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依以為自己下一刻便會讓他撕得粉碎,連帶殘存的尊嚴一起踐踏殆盡時,龍嘯卻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埋在她頸窩處的頭緩緩抬了起來,粗重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絲絲縷縷,灼人溫熱,久久不散。
水若依緊合的眼眸羽睫輕顫,心中百轉千回,幾度思量之後終于還是抵不過好奇睜開眼,映入眸中的便是龍嘯那對情潮未褪、疑雲彌漫的眸子。
他目光如炬,牢牢鎖住身下那張蒼白如紙的嬌顏,期望在她臉上、眸中找到一絲驚恐與哀求,只是徒勞無功,她淡泊如水的目光之中平滑得找不到一絲波瀾。龍嘯不敢相信她真的就任由自己像對待最卑賤的侍妾般凌辱她。
「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龍嘯垂眸望著躺在桌上已衣衫半褪卻仍端著淡定神態的女人,語氣之中已充滿不確定。驕傲?城府深沉?都不是,又都是。
水若依一動不動,靜靜地凝視著他,目光空靈悠遠,如若無物,嘴角微微一勾。紅綢桌布上,扯開的素色華裙猶如一朵開得正艷卻突然被殘忍扼殺的素蓮,高潔清雅卻已然凋零,化成飄搖在風雨中的落花殘香。
那笑顏,如看破紅塵,無畏生死般淡泊。龍嘯的心仿佛有個地方崩塌了一角,一聲悶響後便是片刻的恍惚。隨即,他又凝神定氣,甩去那絲雜念,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收攏敞開的衣襟,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踏出了內殿。
秋色襲人意自涼,風卷殘葉斷愁腸。
水若依只听「吱呀」一聲,殿門大敞,涼風直貫而入,殿內紗幔高高揚起,又緩緩落下,艷麗色澤滿殿飛舞如虹彩,此起彼落迷人眼。
衣不遮體的嬌軀不知是受不住襲人寒意,抑或是從心底竄起的涼氣擊潰了倔強的偽裝?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微微顫抖。
一襲毛絨絨的溫暖披風覆上了她的身軀,眸光流轉間,她看到絲竹臉上淌著淚,小心翼翼地用披風緊緊將她包了起來,扶著她起身。
腳一著地的剎那間,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仿佛那一腳便是踩在她早已冷凍結冰的心扉上。踩過了一地支離破碎,似冰屑扎痛了腳心,她疼痛難耐,撐不住地癱軟落地。
「小姐……」絲竹嗚咽著,剛入內殿時的滿目瘡痍還在腦中回蕩,她驕傲淳善的主子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受這樣的凌辱。
自絲竹手中傳來的溫熱讓淡泊的眸子漸漸有了波瀾,她的眸中映著自己的狼狽。水氣在眸中凝固,逐漸凝聚成珠,自眼眶中悄然而落。
「絲竹,任何有節氣的女子此時此刻是否都應該以死殉節?」幽幽的柔軟嗓音伴著珠淚自那唇痕深刻的櫻唇中溢出,饒是自幼伴她一起長大的絲竹也嚇破了膽。
「小姐……」絲竹驚惶地捂著她冰冷的手,急切地道︰「小姐貴為太子妃,豈能以尋常禮俗互相比擬。你可千萬別想不開,絲竹認識的小姐是不輕易低頭的。」
「我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望著滿地碎杯破瓷,她低喃著龍嘯離去前撂下的那句話,輕輕一笑,笑容里卻全是苦澀。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她連自己到底能做「誰」都已分不清,又如何評價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進宮尚不足一月,水若依已非「水若依」,她連自己的位置都找不著。
前路茫茫,誰人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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