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陌呢?懷陌有什麼動靜?」迦綾當機立斷地問。
「與平常無異,偶爾早出晚歸,但行蹤沒有疑點。」
迦綾沉吟,「沉醉呢?媲」
「羅敷剛走,沉醉追去了。」阿非說著,試探地問,「要不要派人?丫」
迦綾眸子垂了垂,而後緩緩搖頭,「這個時機敏感,文帝的眼線想來早已遍布,我們若派人過去,文帝多疑,反倒會認為我們與離淵一伙,到時沒動到沉醉,卻把自己牽連進去,得不償失。」
「那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迦綾默了默,忽地抬眸,嘲諷地笑了笑,「那沉魚命好,連老天也幫她,時機這麼快就來了,把她叫過來吧。」
「是。」
阿非頷首離去,迦綾傲然而又嘲諷的笑著,如置身局外,在看一場棋局
沉醉帶著容容和太聰明快馬加鞭的出城,往九清宮去。沉醉料得不錯,羅敷果然堪不破前往九清宮的路徑,羅敷這一耽擱,沉醉便毫不費力的追上了她。
容容和太聰明上前攔住羅敷,沉醉下馬車趕上去。
羅敷初時防備,見到是沉醉,忍不住皺了眉,「不是讓你不要來嗎?你來做什麼?這里這麼危險,快回去。」
沉醉上前,抓住羅敷的手,便往回拉,「你也知道危險,和我回去吧,我們從長計議。」
羅敷擰眉掙月兌沉醉,「沉醉,你放開我!」
「娘!」
「你知不知道他落在文帝手中意味著什麼?文帝會將他往死里折磨!」羅敷痛心道,「文帝不會手軟,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的苦。我沒有時間和你從長計議,你可以回去和懷陌從長計議,但是那之前的時間,我要。晚一刻找到他,他就有生命危險。」
「可你這麼沒有頭緒的亂尋,你更有生命危險。」沉醉緊緊皺著眉頭,又回去拉羅敷的手,「無遇被抓,現在正是九清宮混亂的時候,這是文帝趁機將與無遇有關聯的所有人一網打盡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若是撞上了文帝的人,你還來不及找到他,你自己就有事了。」
「所以我讓你趕緊回去!」羅敷甩掉沉醉的手,斷然道,「在你還沒有被牽連進來以前,趕緊離開!」
羅敷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她知道危險,但她就是要去。
沉醉看著羅敷一臉決然,心中既沉痛又著急,末了,她一咬牙,看向羅敷身後的太聰明和容容,沉聲道︰「把我娘帶回去!」
太聰明和容容應聲而上,去抓羅敷。
然而,羅敷畢竟曾經跟隨無遇那麼多年,亦曾經名動江湖,而太聰明和容容雖然不弱,卻不是懷陌,不是誰都可以像懷陌那樣輕而易舉控制住羅敷。三人一時激烈糾纏,沉醉在一旁看著,心一寸寸沉下去。
容容和太聰明顯而易見的居于弱勢,羅敷一招虛晃,容容和太聰明雙雙被逼後退,羅敷見狀,足尖輕點,就要離開。
沉醉飛奔攔在羅敷身前,「娘……跟我回去。」
羅敷眼中沉痛,卻仍是要離開。
沉醉慌忙上前,緊緊抱住羅敷的身子。
「娘,你真的舍得我嗎?」沉醉用力的抱著羅敷,生怕她將她推開,嗓音哽咽。
「沉醉,他是你爹。」
「我知道,我知道的啊。」沉醉胡亂地點頭,「我會救他的,懷陌也會救他的,娘,和我回去,只要再等一等,無遇會平安回來,你也會平安。」
羅敷長嘆,手輕輕拍打著沉醉的背,「若是今日,是懷陌深受折磨,你還會等嗎?」
沉醉渾身一顫。
「你一定寧願和他一起死,也不願意安穩的等在那里,想象他受盡折磨,對不對?即使你的力量渺小,你也想要為他做些什麼,對不對?沉醉,娘已經陪伴你十八年了,你如今有了丈夫,也即將有孩子,娘對你放心了,你……成全娘吧。」
沉醉眼眶乍熱,眼淚簌簌滾了出來。她僵硬地抱著羅敷,半晌,沉痛地閉上眼楮,幾不可察的點點頭。
她剛剛放松了抱著羅敷的力道,羅敷便離開了。飛奔上馬,絕塵而去。
沉醉立在原地,看著前方快馬過後留下的塵土飛揚,臉上淚痕未干。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回去。」
容容上前來勸。
沉醉心知容容說得有理,她出來,唯一的僥幸就是爭這個時間差,帶回羅敷,沒想糾纏這麼久,卻仍是撼動不了她的決定。
沉醉點頭。
然而,沉醉走至馬車前,剛剛要上去,卻忽地從四面涌進一批黑衣蒙面人。
人人手執長劍,虎視眈眈逼近。
沉醉心中「咯 」一跳,暗叫不好。果然文帝的人到處埋伏,她終究是停留時間太長,暴露了。
「太聰明,你護送夫人離開,我將這些人攔下。」容容當機立斷,毫不遲疑地將沉醉推向太聰明。
沉醉蹙眉,心亂如麻,她如今這樣,受傷不起,可是容容一人,若是因她有事,她心也難安。
容容看出沉醉遲疑,立刻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不是老夫人的對手,對付這些人卻是沒有問題的。」
沉醉心下一狠,點頭。太聰明立刻帶著沉醉上馬,鞭子重重一揚,馬兒隨即奔騰而去。
黑衣人殺氣凌厲,就要去追,容容返身,手中長鞭劃空揚過,黑衣人悉數被逼退回
太聰明帶著沉醉策馬而去,然而沉醉畢竟懷著身孕,不久便經不起馬上顛簸。太聰明察覺出沉醉難受,就要放慢速度,沉醉忍耐著攔住太聰明,「不要,我們要趕緊離開,我沒有大礙。」
太聰明猶疑,她不忍沉醉受苦,卻也知道她說得有理。若是被人追上,那後果會比現在痛苦千倍萬倍。
「嗯,夫人,若是受不住一定說出來。」
沉醉白著臉,點頭。
太聰明正要再揚鞭子,卻忽地見前方出現一人,未免踩踏那人,她下意識拉住韁繩,強將馬兒停下。
待停穩,馬上兩人才見,前方那人身長玉立,卻是蕭堯。
蕭堯一眼看向沉醉,目光平靜,只淡道︰「下來,跟我走。」
沉醉蹙眉,「你怎會在這里?」
蕭堯已經成親,她著實不想再和他有牽連。
「從你出城便認出了你,一路跟來。」蕭堯坦白,「我既然能認出你,其他人也能認出,你若還想安然回去,就跟我走。」
「我已經甩掉……」沉醉指了指身後,正要說她已經甩掉了身後的人。
「城門現在禁嚴,你要如何進城?」蕭堯淡淡打斷了她。
「……啊?」沉醉愣住了。
最終,沉醉乖乖下馬。
蕭堯一言不發帶著她到了不遠處他的馬車前,示意她上去,沉醉一時猶疑,如今兩人各自娶妻嫁人,真要同乘一車,容易招惹誤會。
蕭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了看她泛白的臉,又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輕飄飄地問,「你還要想騎馬?」
沉醉被戳中軟肋,放棄掙扎了。
「你這樣出來,懷陌也不管你?」
蕭堯非常沒有自覺,不僅不避嫌,硬是要和她單獨同車,還直接問她這樣的問題。沉醉心中頗惱怒,看了他一眼,冷漠道︰「不告訴你。」
蕭堯聞言,非但不惱,反而抿著唇笑,「不告訴我我也知道,或許我知道的比你還要多。想不想知道,我是從哪里知道的?」
比她知道的……還要多?
沉醉听到這話,背脊猛地一僵,她看向蕭堯,「你知道什麼?」
「知道……」蕭堯含笑凝著她,「無遇是你親爹,九清宮亂了,無遇被擒,還有你急急忙忙出城是追你娘而去。」
「你怎麼會知道?」沉醉月兌口問出,因為著急,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緊緊看著蕭堯,「你還知道什麼?」
蕭堯卻忽地惡劣一笑,一字一字道︰「我,也,不,想,告,訴,你。」
沉醉仿佛一頭狠狠撞上了一塊豆腐,雖然不疼,但砸了她滿臉的豆腐渣。她唇角抽搐地盯著蕭堯,惱得遲遲說不出話來。
好在蕭堯和懷陌比起來,蕭堯知道適可而止,否則,她不能拿出對付懷陌的方法對付蕭堯,蕭堯卻又要難纏到底,真足可以將她哽死。
見已經將沉醉堵得差不多,蕭堯自己就坦白了,「我奉命看守城門,就在城樓上面,親眼見到你娘出城,不久你便追出。」
「皇上下令?」沉醉問。
「不然呢?」
沉醉點點頭。
是文帝的意思,文帝既然派了蕭堯守城,那麼想來,有些事,文帝便直接告訴了蕭堯。
沉醉心思動了動,斟酌半晌,想要問蕭堯是否知道無遇的下落。然而正要開口,馬車卻到了城門前。
正如蕭堯所說,城門這時已然關閉,馬車停下來,不久,有士兵上前來詢問。蕭堯示意沉醉,沉醉自覺躲到他身後去,蕭堯這才推開馬車的門,對士兵淡道︰「是我。」
「拜見虞王殿下!」
士兵行禮,隨即,厚重的城門被打開,蕭堯一行人長驅直入。
沉醉疑惑,問,「為什麼忽然要關城門?」
她出城時並沒有被攔。
蕭堯看向她,「守城的不止我一個,還有長孫長豐。看來他是認出了你,急著想要拿你立功。」
沉醉心思沉重。
其實她隱約已經料到,無遇被擒,文帝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她。只等著她犯了錯,便有了名正言順的借口。莽撞出城,是下策。可是此刻有危險那人是她的母親,她不得不親自去追。
沉醉點點頭,「謝謝。」
蕭堯只看著她,沒說話。
兩人沉默著,沉醉往外看了看,這是回丞相府的方向,她正想讓蕭堯半途將她放下,避免讓懷陌的人見到了心中不悅。還未說話,卻忽地听得馬兒一聲嘶鳴破空,隨即,馬車不受控制的重重一陣顛簸。
沉醉身子不穩,直接從座上摔離,眼見要落到地上,她驚叫一聲,緊緊護著肚子。蕭堯混亂里一把將她接過,緊緊攬入懷中,不由自主的,嗓音柔軟得能滴出水來,「沒事,別怕。」
沉醉驚魂未定,又听得馬車外隨即傳來激烈的刀劍聲,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尖叫,「刺客,刺客!」
沉醉一凜,刺客?
與蕭堯對視一眼,蕭堯亦重重擰著眉頭,一手微微撩起車簾,迅速往外看了一眼。
形勢不好。
這里是鬧市,若是他們露面,無數雙眼楮都會看到沉醉從蕭堯的馬車上下去。到時,沉醉名節盡毀,文帝更有理由除去她。
這是被人算計好的。
沉醉也想到了,霎時間,眼色驚亂,嘴唇微微泛白。
「不要出去。」蕭堯穩聲安撫。
然而,正是他剛剛話落,猛地察覺到一道凌厲的劍氣從馬車頂上而來。他渾身一凜,毫不遲疑將沉醉摟緊,同時在沉醉耳邊緊聲叮囑,「抱著我,不要抬頭!」
話落,蕭堯一手震開馬車,飛身離開。幾乎是同一時間,馬車被一道凌厲的劍氣生生劈成兩半,連帶著馬車前的一匹馬。
劍光,冷冽。
形勢所迫,沉醉也顧不得男女有別,緊緊抱著蕭堯,頭埋在他胸前,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見到她的臉。
蕭堯一手將她抱緊,不讓她受絲毫傷害,同時招招殺手。他心中此刻是震怒,但凡上前來攔的,他一手一個,不留活口。
如此,竟也在須臾之間帶著沉醉,腳不沾塵的離開。
身後,鬧市里的打斗還在繼續,蕭堯的人和刺客。而蕭堯和沉醉的身影已經消失。
蕭堯帶著沉醉幾個起躍,從幾戶人家的後院離開,眨眼便甩掉了身後追趕之人,直到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巷子,周圍不見一個人,蕭堯這才松了一口氣,稍稍將沉醉放松。
沉醉立刻掙月兌,連連後退幾步開去。
只見她避之不及,蕭堯眼底劃過沉沉的痛苦。
「沒事了。」嗓音苦澀。
「謝謝。」沉醉垂眸道,「還有……對不起,讓你和長孫長豐作對,讓你為難了。」
她並未看他,所以沒見蕭堯眼中此刻翻涌的嘲諷和苦澀。
末了,他只淡淡說一句,「沒關系。我送你到這里就夠,你自己回去吧。」
若你不想和我多有糾纏,那我也可以冷漠對你,你想要我多冷漠都可以。
沉醉點點頭,終于抬頭看他,「保重。」
只有兩個字,沉醉越過他離開。
蕭堯立在原地,袖子底下,拳頭握緊。這麼久了,他最受不了的仍舊是每次和她的分別,雖然他們之間其實連相聚也算不上。
身後,忽地傳來動靜。
蕭堯一凜,下意識地轉身,幾步上前,將沉醉拉回,安穩護在身後。
「什麼人?」
前方轉角處,一人應聲,緩緩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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