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陳國公意識恢復,黃醫仙的醫術也得到了陳國官員的認可。為了能讓他凝注心神進行施救,葉拓里將其余官員包括楊大人都勸退出去。半個時辰過後,陳國公終于醒轉,黃醫仙則因為勞神汗濕衣襟。
「國公,您可醒了!」葉拓里雙目通紅,半因悲慟半焦急。
黃醫仙將銀針盡皆取出,吩咐重生道︰「取筆墨,為師要寫藥方,葉將軍,」他看向葉拓里,「所開之藥一天一服即可,切不可多,國公每日三餐也不可多食,必須清淡,切忌葷腥,另…服藥期間絕不能行雨露之禮!」
黃醫仙講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寧傾負與陳國公的目光恰好相對,後者眼皮一耷,寧傾負也莫名回避,須臾的不自在後,兩人再度凝視。陳國公緩緩眨下眼楮,寧傾負回以欣慰笑容,他又望著她眨了一次,她略微錯愕,等他第三次一閡一睜後,她盡管遲疑還是走到了跟前。各種揣測集結在寧傾負心頭,陳國公卻突然神態一變,冷臉將頭別向床里。
寧傾負頓覺難堪,見那邊黃醫仙已經寫好方子,為避免一會兒惹人嫌疑,只得挪開腳步。孰料她念頭動時,一股力道就鉗上手腕,是陳國公!他的臉龐已經轉回,眸中的憂郁較從前更深,剛從鬼門關逃月兌,拉住寧傾負的這股力量其實是拚上了所有,很快,他神情苦楚,手臂垂下。
黃醫仙將藥方交給葉拓里,再次囑咐道︰「葉將軍,您一定要按我方才所講的給國公服用,服用時藥溫不能熱,也不能涼!」
「放心!今日真的是多謝您了,等國公病情穩定,我一定登門拜訪!」
「將軍客氣了,濟世救人本屬醫者責任,明日一早我再來為國公施針,將軍好生照顧國公,我們告辭!」
「恕不遠送!」
「師傅,」重生拉長的聲音拈醋含酸,且多少都能讓人听出一種刻薄的意味來,「我師兄恐怕一時半會兒的拔不動腿呢!」
葉拓里與黃醫仙朝床邊看去,寧傾負正將陳國公的手握在自己手掌中,這幅畫面如果換成原本的寧傾負,會包容諸多美好嬋娟,可惜,現在的寧傾負偽裝成藥奴重景,臉龐黝黑不說,唇上還有亂糟糟的胡渣。重生的話讓寧傾負好不尷尬,陳國公似有意捉弄,手指挑動在她掌心處來回輕撓,寧傾負耳根灼燙,既不能立刻將對方的手拋開,那樣會欲蓋彌彰,又不能繼續握著,因為葉拓里已經陰著面孔過來。
「重景,咱們走了!」黃醫仙同時上前。
「國公…」葉拓里又有些吃不準了,他可不傻,昨日就是這個藥奴幾句話挽救了他們自己的性命,現在又與自己主子的手握在一起,他這個侍衛統領除非想立刻卸甲歸田才會去斥責對方。
重生收拾了藥箱,背到身後說道︰「師傅,您剛才會不會走了針?您快瞅瞅我師兄的手是不是被扎透了,怎麼和國公的手分都分不開呢?」
寧傾負瞪了重生一眼,她覺得狐狸這個詞真的不應該用在自己身上,而是應該用給對方。她不是不想放開陳國公,而是現在她的手已經被對方反握,歇了幾口氣後,他竟有了幾分氣力。
陳國公緊攥寧傾負,看一眼葉拓里,虛弱開口,「留下她,煎藥!」
「是∼」葉拓里窘臉而應。
黃醫仙頓時結舌,「這…這可怎麼使得…葉、葉將軍,小徒重景笨手笨腳,粗活兒都做不好,何況侍候國公!」
葉拓里犯著躊躇,但看那雙仍握在一起的手,他還是推辭道︰「重景能得國公重用,也是他的福氣,放心,有國公在,沒人敢為難重景,再者,明日一早你不就又過來了!」
黃醫仙還要再說什麼,重生已經攬著他肩頭,擁著他往外走,邊說道︰「師傅,您就把心放肚里吧,師兄伶俐著呢…」
葉拓里送到殿外,看著這兩人離開,再返回時,听到殿內陳國公溫言細語的噥呢聲,捏著藥方的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的地方是御醫院。
殿內,陳國公背倚床頭,寧傾負用一塊濕巾帕為他輕拭唇下血漬,她每個動作抹後,陳國公眼底的依賴感都在層層加重,這種沒有掩飾的清澈與脆弱讓寧傾負既難過,又憐惜。「今天,初幾?」他問道。
「九月十三。」寧傾負將污了的巾帕棄到簍內,但醒目的血色久久揮之不去。
「天,已冷了吧。」
「比赫連清冷。」
「可還習慣?」
寧傾負點下頭,輕聲詢問︰「累麼?躺會兒吧。」
「坐會兒,以後…不知道躺多久。」
寧傾負听的心酸,眼前的人容顏憔悴,昔日奪目的風采被黯淡替代,尤其近乎凹陷的雙頰,向所有人訴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黃醫仙說過,須連續行針十八天,不出一點紕漏方能保他無虞,倘若中間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別擔心,會好起來的。」她這句話不知道是勸慰對方還是自己。
「昨天,你那麼自信,我能認出你來?」陳國公問著,竟揚起一絲揶揄的笑紋。
「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要好。」
「希望…,在你來之前,我一度放棄了希望。」
「國公…」
「叫我的名字!」
寧傾負暗中咬住唇,她突然想起他縱馬揚鞭時的少年情懷,那時的歡樂因為身體康健可以自由伸展在陽光下,彼時不以為意,現今才懂珍貴。擁有高高在上的地位能怎麼樣,在疾病面前,什麼都不值一提。
陳國公見她黯然隱忍,復將她一只手攥在掌中,「這些日子,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等我咽下這口氣,我也只盼…斬斷塵緣、一走了之,」他話一說長就略顯氣喘,「昨日听到你的聲音,疑是到了黃泉,于是掙扎著…打破夢魘,挽留住任何相似你的東西,不想,幻夢成真…」
「別說了…」
「讓我說吧,我怕一會兒睡了,會再醒不過來,再看不到你,息悲…」他眼眶泛紅,天之驕子的身份,卻連委屈也是一種奢侈。
「不會!」寧傾負寬慰著,為他掖下被角的時候,恍惚看到他眼角處有晶瑩閃爍,剎那間,她的心疼痛如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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