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不知歲月,何況在這不見天日的洞中,一晃而逝,兩三年已過。
在李青木的悉心教導下(每回出現指點兩句,便閉關一年半載,反正谷從文已學會煉制忘食丹,而且給他留下了乾坤袋,里面一應所需皆有),谷從文已能靈活運用地氣。
左手掐訣,右手成掌,全身白霧繚繞,谷從文恍若大道有成的高人,猛然掌心一縷地氣泄出,將面前黑漆漆的洞壁轟出一個洞來。
「哎」谷從文失望的搖了搖頭,李青木之前轟出的那個巨洞就在一旁,谷從文轟出的這個小洞與之一比,就好似一點遠星伴著一輪明月,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嘿嘿,小子啊,你也太痴心妄想了些吧?才修煉兩三年,也要同我比?以你現在的程度,能有這般已經很不錯了,想當年老夫初學兩三年,可不見得比你強,你就知足吧。」
鋪散四周的煙霧聚攏,李青木形容仿佛千萬年不變,頭發永遠那般花白,面容永遠那般年輕。
與之相比,這兩三年的谷從文可就變多了。
已是十六七歲,身材修長而挺拔,臉上稚氣漸少,換之而來的是男人的堅毅與果敢,只是那雙清明的眸子,還是先前那般狡黠,透著邪魅而頑皮的光芒。
淡淡一笑,谷從文懶的看李青木一眼,就好像沒這個人一般,對著空氣道︰「自從我掉下洞來,好歹還以為有個不人不鬼的伴,卻誰知這麼多年來也難得見幾次他的鬼影,而且每次出現還總愛一副鬼臉,還真不如一個人自在。」
李青木不以為然道︰「若是真就你一個人,恐怕早就餓死了,哪能像如今這樣,不但好好活著,還學了一身的好本事?別再牢騷了,快點給為師演示演示你這些時日的修煉成果,看看我閉關這麼久,你有沒有偷懶。」
一向和李青木斗慣了嘴,其實谷從文內心豈能不感激,不過面上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淡淡道︰「這麼小一個洞中,常人呆上幾天就會發瘋,我一呆就是幾年,若不勤加修煉,還有什麼事可干?放心吧,你教的那些我早已熟練,甚至還超出你所期望的。」
青木仙派中,天賦悟性高的,凝結地氣成功後,能在兩三年內將地氣運用自如的少之又少,可以說鳳毛麟角,包括李青木。
輕哼一聲,李青木自然不信,一臉輕蔑道︰「莫說大話,你能將地氣運用之法勉強掌握就不錯了,我可不抱過高期望。」
「呵呵!」
淡淡一笑,谷從文不置可否,猛然發力,渾身漸漸凝聚起一層白霧,這層白霧自然是谷從文氣脈中凝結的地氣。
微微瞪大了些眼楮,李青木略有些驚訝。
只見谷從文周身地氣漸漸濃厚,並且隨著谷從文雙手下壓,地氣慢慢沉至腳底,凝聚如雲,谷從文仿若騰雲駕霧。
「噫!」李青木嘴巴不由微微張開。
得意一笑,谷從文瞅了李青木一眼道︰「瞧好了!」
腳下如雲般凝聚的地氣一動,谷從文邁腿踏進了水中
「啊!」李青木雙眼圓睜,嘴巴張的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踩著那層如雲般濃密的地氣,谷從文便那般踏在水面上,猶如平地。走了兩步,十分穩當,谷從文忽然加快速度,竟是在水面上走起神行術來,迅疾如風,絲毫不差于平地之上。
「我這一招叫水上漂,怎樣,厲害吧?」
李青木沒想到谷從文無師自通,竟能自行模到地品神行術的一些邊緣,當真世之罕見,內心其實早已震撼無比,但偏偏見不得谷從文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口不對心道︰「這算什麼,不過是御氣踏水罷了。等你能將地氣隱匿御氣踏水、御氣踏空再得意不遲。」
地氣練到至高境界,施展地氣于無形,也就是地氣不能被肉眼所查,而不是像谷從文這樣渾身一層白霧,修為比他高者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地氣修為來。地氣能做到隱匿,那可就是地品二階修士了,一般人修至一階修士後,幾十上百年都不一定能突破成為二階修士,更何況谷從文成為一階修士僅僅兩三年而已。
至于御氣踏空,就是指運起地氣,憑空行走,這可就相當于飛行了,當然不是在高空中(這要神品御器方能做到),也就是半空中,但已經是相當高深的修為了,需得突破修士,成為氣師方有可能實現。
兩三年的一階修士修為,能做到御氣踏水的天下少有,谷從文的的確確是大大超出了李青木的期望值。
不過李青木方才還說不對谷從文抱過高期望,若承認了,豈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嘴巴?所以,即使心中不必驚訝,也不能表現出來。嗯,對,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很是一副不屑的模樣,李青木冷哼一聲,再不吭一聲。
不過,李青木臉上由不屑,變成驚訝,最後變成震驚的過程可沒逃月兌谷從文的眼楮,谷從文知道這是李青木死要面子,不肯承認自己的表現大大超出他的預期。
淡淡一笑,谷從文毫不在意,並沒有點破。
又是一個梧桐樹葉飄零,漫天女敕黃的秋,同谷從文跌下洞來的時候是同一個季節,但洞中無四季,谷從文一直穿著那套秋衣,已是襤褸不堪。
這些日子,谷從文不時望著自己掉下來的圓洞發呆,李青木搖頭一笑,已是了然,眼中閃著睿智的光芒道︰「是不是在洞中呆煩了,想出去了?」
谷從文閃電般扭過頭來,滿是期待的望著李青木,那樣一副渴望的神情,即使再鐵石心腸的硬漢看了都會心酸。
李青木搖頭嘆道︰「修煉一途艱辛而孤獨,即便道行高深之人也有耐不住的時候,倒難為你個十幾歲的小女圭女圭能耐住這幾年。罷了,入世亦能修行,以你如今的本事,要出這個洞卻也不難。」
李青木拿出兩個乾坤袋,將洞中央那譚散發著幽藍熒光的水,水中那許多五彩斑斕的小魚以及那些淺藍色熒光烏賊裝進其中一個袋中綁緊,交給谷從文道︰「這水並水中靈物可都是世間難尋的天才地寶,日後對你修行有益,得帶在身邊。」
谷從文點頭接過,並煉丹鼎等一應雜物盡皆扔進另外一個乾坤袋中,扎在腰間系緊。
一切準備妥當,谷從文將地氣運至腳底,準備從之前掉下來的隧道再爬上去,他如今已能御氣踏水,御氣攀洞自然不再是什麼難事。
臨走前,谷從文扭頭最後一次環視了這個小小的地洞,這個他刻苦修行了近三年的小洞,承載了他太多的艱辛,期待、失望、驚喜、歡愉、愁眉苦臉、眉開眼笑太多的喜怒哀樂
最後一眼,谷從文臉上因即將出洞的喜悅被凝重所代替
良久,長長吐了一口氣,谷從文臉上漸漸舒緩,滿是輕松的轉過頭去,攀上了那個不知花了多長時間才從上面滾下來的圓洞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