崖去,即使是萬丈深淵,他也,不能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