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傾天下 第八章 醉笑陪君三萬場

作者 ︰ 煙光春冷

「怎麼了?」寧傾負一臉莫名。

「哼!」小慈摔門而出,新襖的下擺有些長,他差點被門檻絆倒,收住狼狽後也不回頭,且腳步更快的走遠。

寧傾負更是納悶,攆上他到了前廳,發現正中的八仙桌旁只坐著白衣首領,面巾已經摘下,看上去頂多二十歲的年紀。四周燭火極亮,他的面容象極了他身上的白衣,皎然清澈,也許他的俊朗算不上極致的出眾,但他軒昂灑月兌的氣度立于任何地方,絕對是人群中最出類拔萃的一個。

兩張空椅,隨著白衣人一個請的姿勢,寧傾負和仍賭著氣的小慈分坐在他兩旁。

「飯菜簡陋,招待不周之處,請姑娘和公子見諒!」白衣人說著提起酒壺在自己面前的碗中斟著。

小慈問詢的目光投向寧傾負,她沖他點下頭,小慈拿起竹筷開始吃飯。白衣人放下酒壺,寧傾負伸手拿過來,在其余兩人驚訝的目光下把自己面前的米飯扣到近前的菜盆里,空碗灌酒,她舉起說道︰「江湖兒女,理應不拘小節!」她一仰脖,滿碗酒徑直飲下去,空碗晾一下,緊接又續上。

白衣人回過神,「好!」他一拍桌面,跟著飲完後續酒說道︰「好一句江湖兒女!象姑娘這般豪爽的性格,當今天下少有!只可惜…」

「閣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們只是立場不同,沒有對錯之分!」寧傾負說完一碗酒又飲下去。

白衣人一邊奇怪她能猜透自己想法,一邊打量她臉色,「姑娘好酒量!」

兩人推杯踫盞間,各自三碗下月復。小慈使勁「嗯」了一聲,但他的不滿此時沒人在意。其實寧傾負第一碗酒是試探一下自己的,她前世的酒量很大,這也是做臥底必須持有的才能,因為無論在社團初期的底層還是後來的高層,酒場中她可以裝醉,絕對不能真醉。三碗下月復,她仍和未飲酒一樣清醒。

第四碗下去,白衣人已經不是驚訝那麼簡單了,兩人蜻蜓點水式的話題也隨之深入。

「一路行來,我見姑娘始終心境淡然,佩服之余也好奇,繼承了這種身份,你就沒有一點怨恨,沒有不甘?」

小慈手中筷子一頓,看向寧傾負。她沖這孩子示意繼續吃飯,然後對白衣人回道︰「人生在世,說穿了∼不過是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替代!想透這些,什麼身份又有何關系!」

「獨來獨往,獨生獨死…」他細細品味琢磨著,「這些話我怎從未听人講過?」

寧傾負不置可否的一笑,白衣人本意是說她小小年紀偏學些老氣橫秋的話,見她這般模樣兒,他立刻訝異的問道︰「息悲姑娘,你當真只有十歲?」

寧傾負端起碗慢慢飲著,心里一陣發虛,哪里才十歲,加上來這里度過的年,應三十一了。

白衣人感慨半晌,隨了酒後說道︰「現在,我倒是替你遺憾那個身份了!」

淺笑一絲從寧傾負唇邊無痕帶過,她並不知道,她越是不在意,越是讓旁人忍不住去探個究竟。

「姑娘知道在下想什麼?」白衣人眉梢一挑而問。

「醉笑陪君三萬場,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雲海天涯,從此兩杳茫!」朗朗念完,她飲完剩下的酒,起身問小慈,「吃好了?」

小慈撂筷,挪下椅主動牽上她的手,「姐,我困了,咱們早回去休息吧!」

「告辭!」寧傾負一抱拳,毫無留戀而去。

白衣人向後一倚,手模索著碗邊,在她們離開很久後還出著神,望著門口方向,他腦海里翻來覆去都是寧傾負剛才的話。「醉笑陪君三萬場,不用訴離觴!」他在心底重復了無數遍,這小女子果然能夠看透他的心思,他遺憾她的身份,是因為不得不面臨的分別,從此她將被陷進桎梏,從此,她再有滿月復奇才也難逃囹圄,他與她,將再難如今夜暢懷痛飲。

痛飲從來別有腸,雲海天涯,從此兩杳茫!白衣人甚為可惜,其實這一路上,她們姐弟倆交談的聲音再低,他也全部清晰听到。智慧、沉穩與坦然在一個十歲的女童身上齊備,讓他新奇不已。白天里她持匕首殺人時的利落與狠決,方才對飲時令他驚艷的起鳳之談,以及她隨時隨刻都能令自己冷靜的沉默或離開,所有一切,無不吸引他想去了解。

「雲海天涯,從此兩杳茫?」白衣人呢喃著,慢慢的,他似做了某個決定,目光炯燦,瑩瑩點點中透著唾手可得的壞笑。

寧傾負二人回到屋中,各自漱口躺下後她問道︰「小慈,當初九國自立為王,孤國的領域怎麼分割的?」

「九國在兩年中會盟了五次,才訂下條約!」

「現在哪國領土最廣?」

「乃呵。」

「乃呵國力最盛?」

「那倒不是,」小慈娓娓述道,「乃呵曾是番邦時,就因土地荒涼所以比別番地域都廣,如今分了孤國的城池,領土自然還是最廣闊者,但乃呵人煙稀少,民生並不富強。」

「哪國最盛?」

「當然是赫連!」

「因為李誰知?」寧傾負一提到這個名字,心就被人揪住輕扯般的怪異難安,經歷常人難以信服的穿越後,她知道自己前世的死絕非偶然,如果那桿纓槍不是幻覺,李誰知就是令她來到此地的召喚者!

「不盡然,赫連國公也是出色人物,孤國衰亡後其余八國都各自稱帝,赫連公最後才宣布自立為王,建赫連國。」

「既然赫連與乃呵不以國名為姓,孤國皇族是否也不姓孤?」

小慈面上疑竇一閃,很快他笑著說道︰「孤國皇族復姓溫孤,這個姓氏別處再無。」

溫孤姓氏?溫息悲、溫息慈?寧傾負想到別國對她和小慈的追殺,又思及白衣人剛才隱誨的話,什麼樣的姓氏才不能外露?原來是這樣!

寧傾負沒有繼續問下去,小慈從一開始有沒有講實話,她已經不再好奇。因為當下形勢,不管她是小慈口中的溫息悲或者孤國的後裔溫孤息悲,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繼續趕路,小慈眼下發烏,明顯昨夜沒睡好,寧傾負對此無視,她知道,有些結得當事人自己解。

與昨天相同,寧傾負與白衣首領同乘一騎,他重新蒙上了面巾,縱馬前奔中他說道︰「馬上到托秀了!」

寧傾負以沉默作為應答。

白衣人繼續道︰「听你們姐弟倆談話間的意思,你似是因病忘了很多事!」

寧傾負側目而視,正對上白衣人一副想當然的眼神,他解釋著︰「耳力太好,其實我也不想听!」

「的確!」寧傾負回道,「忘了所有…」

「有些事,忘了也好!」

「只可惜∼很多人怕我忘了!」

「沒關系!」白衣人眼帶笑意話有安撫。一時間,寧傾負倒模不清對方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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