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礡大氣的與御書房內,耶律晚晴看著鎏金書案上的畫卷,如遠山黛般的眉毛深深蹙起,若有所思道︰「涼櫻現在在做什麼?」
「四皇女仍然稟退了呆在寢宮里宮女男僕,喝了很多酒,睡的很沉。」影衛跪在地面上,一五一十的回答,腰桿挺的直直的,如果不說話,周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和冷漠的氣息。
這幾日涼櫻日日酗酒,早朝也稱病不上,究其原因,是因為畫面上的男子麼?
耶律晚晴拿起畫卷,畫卷上的男子衣著很是奇怪,是她沒有看見過的服飾,可以說就算是其它國家都找不出的服飾,並不是袍子,上衣和褲子是分開的,卻是相當的合身,凸顯了男子欣長的身材,那臉龐就像是精雕細琢的一般,英挺的鼻梁,唇角揚起一絲完美的弧度,溫和笑容便像是穿透烏雲灑了下來,如三月的清風般溫柔,他倚靠在鋼琴邊,雖然耶律晚晴並不知道他是靠在什麼東西旁邊,卻能感受到男子的高貴與優雅,完美的就像是從書中走出來的王子一般,簡簡單單的幾筆描畫,卻將男子描繪的淋灕盡致,可見作畫之人畫技的高超,而讓她更大跌眼鏡的是畫卷上的題詩︰十里長街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月影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
她淡淡的念著,每念一句卻在她的心里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息。想起前幾日和她的幾個女兒在御花園內賞花,涼櫻說的那並不是詩句的詩句,以及她告訴她從不會什麼詩詞歌賦,現在看來,怎麼會是不會,分明就是能詩會畫。
這首詩,放眼整個凌霄國,又有幾個能夠做出?
「你確定這畫是涼櫻所畫?這詩是涼櫻所提?」
「是的,屬下潛伏在暗處親眼所見。」
「哈哈哈,不錯,這才是我的女兒。」耶律晚晴爽朗的笑了,一雙威嚴的鳳目滿是肯定,得到暗衛的肯定耶律晚晴更是深信不疑了,她的這女兒哪是碌碌無能軟弱之輩,分明就是有大才大智之人,好啊,這才是她和他的孩子,他們的孩子又怎會差?
想必涼櫻隱藏自己的才學是不想與莎羅引起沖突吧,莎羅的野心這些年她也看在眼里,涼櫻不僅才華出眾,還懂得明哲保身,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里怎麼保護自己,不得不讓她驕傲。
「好了,你下去吧。」耶律晚晴斂眸深思,涼櫻和畫上的的人是什麼關系?
在涼櫻回宮的第一天,她就派人去立涼王朝查探了涼櫻在那邊的狀況,涼櫻有三個夫君,不過都已和離,那三人的畫冊她也派人描繪了一份,個個一表人才,絕非池中之物,而其中一個還是凌霄國第一琴師著稱的段夜涼,而涼櫻畫的這幅分明是另有其人,會是誰呢?
能讓涼櫻整日渾渾噩噩的度日,一醉不醒抵抗外來的一切事物,女皇來回跺了幾步,眉眼再是掃向那幾句情真意切的情詩,月影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
句句都透露了涼櫻對這男子的深情,看來,自己的女兒是失戀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女兒被拋棄,女皇還是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憤怒,耶律晚晴一甩長袖,冷哼一聲,自己的女兒身份最貴,絕色姿容,文采出眾,聰慧可人,竟然還遭人嫌棄,若是被她知道是誰,她絕對不放過他,既然是失戀,她就給涼櫻物色一個更好的男人,自己的女兒,她才舍不得有一分委屈了去︰「來人,宣禮部侍郎進宮。」——
辰夢宮,為了讓毛婷有更好的睡眠,早有宮女將宮燈熄滅,整個辰夢宮在夜色中安靜而祥和,「嘶~」頭好疼,毛婷冷抽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身,揉了揉太陽穴,不是她不想睡,本來因為酒精的關系她睡的挺沉,起因皆是因為門口的吵鬧聲越來越大,讓她不得不從床上醒了過來。
「走開,讓我進去。」
「耀公子,不是沐清不讓你進去,四皇女殿下已經就寢,你這麼貿然闖進去實在不合禮數。」沐清伸出手臂攔在歐陽耀的面前,歐陽耀的步子往哪邊稍微移上一步,他也跟著移一步,不給歐陽耀留一絲空隙的機會。
他的性子柔弱,因為家庭教育從來要求男子知書達理的他,偏偏在禮教之類的事情上特別的固執,鼓著勇氣揚起頭,臉色雖有一絲懼色,卻還是扯著嗓子說著。
歐陽耀要被氣死了,一雙亮亮的眼楮里滿是憤怒的火焰,他咬了咬粉紅的唇瓣,轉動腦筋在考慮要不要把眼前眼前這個礙事的人類變成一只小青蛙,要恬噪去河里恬噪去,想到這里,說出的話更是毫不留情,諷刺意味有趣明顯︰「如果本小仙爬窗戶不合禮教,那你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她房門口守著干什麼?這宮殿里的侍衛不少吧,還需要麻煩你麼?」
被說中心事的沐清漲紅著臉,他的確是擔心四皇女殿下,再者被那個吻折磨的他徹夜睡不著,才想來看看她是不是還在睡覺,所以才悄悄在門前偷偷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就看見歐陽耀正要翻窗子爬進去。
沐青緊緊抿著唇,像是吃飯被突然哽著了一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只能不說話和歐陽耀互相干瞪著眼。
兩個不論是誰都不願服輸,就這麼僵持著,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放佛匯集成一道光線,兩道目光相知似乎都能听見 里啪啦的聲音,連兩人一米內的氣息也便的緊張起來,大有干上一架的氣勢。毛婷的衣著在晚間她還在昏睡的時候,早已經被內侍宮女換成了紫色的褻衣,听著外面越來越吵鬧的聲音,她皺著眉頭下了床打開房門便看見相拔弩張的兩人,語氣自然有些不客氣︰「你們兩屬夜貓的?半夜不睡覺到我房間做什麼?」
她的聲音不咸不淡,卻因為喝了酒而略帶沙啞。話音剛落,兩人便回過神來,齊刷刷的看著她,感受到毛婷投來的視線,沐清微紅著臉垂下了頭,思索著該怎麼向她解釋,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他慌亂的揪著衣袍,在淡淡的月光下,柔弱而略顯羞澀的姿態惹人憐惜。
「喂,歐陽耀,你干什麼!」有一道藍色的影子在他身前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女子不滿的聲音,沐清趕緊抬起頭,哪里還有毛婷和歐陽耀的身影,只留他獨自站在原地。
寂靜的夜空像是一塊黑色的帷幕將整個世界包裹其中,如潑滿墨汁的夜色中,星羅密布,毛婷第一次知道,原來地與天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不同于往日坐飛機只是從雲層中穿過,她現在坐的,是星星之上,而身邊的男子正坐在另一顆星星之上。
星星正像是五角彩燈散發著瑩瑩光亮,她似乎能感受到偶爾有黑色的雲朵從腳下如輕紗般軟綿綿的拂過,垂眼望了望腳下,心快的不像話,刺激而又有些害怕,用這里的距離來看,下面的物體什麼也看不見,連世界上一點燈光也看不見,只有黑黑的雲朵,如果她不小心掉落下去,粉身碎骨是必然的,而且也會被風的沖擊力而割的體無完膚,想著,便瞪了一眼旁邊對著星星大快朵頤的男子,咬牙切齒︰「帶我來這里做什麼?你知道這里離地面有多高嗎?要是一個不小心掉下去,我就死于葬身之地,星星發出的熱量用科學的知識來說有多大你知道嗎?」
「不知道,女巫婆大人,這個給你吃。」歐陽耀的耳朵和尾巴在飛入雲際的時候就變了出來,他動了動粉色的小耳朵,一雙眸子如清泉般澄澈,他的尾巴討好的搖啊搖,殷勤的從身邊又摘了一顆星星,討好的向毛婷送去。毛婷抽了抽嘴角,一口血沒被氣出來︰」你快放我下來,死狐狸,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妖,我是人!」
她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語重心長的來解釋道︰「星星其實就是恆星,每一個恆星都是一個熾熱的氣體球,它們的中心是一個高溫、高壓的環境,恆星的表面溫度通常用絕對的溫標表示,一般在2000開和40000開,這麼高的溫度姐姐我會被直接燒死,燒的骨頭都剩不下一個。」
「可是你現在沒有被燒死啊。」歐陽耀垂眸輕笑,嘟囔著,眉目間透出一種干淨的味道,就像山中清泉般明澈。
「你……」這回輪到毛婷被噎著了,見毛婷吃噶,某男貌似心情很好,他吧唧吧唧的啃著口中的星星,眉目彎彎,可愛至極︰「你放心拉,我知道以你常人的體質上天空即使是踫到雲也會被里面夾雜著的閃電給霹死,所以帶你飛上來的時候暗自給你輸入了法力,這些法力足以讓你讓天空中的東西傷不了你,現在,它們沒有任何攻擊力,在你眼里和玩物差不多,不信你模模。」
說著,他將手里的星星遞給她,白色的光芒從她的指尖溢了出來,她模著五角的星星,光滑而又細膩,而且……
毛婷愣愣的眨了眨眼楮,而且,軟軟的。像是看出了毛婷所想,歐陽耀壞壞的靠近,像個小孩子般偷笑,湊到她耳邊嘿嘿說道︰「還可以吃哦,你想吃什麼味道都可以。」
毛婷挑了挑眉,既然歐陽耀說這些東西現在對自己絲毫沒有傷害,那嘗嘗星星的味道也不錯吧,想她還是世界上第一個吃過星星的人,想著都牛B,她張開唇瓣,簡潔的吐出兩個字︰「原味。」
說著便對著星星咬了一口,入口的像是牛女乃般醇香,剛剛咬下,便在唇齒間融化,她微微勾唇,原來星星的味道,是牛女乃味。
淡淡的月光下,烏黑的墨發靜靜的垂在兩肩,粉紅色的衣裙更是襯得女子肌膚如玉,她的笑容也像是染上了淡淡的月光如空谷般的幽蘭靜謐而又動人心魄,歐陽耀恍了恍神,不自在的瞥過頭︰「女巫婆,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笑起來是你最好看的時候。」
毛婷愣住,咬著星星的動作唇頓了下來,而後又听見男子有些黯然的聲音傳來︰「他可以帶你飛,我也可以,他可以讓你幸福,我也可以的。」——
心猛的一跳,毛婷皺了皺眉,疑惑的看向他,用眼神詢問著他為什麼會知道。
察覺到女子投來疑惑的視線,他卻再沒有和她目光相接,而是將手撐在身後的雲朵上,看著頭頂漫天的零散繁星,自嘲的笑了笑︰「我是妖,不是人。」我是妖,掐指一算,所以我便知道你的所有事情,他神通廣大,擁有凡人渴望的強**力,可是他現在卻很羨慕那個人,很想成為那個她中意的人,一向以升仙為目的的他,頭一次對于升仙沒了多少激情。
「對不起。」連口中的星星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她吃完一個星星後,便學著他一樣將手撐在雲後,抬頭看著淡淡星空。
像是沒有听到毛婷的道歉,歐陽耀喃喃著,往日清澈的雙眼卻深邃無底,似乎變了一個人般道︰「成仙是每個妖所向往的事情,我有幸被菩薩點化,有了成仙的資格,這是多少妖所夢寐以求的事情,觀音說,我在人界會有一劫,此劫一過,我便可升仙。你為了三個夫君,明明不愛他們,為了護他們周全,卻一直將他們放在身邊,他們對你恨之入骨,你卻也不告訴他們事實的真相。世人都被你花痴愚鈍的外表說瞞,唯獨瞞不了身為妖的我。地震之事乃是天命,多少人注定死在天災之中,你收容災民,讓他們有了安身之地,你讓人四處搜羅生還者,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又讓多少尸體不必長埋地下入土為安。別人都以為你愚鈍無知,可是我卻知道,你大仁大義。」他轉頭看向她,眸中泛起絲絲的漣漪。
毛婷有些心慌的避開他的視線,神色有些不自然起來,該死的狐狸,她該不該控告他侵犯她的**權?
歐陽耀並沒有介意毛婷的躲避,而是繼續將他心中的想法說出,他知道,要是今天不說,以後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知道嗎?在我們妖界,每個人都為了成為仙而自顧自的修煉,從來沒有關心過周遭的人,久而就久之,什麼事情便都沒有成仙重要了。仿佛我們生下來就是為了成仙,仿佛成仙就是我們的使命,再也沒有什麼比成仙還要重要。自從遇見你,偷偷算了你的所有事情,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我跟著你混吃混喝,卻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麼,一心只關心自己的事情,我連一個人類都不如,所以……」
所以,這一次,就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吧,以報答你對我的相遇之恩,因為能夠遇見你,已經足以讓我一生去回憶。
只見他膚如凝玉,在月下有剔透之感,在她看不見的角度,他粲然一笑,如暗夜里的曇花綻放的瞬息。
「所以?」在毛婷愕然的目光中,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接上她的疑問︰「所以我要走了,我不跟著你混吃混喝了,我要自己去歷練去了。」
歐陽耀拍了拍胸口,粉紅色的耳朵和狐狸尾巴都豎了起來,像是下定決心吧鄭重其事的說著。
「撲哧……離末。」看著他一副雄心壯志的模樣,毛婷笑出了聲,拉起他的手,唇邊的笑意純潔清美,宛如月下幽蘭。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在妖族的中的名字,讓他呼吸一窒,隨後便听見女子如黃鶯繞耳般悅耳的嗓音︰「不管你在哪里,都要記得,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歐陽耀面色一白,卻轉瞬恢復正常,他反握住毛婷的手,感受到女子手間傳來的溫度,心中似破了一個洞,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心間,他展顏一笑,眸中波光流轉︰「嗯,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