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禍所伏,你要明白,遇到我並不一定是福!」
「福也罷,禍也罷,奴婢從此願終生侍一人,大人,請全奴婢心志!」
「我若不信你,不用你,怎會獨獨在你面前暴露相貌,起來說話吧,這首小令,就是你要的答案。」寧傾負將一紙字帖遞出。
巧玉雙手接過,看向一列列未晾干透的字面︰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默念至尾,巧玉再度淚盈眼眶,她手臂前伸叩下長頭,埋首哽咽道︰「謝大人!謝大人!奴婢願一生一世忠于大人,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聲吩咐,奴婢定會誓死效命!」
巧玉百感交集離開,寧傾負估計著人已經遠去後出聲道︰「為何還不動手?」
頭頂飄下一句魅惑且不滿的話,「該死的小狐狸!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蒙著面,一身藍色的勁裝包裹嚴實,若是沒人細瞧,他縴長的身體與藍底繪花的梁木融為一體,很難分辨。
寧傾負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道︰「閣下可知道有一種叫做變色龍的動物,善于偽裝,無論停留哪里,它都能變幻成與周圍相似的顏色,既保護了自己,又讓人難以察覺。」
「還有這種龍,那它豈不是很厲害?」他聲音中透著得意,仍趴在那里,一只手撐起腮,慵懶的感覺能讓人誤會他要睡在梁上。
「當然厲害,模樣兒也招人喜歡,就象你腿上那只壁虎。」她說完眼神一掃。
「壁虎…啊…」他從上飄下,雙手著慌的亂打拂自己腿側,邊喊著,「哪里,哪里,快幫我弄掉!」
寧傾負不理他,背回身,又鋪起一張帛,用鎮石壓好,兀自緩緩硯墨。
這男子「 」一聲,方反應過來,不相信的傻站在她背後問道︰「你騙我!」
「嗯。」
「你敢騙我?」他手撐腮俯在桌子旁邊,與寧傾負僅隔咫尺。
「閣下若有殺意,傾負現在安能穩坐。」
「你在猜我心意?我平生最恨別人猜我心意!」
「是閣下選擇與我斗一局,如果害怕賭輸,你現在大可殺掉我!」
「小狐狸,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這是因為我要試探,看閣下是否值得做我的對手!」
「值得怎樣,不值得又怎樣?」
「值得就不必說了,倘若不值得,請閣下動手!」
「你不怕死?」
「士可殺不可辱!」
「嘴硬的丫頭!」男子毫無預兆的戳了一下寧傾負腦門兒,在她睜圓眼楮愣看向他時,他又襲擊一吻,落在她的唇瓣間。她兩邊面頰一下子燒起來,突然眼前一黑,只听到對方說了句「再饒你一次!」後,就失去了知覺。
意識復蘇,寧傾負還未睜眼就覺得面前有東西在晃動,一拳打過後她警覺坐起。
「太子!」巧玉驚詫不已。
「該死的!你做什麼!」退後一大步的李誰知捂住左眼罵咧。
寧傾負先覺出面具敷在臉上,又見巧玉極輕微沖她點下頭,這才放心的下床,趿鞋,沖李誰知歉意道︰「方才被噩夢魘住,沖撞了太子,賠禮了!」
「哼!以後你就是死了我也不再管!」他說完捂著眼氣沖而去。
「送太子。」巧玉忙跟著跑出去,等回來後,不等寧傾負開口,她稟告道,「太子來時奴婢來通報大人,怎麼也喊不起您,只好先給您戴上面具。太子在外面等的不耐煩,沖進來叫大人,大人還是不醒,太子著急,正下令奴婢去請御醫,大人就醒了。」
寧傾負輕「哦」一聲,「或許近日累了,什麼時辰了?」
「晌午了,奴婢這就去備膳。」
「好。」寧傾負坐回,暗忖著,不管李誰知為何事來風華殿,他這回吃了虧,定會想辦法補回來。突然,外面響起一聲驚天炸雷,寧傾負趕緊打開窗,烏雲壓頂,竟是要來場暴雨了麼?
六月末,這場雨時而密集,時而淅瀝,三夜兩天都沒有停歇之意。宮里沿路飛梭落葉,盛開正艷的花朵也被沖涮的沒了神采。承尚殿內,夜婀娜的眼淚猶如外面景色,讓人望而生憐。「我不嫁,我不離開赫連,我不要嫁到千里迢迢的楚國!」
夜宰相望了一眼上首的赫連國公,重重嘆口氣。
赫連國公開口勸道︰「你自出生就有高人預測,言你有國後之命,雖然歧黃之術不可盡信,但你是夜氏世襲的郡主,不嫁給別國國主,難道還能丟了身份,嫁給其他不如夜氏的貴族子弟?婀娜,你可知道,多少女子累其一生,也攀不上國後的地位!再者,楚國公文武兼備、相貌堂堂,就算他不是國主,也是女子夢寐以求的理想夫婿。如趙國太子趙奪那樣的卑劣人性,不用你懇求,寡人就先一步替你打發了。」
夜宰相再嘆一聲道︰「女兒啊,父親知道你的想法,知道你舍不得父親,可女兒家始終是要嫁人的,我不能永遠將你留在夜家,你早晚是要離開的。」
夜婀娜舉袖拭淚,委屈道︰「無論你們說什麼,我反正不應這樁婚事,若你們非要應下來,我寧願自盡!」
「國師到。」殿外太監唱諾。
寧傾負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三人圍坐、面面相愁的場景。
「卿來的正好。」赫連國公象捉住了救星,「外頭濕冷,趕緊過來寡人身邊坐。」
寧傾負卻一揖首道︰「不知國公正在商量家事,傾負擇日再來。」
「國師大人,」夜婀娜梨花帶雨的抽泣而喚,聲音軟綿嬌嗲,「國公欲要與楚國聯姻,怎麼能叫家事?」
赫連國公跟著道︰「是啊,噯呀,昨夜涼了風,寡人頭痛的緊,不如卿為寡人拿個決斷,也為婀娜與夜宰拿個主意。」說著,他起身離座,蹣跚腳步朝外喚道,「來人,扶寡人去休憩,不得了,不得了啊,上了年紀,受不住一點點的風寒,這雨,怎麼還不停…」兩個太監攙扶上他,都走出許遠了,他還在自顧自的絮叨著,「再下兩天,赫連就成了大水塘嘍,田也淹了,房也泡了,百姓怎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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