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身邊,我一直控制得極好,之後你被文帝關起來,迦綾趁機在你的食物里動了手腳,才會使你麝香過量。她是用藥高手,藥量掌握得極為精準,容容、紅久雖然與你一同進食,但是她們之前沒有吸入麝香,之後服食的量便不至于產生病癥,迦綾用量就是剛剛足夠讓你發覺。」
沉醉靜靜听完他的解釋,抬眸看他,眸色冷淡,「我猜你用那香也是極為小心了,否則,文帝身邊還有朝廷之上深諳藥理的不在少數,也不至于沒有一個人發覺你用了那東西。那麼,迦綾如何會知道你對我用了麝香?」
懷陌目光緊緊盯著她,聞言,眼底有一抹情緒迅速劃過媲。
沉醉冷道,「不想說就算了。」
「不……」懷陌咬牙,忍了忍,才道,「我平日里確實極為小心,每每與你歡愛之後我便會沐浴,就是為了洗去那味道,以免讓文帝的人發覺。可是宣陽郡那一次……你我親熱之後,我立刻帶了你出去,未及洗去,之後遇到了迦綾,我猜她是那時就發現了。丫」
沉醉蹙眉,第一次見到迦綾,她一點防備也沒有,而那個女人,不動聲色之下,竟然已經知悉了這樣的事。作為一個女人,她不是不失敗的,心機城府不如,連丈夫也對她不是真心……那時,迦綾該是在心中嘲笑她吧。為人妻子,竟然會被丈夫這樣算計!
沉醉手心發緊,指甲刺的手心的肉也疼了。
懷陌見她眼底又怨又痛的情緒,心中無奈得發緊,他頓了頓,緊緊看著她,「我承認這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絕對不曾傷害你,讓迦綾有機可趁是我一時疏忽,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不會?」沉醉冷笑,「你不會的表現就是娶她?」
懷陌被她一語堵住。
「你不要忘了,你已經娶她了。你是想和她有以後,還是想和我有以後?」沉醉眼梢目光冷極。
他對她放低了姿態,溫言細語解釋,卻只換來她毫不領情,她眉梢眼底都是冷嘲熱諷,讓他原本就被壓制得不易的暴躁瞬間破土而出,他收緊了手掌,頓時只見她在他手中疼得眉頭擰在一起。
「沉醉,你不要不識好歹!你不要以為,你不願意我就沒有辦法留住你,我多的是手段對付你!」他咬牙切齒地對她低吼,他被她氣得發抖,手掌發抖,便連帶著抓著她的身子也在跟著發抖,「你已經落在我手中,你以為我還會再上你一次當,再讓你跑了?我將你鎖在身邊幾十年,讓你給我生孩子,我就不信幾十年磨不平你的桀驁不馴!」
沉醉見他狂怒的樣子,既心驚又心涼。他今日大婚,似乎真的喝了不少的酒,他來時臉色白得跟沒氣了似的,此刻雙頰卻泛了紅,不僅雙頰,連眼楮里也是紅的,又惡狠狠地盯著她,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將她一口吃了。
很明顯,他憤怒極了。
可他有什麼資格憤怒?沉醉心中冷笑。他就是心安理得地將所有的罪全推到她身上,認定了他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錯的是她,是她不識好歹了是不是?
他低段向她解釋了她最在意的事,她就該感激涕零,哭著抱著他求他帶她回去,並發誓從此再也不誤會他了?
沒錯,她怨他怒他對他失望,種種原因,其實她心中最在乎的一點是麝香。就像她當時怒極時說的,他不想要她的孩子,有好多好多的方法,為什麼要選擇最傷害她的一種?她麝香過量,若不是發現得早,可能會終生不育!而最令她失望痛心的是,想要讓她一輩子沒有孩子的人竟然是他……他一面那麼瘋狂地掠奪她的身子,一面卻算計著要讓她永遠懷不上孩子,那樣鮮明的手段里,她心都涼了,只覺得自己不過是他低賤的玩物,他玩夠了還不想負責。
她當時在馬車之內一整天,心便是在這樣的情緒里一點點涼透,然後,她片刻不耽擱,當晚就實行了計劃,決絕地離開。
知道他執念深,一定不會放過她,所以設計了假死,以為她死了,死生面前,他至少可以冷靜一下,只是沒想到……他根本就不信!
沉醉淒涼地笑了笑,「隨便你。」
他將她狠狠嚇唬了一通,她卻完全不接招,他心中的怒非但沒有緩,反而更熾烈,他用力地扣緊她的雙肩,冷冷看著她的膚色在漸漸發白,卻一聲不吭。
只是,這樣的方法也不能讓他好受。相反,一股從來沒有過的無力感遍布全身,末了,他挫敗地咬牙問她,「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沉醉自嘲地搖搖頭,「何必……」
「我給你機會,你說,你到底要怎樣!解釋也解釋過了,道歉也道歉了,沉醉,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你真的想要我死在你面前,以死謝罪你才甘心?」
「我要你的命做什麼?」沉醉輕輕笑著搖頭,「就是要了,你也給不起。那我退而求其次好了。懷陌,你要我回去可以,你休了公主,我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懷陌眼中洶涌的情緒猛地僵住,怔怔望著她。
她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嘲諷地笑了笑,「就知道你給不起。」
她說著,手緩緩抬起,抓住他的手,將他的手從自己肩上一點點拉下,「給不起,還承諾什麼?你還不如拿了鐵鏈將我鎖起來,來得干脆。」
懷陌竟然一時听話地任她將他的手她身上拉下,他怔怔看著她,眼中迷惘、心痛還有……不舍。
沉醉緩緩轉身離開。
「砰!」
身後,忽然一身沉悶的聲響,是**倒在地面的聲音,沉醉往前邁的步子條件反射地僵住。
她緊了緊手心,想要不顧一切地走,只是腿腳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竟是怎麼也動不了。
她閉了閉眼,毫無感情地冷聲道,「懷陌,你不要再裝模作樣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
她的聲音又硬又狠,決絕得如一把鋒利的劍,是說給他听的,還是說給自己听的,她自己一時也分不清。她背對著他,所以沒有見到懷陌躺在地上,鮮血從唇角涌出,听到她的話,雙眼如死去一般沉寂。
身後,沒有聲息,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她狠了狠心,咬牙拉開門。
身後仍舊沒有聲息……不像他。
終究抵不過心中的不安,她重重將門重新關上,轉身,便見他倒在地上。
他倒下,她只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她對他用了繞指柔,他雖然倒下,卻如同一只困獸一樣在掙扎,目露凶光;第二次,便是這時,他倒下,可她再也感覺不到他周身的戾氣,他躺在地上,如死去一般。
她心中猛地狠狠一緊,莫名地慌亂起來,她又虛張聲勢地向他吼道,「懷陌,你不要裝死,我不會相信你!」
地上的男人無聲無息,死寂。
她一慌,立刻往回走去,這才看清,他躺下的地方竟然流了一灘的血。她又猛地回憶起他踫觸她時,指尖冰涼得仿佛沒有生命,似乎是受了極重的內傷,還有他左肩的傷口……他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霎時,腦子「嗡」的一聲大響,已經一片空白。
她快步走回他身邊,跪在他身旁,就俯身去查看他,「懷……」
她剛剛開口,躺在地上的男人猛地睜開眼來,她被他忽然一嚇,噤聲。懷陌迅速伸手一拂,點了她的穴。
沉醉頓時不能動彈,反應過來他又一次騙了她,雙目之中霎時恨怒,狠狠盯著他。
懷陌低低笑了出來,那笑卻讓人莫名心酸至極,笑得人想要哭。
他唇角還有血,他隨手揩了揩,自己支撐著從地上坐起來,「休公主,我現在的確做不到,可我能做到我給你的承諾。」
他說話顛三倒四,沉醉不想搭理他,只是被迫不能動彈,否則她必定扭頭就走。
懷陌也不再惱她眼中那恨不得永世不再見到他的嫌惡,只是緩緩站起身來,走到不遠處,撿起地上的外衣,又從外衣里拿出來一個藥瓶,走回她身邊。
「要我的命?這個我給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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