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靜嫻走進辦公室,語文組的老師都到齊了,各忙各的。看到靜嫻,個個人眼楮發亮,齊刷刷朝靜嫻看。
「對了,早應該這樣穿了。」
「嫻,你好有氣質。」
「有韻味。」
「人家本來就長的不錯。」
不知道同事夸的是靜嫻的衣服,還是夸靜嫻的人。
靜嫻也覺得自己不一樣,不一樣的自信感,不一樣的心情。
「嫻,博俊對你真好。」芸說。
「你老公真能干。」一位同事說。
「小珊,看,梁姐多有眼光。以後找老公要找有錢的。」又一位同事對一個剛剛畢業分配過來的姑娘同事說。
靜嫻一一對大家笑,不答語。此時,她很快樂。
博俊再一次說過,會永遠愛靜嫻的。
不管博俊說的「永遠」,到底能有多遠,至少現在,他讓自己內心感覺幸福還在眼前。她心里很美。
上課鈴聲響了,靜嫻拿起教科書和教參書,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出辦公室。
當她用輕盈的步伐登向講台時,學生們瞪大眼楮,微笑著看她,教室里頓時十分安靜。
「怎麼?不認識老師啦?」
學生沒有回答,依然保持微笑注視靜嫻。
「哦,老師今天變漂亮了是嗎?」靜嫻想對學生詼諧一下。
「是!」學生異口同聲,但不大聲。
「謝謝同學們的贊美。」靜嫻對學生報以真誠的微笑,「如果覺得老師漂亮了,就開始認真听老師講課吧,好嗎?」
靜嫻嚴慈相並的教育管理方法,隨機應變,豐富生動的教學方式,恰到好處的語言,令學生佩服。她的課,很少有開小差的。
上完課,靜嫻從教室出來,下樓。
「我們的語文老師真漂亮。」
「我也覺得我們學校的老師是梁老師最美。」
身後的幾名女學生悄聲議論。
只要受到學生愛戴,這個老師就是學生眼中最美的老師。美,更多來自于內在。靜嫻是屬于氣質往外透這種類型的。
「俊,回家吃飯嗎?」放學打開家門,靜嫻先打電話給博俊。
博俊說他馬上去見新客戶,可能很晚才回來。
「好的。酒能少喝就少喝些吧,你的胃藥買來了。」
博俊說他知道了,和客戶談好就回來。
孩子在靜嫻描述的童話故事的世界里靜靜入睡,睡夢里喃喃叫出故事里的小動物。靜嫻為孩子整整棉被,走回客廳。
看看鐘,十點了。
突然想起博俊說,讓她把那些舊衣服都扔了,難看。靜嫻趕緊站起來,把所有的舊衣服拿出來,一件一件塞進垃圾大袋里。
不管是不是真的難看,只要博俊認為該扔的,就應該扔,靜嫻都扔掉。
抓起一件淺黃色的衣服,靜嫻的手停下來,沒有塞進垃圾袋。
這件冬裝外套,扔?還是不扔?
靜嫻模模領子,看看扣子,模模衣袖,猶豫來,猶豫去。
不,不扔了。她說服自己。
她平平整整疊好,賊似的,把它收藏到有可能博俊忽略的地方。她好害怕博俊發現後,沒得商量地扔掉它。
這件靜嫻穿了很多年的淺黃色的外套,被時間不斷地沖刷,日積月累,它身上已經長了不少皺紋細條,雖沒有破漏,但很陳舊,沒有任何殘余的光華。衣服上的有些布面泛起了微微蒼白。靜嫻不舍得扔。這是博俊叫丟棄而靜嫻不願丟棄的唯一的東西。
在那段被博俊冷落的時光里,是這件冬衣撫慰靜嫻受傷的心。寒冷的夜晚,一個人守望徹夜不歸的博俊,孤獨的靜嫻默默穿上它,心里覺得好溫暖。
猶豫了又猶豫,靜嫻輕輕把它拉出來。看了又看,再一次平平整整疊好,放到衣櫃上最安靜的角落。
靜嫻收起的是衣服,珍藏的是一段無限眷戀的往事——
那年深秋,寒意比往年來得更早,連續幾天綿綿雨,大地更陰冷潮濕。
天氣從不管人間事。在寒冷的夜里,常常有不如人意的事情發生。
班里一女學生已經幾天沒有來學校了,她家住在離公路好幾公里的山寨子,除此外,靜嫻沒有得到學生的任何消息。她病了?家里出什麼事了?還是……
才當兩年老師的靜嫻很著急,放學後,獨自一人搭上車,再下車,然後往那個女孩家所住的寨子走。陌生的羊腸路,彎彎曲曲,靜嫻艱難地跋涉,終于到這個寨子,找到女孩的家。
看到靜嫻,正在熬草藥的女孩哭了,兩眼淚水嘩嘩流。
她父親早世,和母親相依為命。想回學校,但母親生病了,沒有人照顧。沒錢給母親治病,就按母親的交代采來一些草藥,熬給母親。
靜嫻留下兩百塊錢給女孩,叫女孩天亮扶媽媽去看病。
一個人返回,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靜嫻連滾帶爬,模索著走下山,雨越來越大。冰冷,焦急,恐懼,無助,一齊向她侵襲。
在靜嫻剛走完山路下來的那一刻。
「嫻,嫻,我是俊!別怕,我來了!」一個急切的聲音。
靜嫻抬頭,對面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博俊手里電筒的光照過來。
她驚喜,激動。
撲到博俊的懷里︰「俊!俊!」緊緊抱住博俊哭了。
「你真傻,怎麼能一個女孩子自己走山路。」博俊心疼得聲音發顫。「別怕,嫻,安全了,不哭了。」他緊緊摟住全身**,冰冷的靜嫻。
盡管兩顆熱戀的心像火樣的熱,仍然抵擋不了刺骨的寒風凍雨的襲擊。靜嫻嘴唇發白,不停地打寒顫。
「這是我今天買給你的冬衣,快穿上。」
博俊轉過身去,背對靜嫻︰「都月兌了,快點換上它,太冷了。」
靜嫻換好衣服,博俊一手撐傘,一手緊緊摟靜嫻的肩,把靜嫻的頭靠在自己胸前,一邊走一邊心疼地責怪︰「幸好你在你宿舍的窗戶縫里留字條給我,要不,我到哪里去找你啊!」
黑夜里,雨中,傘下,博俊的胸懷,好溫暖。
博俊給過靜嫻深深的愛。
這件淡黃色的上衣,是一個故事,是博俊愛的見證。
博俊曾經的愛深刻靜嫻的骨,銘刻靜嫻的心。看著這件冬衣,靜嫻就憶起那個深秋的夜晚,穿上這件淺黃色的外套,靜嫻就聞到博俊的溫暖的氣息。
靜嫻把淺黃色的外套和外套的故事,永遠珍藏在心里。可以不需要博俊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