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劫之花開嫣然 花無情上門尋事,李默學堂巧拜師(4)

作者 ︰ 玉宵硫

送走了母親,這邊玲瓏心思百轉,斷是不能嫁給明堂哥哥的,如今除了哥哥以外還有誰能幫得上忙呢?

巴巴的在家等了兩日,卻還不見哥哥消息,玲瓏便實在坐不住了。父親去了書院授課,趁著母親午睡便一溜煙兒的偷跑了出來,直奔繡莊來了。

听完玲瓏這麼一篇長篇大論,陶嫣然心底卻是有氣的,可是看著一旁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好聲安慰的墨兒,那點兒氣最終都化作了濃濃的無奈和疼惜。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你父親是書院的教書先生?可是城中培華書院的玉青嵐玉先生?」

「正是。」玲瓏知道父親名氣大,這揚州城少有人不知道。

聞言,陶嫣然心下已然有了計較。這玉青嵐的父親玉博乃是帝師出身,退隱後創辦了培華書院,然而百年之後卻將書院傳給了大弟子陳煥,自己的兒子玉青嵐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可這個教書先生的文采卻是不凡。

「那你來這里,是想要我們怎麼做?或者說你想要墨兒怎麼做?」一句話陶嫣然問的冰冷,語氣中甚至含了凌厲,他最討厭被人拿著當槍使,既使是針對墨兒的也不行。

玲瓏沒想到會被這麼問,一時間被陶嫣然的態度給嚇到了,可是又不甘心的不想放棄,大著膽子扯著陶墨的袖子顫著嗓音問的鄭重。「墨兒,你可願意娶我?」

陶墨一呆,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玲瓏。哥哥面色不善,他卻想不通是為何,應該不是討厭玲瓏。可是成親,卻是自己從未想過的,自己血海深仇未報,與哥哥生活更是步履維艱,哥哥已經承受了太多,他如何舍得再加重他的負擔。這段情怕是要負了,好在彼此還不深。

「對不~」對不起,玲瓏。

「這事兒我不同意。」打斷陶墨將要出口的拒絕,陶嫣然心中跟明鏡似的,自己如今這狀況墨兒斷是不會同意娶親的。

聞言陶墨和玲瓏都是一愣,心中一片茫然,怎麼會不同意?

不理會兩人的疑惑,陶嫣然只管問玲瓏。「我只問你,希望你將心中所想據實回答。」

玲瓏見陶嫣然說的鄭重,眉宇間竟然有幾分哥哥的影子,便也認真的點了點頭。「木桃問吧,玲瓏定當如實相告。」

「你可是當真想嫁墨兒?」陶嫣然問的鄭重其事,一雙美目泛著寒光直直的望進玲瓏眼底。

終是受不住陶嫣然的審視,玲瓏不安的轉了雙眼,喃喃的失了底氣。「自然。」

「是麼?」陶嫣然也不管她,便又接著問。「是非墨兒不可呢?還是被逼無奈始終是要嫁,索性選個自己還算喜歡的,所以才是墨兒呢?」

玲瓏直覺腦中轟然炸響,隆隆的做不出任何反應,竟然被說中了,難怪會覺得他像哥哥,原來他們是一樣的心思剔透眼光如蛇,竟將自己那些小心思一眼便看了個透徹。「不是~」

半晌卻又喃喃道,「我沒辦法~」說著松了一直拉著陶墨的手,整個人宛若失了神一般,坐在那里連眼淚都沒有了。

听明白之後陶墨唇角一勾,眼中微苦。「沒關系的。」他們都是莫可奈何之人那!

看著眼前兩個陷在各自悲苦里的人,陶嫣然無奈一嘆,她這是何苦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行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這丫頭黑眼圈這麼重,怕是這兩天都沒好好睡過。

玲瓏低垂著頭,一副任命的模樣,胡亂的應了一聲,便失魂落魄的要往外走,都這般了她那里還有臉在這兒待下去。

哎!嘆了口氣,這丫頭平日里那風風火火的勁兒哪兒去了?這點打擊就受不住了。「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呢。」

玲瓏也听話的站住了身子,只是垂著頭不肯回身。

陶嫣然有些好笑,又沒有把她怎麼樣,這就將自己恨上了。「你先好好回去,你的心思我都清楚了,墨兒的想法我也能猜到,你只管放心,明天我親自去找你父親談,總之不會讓你這麼早就出嫁的。如此可滿意了?」

玲瓏一听越想越驚訝,「真的?」眼底盡是驚喜,她以為自己被討厭了。

「自然是真的,就算我舍得你難過,可也舍不得墨兒傷心不是?」陶嫣然瞧著立馬打了雞血似的丫頭,忍不住調笑道。真是個活力四射的丫頭,這下墨兒該開心了吧。

陶墨微微一愣怎麼又繞到自己身上來了,可是心底也為玲瓏開心,紅著臉頰笑開了。

「啊!木桃你真好,我都以為自己被討厭了。」忍不住一下子撲上陶嫣然,歡快的叫著,心底潛意識的認為只要陶嫣然出馬,沒有搞不定的事,就像哥哥一樣。

陶嫣然小心的接著亂蹦亂跳的玲瓏,心底可以想象以後的日子會有多熱鬧。「這麼大點兒的孩子就逼著成親,作孽呦!我家墨兒可是要等到及冠以後的。」太早成親對身心發育都不好,最起碼也要等到二十歲及冠以後。

「恩恩,就是就是。」玲瓏胡亂的迎合著,只覺得找到了一個知己。轉過頭又抿著唇笑看了一眼墨兒道,「我會等著墨兒及冠的。」說完便是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小小的繡莊里一片歡顏。

第二天一大早陶嫣然便偕同陶墨一起往城中的培華書院而去,天氣還算不錯,早早的便是朝陽滿天。

陶墨看著瘦弱的哥哥,想著昨夜兩人的長談,心中如沸水般滾燙溫暖,他何其有幸,能有一個如此為他著想的哥哥。

哥哥說若是自己想報仇,他不攔著,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傾盡心力的去恨一個人,那太辛苦,他會舍不得。人生路上有無數風景,莫要錯過了才知後悔。玲瓏那丫頭哥哥說幫他留著,等他們彼此都能想明白自己的心。

可是,哥哥呢?哥哥的心又在想些什麼?可有為自己打算過?

「到了。」陶嫣然抬頭,眼前正是培華書院高大的門楣。「墨兒,今天一定要讓玉青嵐收你做徒弟!」

听著哥哥言語間難得的興奮與斗志,陶墨眼里也溢滿了濃濃的笑意,那個玉先生怎麼會是哥哥的對手,自己只管準備好拜師就好了。

兩人這自信的模樣若是讓玉青嵐看到,指不定要如何嘔血呢,自己堂堂揚州第一才子,竟被兩個小兒看輕了。

依照禮數遞上了庚帖,片刻便有小童領著兩人進門,往玉青嵐的書屋去。為方便先生備課,這里有一片屋子是專門供先生使用休息的。

到了門口小童輕輕扣了門,顯得很是恭敬,不愧是帝師所創書院,連個領路的童兒都如此知禮穩重。「玉先生,人到了。」

要說這聞名揚州城的玉先生自然不是誰人都能見的,原先遞拜帖求見的不勝枚舉,卻無不是灰頭土臉而回,先生連見都不見的。這次卻甚是奇怪,瞧著兩個少年人除了長相俊俏,卻也不見如何出眾,先生怎生就破例了呢?為這領路的童兒臨去前卻是沖兩人瞟了好幾眼,瞧得兩人為莫名其妙。

其實陶嫣然的拜帖上什麼也沒寫,就寫了一首詩詞,一首足以引起玉青嵐惜才之心的詩詞。

綠蘿緣玉樹。

光曜粲相暉。

下有兩真人。

舉翅翻高飛。

我心何踴躍。

思欲攀雲追。

郁郁西岳巔。

石室青蔥與天連。

中有耆年一隱士。

須發皆皓然。

策杖從吾游。

教我要忘言。(曹植苦思行)

玉青嵐看著手里的詩詞,眼底卻是閃著光芒,此等文采風流不知是出自何等人物之手,如此才情當引為知己!此等心思卻是陶嫣然所始料未及的,原本隨手拈來的一首詩詞,竟被譽為神作引做知己。

推門而入,映入玉青嵐眼中的竟是兩名稚女敕少年,陶嫣然和陶墨兩人恭敬的行了一禮報了家門,讀書人最是注重禮儀,這些臨來之前哥哥全都認真提點過。

玉青嵐眼中含著驚疑,他以為該是一位垂垂老矣的智者,最不濟也該是和他年齡相仿的名儒,竟不想是兩個稚兒,心下不免有些失望。「這詩詞是何人所作?」

陶嫣然微微一笑施然一禮,將玉青嵐眼中的驚疑失望之色看的分明,卻是不卑不亢的悠悠然答道,「正是在下,小子不才還望先生指點。」

「是你?」玉青嵐不知此刻自己該是如何表情,是震驚?是疑惑?還是惱怒?如此稚兒怎麼可能!

「那先生以為該是誰?先生大概是想應當是一位垂垂老矣的智者,最不濟也該是和先生年齡相仿的名儒吧?」

眼前少年侃侃而談,身上風華盡顯,竟是奪人心魄的熠熠生輝。玉青嵐本也不是這般膚淺之人,只是方才太過震驚,不過還是要試上一試。「公子文采風流無雙,恕老朽眼拙,莫不如以公子之身世經歷在賦詩一首,以供老朽觀摩。」

話雖說的好听,可明顯是懷疑他作弊,丫的這老頭真笨,這種事要作弊也不會這麼明顯好吧?自己都有點懷疑,要是把墨兒交給他會不會被教育成一個酸腐的書呆子,不行得再考察一下。

「尊先生命,小子不才請先生指教。」這話卻是說的極為孤傲的,不過他陶嫣然有這個本錢。

輕撫衣袖,眉眼低垂,舉步間清冽的嗓音,侃侃而言,一首詠貧士其情其志盡顯其中。

「安貧守賤者,自古有黔婁。

好爵吾不榮,厚饋吾不酬。

一旦壽命盡,弊服仍不周。

豈不知其極,非道故無憂。

從來將千載,未復見斯儔。

朝與仁義生,夕死復何求。(詠貧士陶淵明)」

好一句‘朝與仁義生,夕死復何求。’玉青嵐大喜過望,竟真有如此神童,「木桃傲骨引人折服,‘朝與仁義生,夕死復何求。’這是何等情操,青嵐竟是孟浪了。」說罷竟然起身沖陶嫣然躬身一禮,行的竟是同輩之禮節,儼然是要與陶嫣然同輩論交了。

陶嫣然也不謙虛,大方的受了這一禮,有時候你越是拿喬,別人越是把你當回事,以為你深不可測。「先生不必多禮,小子不過是班門弄斧,倒是讓先生見笑了。」

兩人又是這般你推我往的好一陣子,直叫陶嫣然腦袋抽筋,所以說不喜歡和書生文士打交道,之乎者也的叫人頭疼。

「先生與哥哥也莫要再客氣了,都是研究孔孟之學,何來尊長先後只說,不過都是先人弟子罷了。」陶墨看哥哥實在是招架不住了,這才端正了臉色,正經的打斷這兩人的禮尚往來。

此話一出倒是讓玉青嵐心下又是一驚,此子言語間傲然獨立竟又是一番風流才情,不僅哈哈一笑,「今日竟是青嵐受教了,同為孔孟弟子,何有不同。」言罷竟又是一陣大笑。拉了兩人入座,這才問起兩人來此緣由。

「我與舍弟此次拜訪先生,事有兩件。其一為令愛,其二為我這弟弟。」陶嫣然壓了一口茶,暗地觀察著玉青嵐的臉色。

玉青嵐聞言一愣,將目光落在了陶墨的身上,仔細打量。這少年雖年少,見自己打量竟渾然不見一絲怯懦,眉宇間更是透著一股少年人少有的沉穩內斂,仔細一看卻又有些面善。「原來竟是舊識。」可不是那日二十四橋邊上所遇的少年麼。

三人具是微微一笑,頗有些心心相惜的默契。

「昨日令愛到小店來挑首飾,曾與木桃閑聊了幾句。」陶嫣然說的隱晦,卻正中玉青嵐心頭,女兒家的名聲是極重要的,未出閣便往男子家里跑,可是及丟臉面的事。

「我這孩子寵溺慣了,竟養成了這不服管教的性子,讓人見笑了。」玉青嵐聞言,臉上有些微紅,輕咳了幾聲掩飾道。

「那里,令愛性子直爽,天真爛漫,如此真誠之人世間少有。」想到玲瓏那潑辣的模樣,陶嫣然微笑卻是像只野貓一般不服管教。復又回過頭沖陶墨笑問。「墨兒也這般覺得吧?」

沒想到會被哥哥突然間問到,陶墨微微一愣臉頰飄上幾朵紅雲。「玉姑娘性情耿直嫉惡如仇,懷赤子之心玲瓏剔透,著實讓人喜愛。」

兩人的直言不諱大膽聰慧,卻叫玉青嵐詫異的同時,心下暗喜。「難得小女能得二位夸贊。」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二位想必已經听說,小女已然談婚論嫁。」若不然也不會這麼快找上門來吧。

「可是已經定了?」自古兄長如父,這時陶墨是插不上話的,便安靜的坐在那里听陶嫣然與其周、旋。

「尚未定下。」玉青嵐也是答得干脆,陶墨他看著也是頗為喜愛。

「如此便是了。古人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依那丫頭的性子,怕也是不肯輕易低頭。」陶嫣然微頓,可以想象那丫頭初听此事時的模樣,定然是暴跳如雷吧。「我這弟弟雖非人中龍鳳,卻也算得上是俊才,于令愛也是存了一份憐惜之心。正所謂婚姻大事,不可倉促而就,以木桃之意,不如讓他們公平競爭,看誰更得佳人傾慕。先生以為如何?」

自家女兒這般引人傾心,玉青嵐心下頗有些家吾有女初長成的驕傲。「依木桃之意,如何公平競爭?」

陶嫣然微笑,已然成竹在胸。「先生可在乎家世背景,聲名錢財?」

「在乎如何,不在乎又如何?」玉青嵐話音未落,卻才反應過來,這李木桃著實狡詐,不僅笑出聲來。「木桃好生狡詐,險些被你誆騙了去!」這才復又道,「家世背景雖好,卻難免關系錯綜復雜累人心力;名聲錢財雖佳,卻易引人窺視受無妄之災。女兒家不過是得一方天地,免其驚擾,安穩一生。」

這話語,字字用心,句句真情。陶嫣然此刻才真正明白,玲瓏為何會有著那樣通

透的一顆赤子之心,有這樣一個父親,著實讓人羨慕。「如此說來,便是無關家世背景,聲名錢財。于身外之物無干,那麼便好辦了。不過就是他們自身真心的比拼,看誰能給得起令愛所想要得。」

「哦?這真心難辨,木桃有何辦法?」玉青嵐倒是好奇了,人心最是難測,他又有辦法?

「古人雲‘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先生何不定下時間,一年或是三載,端看兩人表現如何,真心假意,時間最易看穿。」陶嫣然自信滿滿,陶墨的性情自是無話,不過是尚未弄清楚自己心意。「況且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再好的茶,卻還需令愛覺得合適才好。」陶嫣然最後賭的就是玉青嵐的愛女之心。

「木桃好辯才,一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日倒是讓青嵐受教了。」玉青嵐惜才之心更勝,倒真是少年無雙。「如此甚好,甚好。」

「先生過獎,是木桃放肆了。」陶嫣然知道,這事兒成了。「如此說來,墨兒,還不快來拜見老師?」

陶墨聞言自是歡喜之極,連忙行拜師大禮,沖著玉青嵐便要磕頭。

「等一下,這又從何說來?」玉青嵐滿頭霧水,連忙阻止陶墨。

「實行剛剛的約定呀!」陶嫣然答的理所當然,仿佛不甚明白為何有此一問。「還是先生覺得舍弟朽木難雕,有辱先生門楣?」

這話說的極重,陶嫣然面上也隱隱透著幾絲不快,既是如此適才又為何答應。

玉青嵐連忙做恍然大悟狀,眼底頗有些尷尬的受了陶墨的拜師禮。扶起陶墨,連聲說好,這樣的愛徒,卻也和他心意。

「如此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後天就到書院來讀書吧。」

培華書院是寄宿制,歷來都只收十六歲結發以上的學生,陶墨未滿十五,也算是破例了。書院里每月上中下旬各有一日可以回家探望,也算有些人情味。

「多謝老師。」

拉了陶墨的手,陶嫣然囑咐著。「墨兒記住,讀書易,做人難。我不求你聞達于諸侯,流芳千古;也不期望你才華橫溢,受人追捧。自古塵世浮華,唯真心難求。我只望你在此認真鍛造身心,不愧為己不愧為心,永遠不失本心。」

玉青嵐听得心下又是一陣觸動,這話分明是說給自己听得,是給自己提個醒兒,莫要交錯了方向。不慕名利,不貪榮華,只求不愧于心,這樣的人,世間太少。

「哥哥放心。墨兒都明白。」陶墨眼眶微熱,哥哥只希望他活的快樂,真心的快樂。他都明白,可是哥哥的快樂呢?誰來給他。

「木桃放心。」這是玉青嵐的承諾,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他定然傾盡全力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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