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是灰蒙蒙的,雨簾模糊了整個世界,偶爾,一滴雨無聲地敲在玻璃窗上,緩緩滑下,玻璃窗如淚臉女人,無言地傷心,任由淚水從臉頰滑落。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雨。
「俊哥,你昨夜沒睡好,再躺吧,一會兒我叫醒你。」
「不了,睡不著了。」博俊渾身無勁,整個身子散架在床上,片刻,勉強坐直,嘴里舒出一口重重的氣。
「俊哥,你還是躺吧,閉目養神也好過些。」小張關切地說。
「好。雨停叫我。」困倦的博俊一頭栽在枕巾上。
小張洗刷完畢,打開電視,看見重播的世界杯足球賽,欣喜若狂,他調低音量,可轉念想,不能看了,聲音太吵,擾亂睡眠中人,他遺憾地轉換頻道,就《人與自然》節目吧,祥和,曠怡,可以靜養睡中人的心境。
雨過天晴時,博俊再次醒來。
「俊哥你醒啦。」
「嗯。」博俊揉揉眼楮,「現在幾點鐘了?」
「十一點整。」
「怎麼不早點叫我?」博俊迅速下床。
「你太累,想讓你多睡會兒。」
博俊走進洗手間,壓開水龍頭,清涼的水線從頭上噴灑下來,包圍他的全身,他緊閉雙眼,仰頭,屏住呼吸,無條件接受猛水的沖刷,足足幾分鐘。幾年來,每當身心很累很累,博俊都這樣對待自己,他已經習慣用這種沖涼方法對抗身心疲憊。
好多了,頭不再那麼重,身子不再那麼輕。他關上水,停止了沖刷,對著鏡子看看自己。
「我真有點老了。」博俊自言自語,鏡中的自己,胡子一夜之間長了許多,額前正中,一根短白發銀光閃閃。他湊近鏡子仔細瞧瞧,昨夜剛長的吧,剛發現的,不理它,讓它長。
「俊哥,北方老板電話。」小張叫。
「哦,馬上來。」
「您好,曹老板。昨晚可睡好?」
「很好,您呢?」
「睡得很好,認識曹老板,太高興了,差點把自己睡不醒。」
「帶訂單與合同過來,我決定和你合作。」
小張听不見曹老板的話,但博俊客氣活躍的話語,燦爛的微笑,閃光的眼神,無不在告訴他,此行收獲不小。
「太好了,曹老板,請您稍等,我馬上到。」博俊向小張伸出OK的手勢。
小張麻利地收拾整理好文件袋的文件,放到皮包里,站在博俊身後。
「還宴會曹老板嗎?」小張問。
「午餐做東肯定的,晚上就不用了。走吧。」
電梯只裝博俊和小張兩人,至上而下。小張看了看電梯四周,詭異的笑。
「笑什麼?」博俊問。
「我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小張說︰「哎俊哥,要是電梯里邂逅讓我欽慕的美女多好,可惜只見一哥們您。」
「呵呵,我說真話。」小張又笑。
「調整好思維,一會兒見曹老板,不要太熊樣。」電梯門打開,博俊邊先小張走出來邊說。
「是。放心。老板,我沒問題。」小張從來都忒自信。
宴席有四個人,曹老板那邊也是兩人。
「曹老板,謝謝您的信任與合作。」博俊說,彬彬有禮地請曹老板入位。
曹老板放下他的皮包,很得體地姿勢坐下去。第一天的初次見面,博俊看得出他也是一個文化素質不低,第二天的言談博俊肯定曹老板是個智商不一般的男人。今天,博俊斷定,此人情商不比自己差。
「請恕我讓您滯留異地幾天。」曹老板說︰「我第一次和南方企業合作,有一定的顧慮,同時需要對您的公司一些方面做了解,所以浪費您幾日時間。抱歉了。」
「不,我這幾天的時間一點也不浪費,相反,是有價值的幾天。因為我認識您曹老板,更重要的是我獲得您的信任,有幸與您合作。最有意義的是,我的人生遇上一位德才兼備的朋友。」
「您不但會做生意,也很會說話,好,我接受您的夸獎,再接再厲。」曹老板說完,哈哈大笑,博俊自然也開心的一起哈哈大笑。
小張從皮包里抽出訂單和合同,走到曹老板右手邊,遞過去︰「曹老板,這是訂單,這是合同,給您。」
曹老板接過去,轉遞給他的助手,繼續和博俊聊。
大約半個鐘頭,服務員把菜上齊,曹老板的助手把訂單和合同遞回他手中,他走馬觀花似的眼楮對這字行移動,但表情是一絲不苟的,這就是一個高文化素質,智商與情商有機結合在商場上身經百戰練出來的水平能力,比自己略勝一籌,博俊打心里佩服。
「初次合作,訂單我下那麼多,今後看市場需求情況及我公司發展情況,咱再變化訂單大小。合同沒問題,體現雙方互利互助原則,來,祝賀我們合作成功!」曹老板滿意地舉起杯子,四個人齊踫杯,一飲而盡。
「何時啟程回去?」曹老板問博俊。
「今天下午。」
「這麼急呀,我和小安送你。」曹老板說。小安就是曹老板身邊的助手,和博俊年齡相仿。
「謝謝您,不用了,我和小張收拾收拾就啟程,飛機票訂好了。」博俊說。
「哦,那祝二位一路平安!」
席散,博俊和小張先送走曹老板和他的助手,回旅館,小張一進門就開始收拾。
「你忙什麼?」博俊問。
「收拾行李回去啊。」小張繼續忙。
「誰說現在走啦?是明天。」
「那,剛才?」
「剛才是善意的謊言。」
「?」小張恍然大悟︰「哦!」
「不能讓別人對咱這麼關照,能少讓別人客套就盡量少讓別人客套,浪費他人的時間和精力,他們會煩累的。」
「下午我們干嘛?」小張放下手中的活,橫倒床上。
「逛街。買東西。」
「不,我想睡,我沒睡夠。」小張伸懶腰說。
「不許睡,馬上逛街去,這也是任務,我給你的私人任務。」博俊拍一下小張胳膊。
博俊是歸心似箭的,出來好幾天了,他掛念靜嫻和兒子。靜嫻在家里的身份很特殊,不是貴賓,不是陌生人,不是他的妻子,是一個讓他無限內疚的人。在旅館,他每天晚上都想到兒子和靜嫻。他也每天晚上九點鐘準時打電話到家里,接電話的都是兒子,他明白都是靜嫻安排。已經好久沒有听見靜嫻的聲音了,雖然也許靜嫻對他沒有思念之情,但她是擔心在外的他平安與否的,博俊越來越理解靜嫻。他出來之前已經計劃好了,不管此行與客戶談成不成生意,都要花一個下午的時間,買北方的東西,給靜嫻和兒子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