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被一陣吵鬧聲吵醒,景小西從被窩爬起來,開了台燈,穿了拖鞋出了門。
剛開門,就看見穿著警服的老爸和侯易風都在門外看著自己丫。
她嚇了一跳,把著門︰「怎麼都回來了,任務結束了嗎?」
景智勇面色陰沉,怒沖沖的看著女兒。
侯易風看了眼景局長,轉頭看著景小西,語氣凝重︰「小西,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把我們行動的事情透露給別人了?媲」
景小西一頭霧水︰「什麼行動?什麼透露?」
另一個屋里,唐娟也裹著睡袍跑出來,看這架勢頓時嚷起來︰「景智勇,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易風?你怎麼也來了?出什麼事了?」
「問你女兒做的好事!」景智勇恨恨地朝著景小西斥。
景小西覺得有點懵,侯易風無奈地走到她跟前去︰「小西,我是不是跟你說今晚有重要的行動,這件事,你有沒有跟其他人提起過,我知道你不能是故意的,但是你想想,有沒有在無意中對誰透露過?」
「我一直就在家里,根本沒有出去過。」景小西看了眼媽媽,唐娟也點頭,「是啊,她一直在房間里,沒和別人見過面。」
「那你有沒有跟誰通過電話?」侯易風試探地問,「尹卓為……」
「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之後我就再沒有跟任何人聯系過。」景小西斷然否定,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她深吸一口氣,「我可以去拿手機給你看。」
取來手機調出通話記錄,她遞給侯易風︰「我真的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怎麼了,你的行動出事了?」
將電話交給景智勇看,兩人都看見最近的通話記錄確實只是跟家人或是熟悉的朋友。
侯易風看著景小西,她的樣子不像說謊,而且她也沒有可能去幫對立面的人。
「景局。」侯易風低聲道,「可能真的和小西無關,我再回去仔細查一查……」
說著,他接過景智勇遞回來的手機,剛要還給景小西,他突然問︰「小西,你換了手機了?以前不是用這個。」
「哦,以前的壞掉了,這個……」說著,她忽然想起來什麼,頓時心虛地瞟了眼景智勇,又不得不說,「這個……這個是尹卓為送的。」
像是找到了突破點,侯易風馬上拉著景小西往門口走,唐娟還是一頭霧水的︰「到底怎麼回事兒啊?為了一個手機大半夜的折騰什麼!」
可是眾人迅速地出了門,沒有人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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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鑒定科。
披著侯易風的警服,景小西靠在長椅上低著頭,凌晨時候了,人再怎麼也敵不過困倦的召喚。
倒了杯熱茶遞給她,侯易風坐在她旁邊︰「要不去我辦公室休息會兒吧。」
「我會不會坐牢?」景小西看著他。
侯易風看著那張發白的臉就覺得心痛,剛要安慰她,她就笑了笑︰「干嘛這麼嚴肅啊,我家里這麼多警察,總不至于罩不住我吧?」
侯易風摟著她肩膀,自責地搖搖頭︰「小西,家里這麼多警察,也沒有讓你過的無憂無慮……仁成的事,我騙你也是沒有辦法……他當時接到任務,也猶豫了很久,他舍不得你的。」
景小西低著頭,兩只眼楮發脹。
「這三年他過得也不好,每天都踩在刀尖上。」拍拍她肩頭,他道,「其實,這幾次我送你的生日禮物,都是他買來我替他轉交的……你畢業典禮的時候,他去看了的,但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躲在遠處——小西,別恨他,他已經很苦了。」
靠在侯易風肩頭,景小西有點想哭,眼淚咸咸的流進嘴里,是啊,他很苦,可是她就要原諒他嗎。她只是個普通到沒有大覺悟的女人,她需要的不是一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她的希望很簡單,想他的時候他在身邊陪伴,兩個人能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手牽手,可是這麼平常的事情都是奢望,他選擇了任務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放棄了。
鑒定科的門打開,景小西擦擦眼楮和侯易風一起站起來,穿著實驗服的警員看著他們︰「侯隊長,鑒定結果出來了。」
侯易風剛要進去,景小西拉住他︰「我可以听听結果吧?」
侯易風想了想,點頭,警員就直接說︰「從手機內部拆出來一只極小的竊听器,它的構造很先進,不會干擾手機信號,甚至還可以設定信息過濾,裝它的人應該費了不少心思。」
景小西頓時呼吸急促起來,拳頭緊緊捏起來,他送手機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那時候還沒有懷疑藍翎,可是他已經在她這里設陷阱了!
「行了,報告給我吧。」侯易風接過文件夾,拍拍景小西的肩膀安慰,「小西,別太自責,你根本沒防備,他們那些人想在你身上動手腳太容易了。我去跟景局報告一下,你回去休息吧,我叫人送你。」
怎麼可能不自責,景小西走幾步路就被悔恨壓得喘不過氣——她這輩子做得最愚蠢最不該的事情就是認識了尹卓為,那個人怎麼會這麼陰險,她想想自己每天都在他的監控下通話就覺得毛骨悚然,雖然這次跟侯易風通話泄露了任務的目標區域,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從來沒有在電話中跟任何人提起過周仁成,沒有連累到他,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坐車回家的路上,景小西裹著外套歪在那里,城市的夜景仍然燦爛,只是行人都已經沉睡。在听到結果的一瞬間她有沖動去找那個人狠狠給他一巴掌,但是現在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他已經把她傷得夠徹底了,她何苦再去惹自己難過。
就當做了個噩夢踫見了個妖魔,往後出國就一了百了,誰是臥底誰是奸人與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她沒有那麼偉大要犧牲自己去成全這世界。
只是越這樣想越覺得心里嘔得慌,好一對愛演戲的男女,她要在他面前裝不認識藍翎,他就在她面前裝深情,還拉著她的手說是認真的,那情景怎麼想怎麼惡心。
搖下車窗,她沖著外面用盡全力的尖叫起來,開車的警員嚇了一跳,透過後視鏡一直在瞄她,估計是以為這女人瘋了。
冷風打在臉上,景小西又一次嘗到嘴角的苦澀。
為什麼世界上要有這麼多的欺騙,她討厭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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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擊場傳來陣陣槍聲,遠處的樹木似乎都在為之顫動。
靠著輪椅的男人坐在陽傘底下喝著冰酒,身邊是樣貌年輕漂亮的女人依偎著。
算完環數,唐勁摘掉耳麥,不服氣地說︰「以前我都是第二的!藍翎,過來打!別坐在輪椅上裝死!」
「你現在不也是第二。」藍翎懶洋洋地推下墨鏡,「你這種心態多陰暗,不想著怎麼打敗第一的,想的是怎麼抓個不如你的墊底,庸俗。」
「你不庸俗,自己名字都寫不明白的人沒資格說話。」唐勁白他,轉頭看著仍然在打靶的尹卓為,他今天到現在都沒說話,打起槍來又狠又準,好像那靶是他敵人似的。
又是個滿分環數,唐勁看著齊刷刷的彈孔,靠在一邊︰「卓哥,那批貨拿到手了,怎麼見你不是很高興。」
尹卓為放下槍,摘下耳麥︰「等孟九被人砍死再高興也不遲。」
說到這個唐勁就覺得痛快︰「那小子現在是四面楚歌,想要他命的都得排隊——自己後院有幾根草都弄不明白,還敢出來當老大,早晚被人玩死。」
坐在一邊的藍翎跟著笑笑,摟著女伴肉麻的互喂葡萄。
看著他們倆在眼皮底下親熱,唐勁趁機擠兌幾句,惹得大家都笑起來。
尹卓為仍然面無表情的靠在桌邊玩打火機,不知道在想什麼,大家怎麼說笑打鬧他也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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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大學的時候景小西成績頗為突出,老師們對她都很關照,所以國外的學校很快就托人聯系好了,一切快得超乎想象。
本來想找侯易風傳達幾句話給周仁成,但是怕她的話刺激到身處險境的男人,侯易風嚴令禁止她說些殘酷的訣別話語。
景小西其實也不是要跟他一刀兩斷,他是臥底還是警察,都改變不了他是她初戀的事實,她只想叫他保重,情勢如此,除了盼他早日平安歸來,其他的都不現實。
而那晚的事情,他不會知道的,他也不可能知道,如果他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尹卓為欺負而無動于衷,他也就不是她心心念念不能忘記的周仁成了。
只怪天意弄人,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在那種時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她的家,她那麼做也不是一時的沖動,再讓她選一百次,也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被自己剪掉的那一半照片,她托侯易風還了回去。那也是他的回憶,她沒權利把他那份剝奪。
日子一天一天臨近,時間就像迫不及待把她送走似的飛快。
那個從她這兒佔了所有能佔的便宜的男人也再沒來找過她,好像前不久在廣場樹後說要跟她認真談談的人根本不存在,跟尹卓為比起來,又覺得周仁成的所作所為不是那麼不可饒恕——她真慘,遇到的男人不是比好才能分出高低,而是要比差。
這天景小西準備外出去買些東西,自從自己破壞了侯易風的任務,爸爸已經好些天不跟她說話了,老媽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看得出她闖了大禍,偶爾也跟著落井下石,一點都不顧忌她馬上要出國了。
沒辦法,景小西只好自己上街,乘車到商場附近,剛關上車門走了沒幾步,周圍突然就沖出來幾個人,口鼻被氣味難聞的手帕掩住,她只感覺一陣窒息,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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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起來的時候,尹卓為正在翡翠灣的施工現場查看,機器的轟鳴讓他听不太清楚對方的話,但是對方給他發的照片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摘掉安全帽,他快步走到安靜的地方,沉下一口氣︰「九爺,這麼久了,你的套路還是這麼老。」
那邊的人冷笑,掰過沉睡女人的下巴︰「套路不管新舊,管用就行——听說卓少最近非常寵愛一個小記者,我就把她抓來看看,好像也不怎麼樣?難道是月兌了衣服有特別之處?」
看他的手往景小西身上落,尹卓為陰下臉色︰「有話說話,我現在很忙,沒空看你演成.人電影。」
「我琢磨了一下,我發現自己是被卓少你給玩了,你說你有辦法給我運貨,可結果是貨也丟了,我錢也賠了,卓少你不覺得這事你得負起責任嗎?」
「你應該清查自己的手下,里面必定有條子無疑。貨是你的人親自查驗過才裝船卸船的,怪我,九爺牽強了吧。」
「少他媽廢話!你以為我是傻子?你剛把那批真貨給找到,現在你有兩條路,一,乖乖把貨還回來,二,你繼續當硬骨頭,我他媽把你的女人大卸八塊你信不信!」
「隨你的便。」尹卓為想也不想就把手機掛了。
站在那里,身後的機器轟鳴好像消失了一樣,拎著安全帽的手心里也漸漸冒出汗來。
手機滴滴響起短信提示音,他拿起來看,上面是一條短信,孟九給他三天期限,到他在外海的游艇上談判。
他深深地沉口氣,拿出煙來點,打火機幾次都沒有擦出火。
不能去,他告訴自己,這種選擇他還沒出道的時候老爺子就告訴過他了,不能讓自己有弱點,不能被任何事情要挾住。
所以,不能去,這一點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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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漂在海上,雖然外面藍天碧海景色美好,可是船里就是另一番慘景了,藥的效力很猛,持續好幾天景小西都感覺頭昏腦脹無法思考,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抓了,現在在船上,因為她暈船,所以胃里翻江倒海的,吐得一塌糊涂。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得好死,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景小西就感覺自己正在被一把鈍刀一寸寸切割,頭也要裂開了似的,這種折磨,真不如誰把她丟下海,兩分鐘就解月兌了。
艙門響起腳步聲,隨即她就被人粗暴地拎了起來,一路拖著來到了甲板上。
被扔在地上,她被陽光刺得無法睜開眼,身體蜷縮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盡管這樣其實無濟于事。
幾雙男人的鞋在她眼前走來走去,她半睜著眼,只听見不遠處有快艇的聲音傳過來,越靠越近,那些腳步就走動得越來越急促。
搭了跳板,一身黑衣的男人從快艇上走過來,跳上甲板,一群人立即舉槍將他鎖定,他整理了下衣袖,看著遠處的孟九,神色平靜︰「九爺想見我何必大費周章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四海每個月的例會上你跟我不是就面對面坐著。」
「那不一樣,四海是兄弟們聚在一起商量事的地方,外海,是殺人的地方。」孟九朝他舉杯致敬。
「哦?原來九爺是邀請我來欣賞你殺人的——那我有幸了,九爺開始吧。」
孟九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冷嗤︰「尹卓為,你把老子當白痴嗎?以為自己裝作無所謂我就會放了你的女人?九爺我做事之前也是仔細查過的,你對這女人不是一般的在乎,她是你的心頭肉吧,看她吃這麼多苦,心痛吧?」
至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未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停留過,一秒鐘都沒有,他就像是看不見她一樣。
低低一笑,尹卓為看著孟九︰「在乎?九爺真會開玩笑,你我都不是第一天出來混,女人這東西不過是打發時間玩玩的。九爺會拿女人當心頭肉疼嗎?自然是不會,我也一樣。」
「嘴上說沒用。」孟九掏出槍,一把將地上的女人揪起來,用槍頂著景小西的腦袋,「不在乎你就不會來了,卓少,說瞎話不是好習慣。」
尹卓為無動于衷,無所謂地攤了下手臂︰「九爺要替我清理門戶,我沒理由不捧場,這女人是條子的女兒,我玩夠了,她也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要殺她,我正好省了一顆子彈。」
看著懷里臉色慘白神智不清的女人,孟九緩緩將槍按在她大腿上,盯著尹卓為,他突然就開了槍。
血噴濺出來,景小西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隨即癱下去,孟九把她重新拎起來,臉色已經難看起來了,尹卓為簡直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完全不管不問。
「九爺槍法需要加強了。」尹卓為哂笑,「要殺人朝著腦袋開槍才行,你打在腿上,最多變成瘸子。來,再打一次,這個沒用的女人我早就看她礙眼了,九爺替我處理掉,我還得感激你。」
像是听不下去,受了傷的景小西突然叫起來用力地掙月兌,孟九槍一轉,砰地又一聲,景小西隨即軟綿綿地摔在地上,右肩上多了一處血淋淋的創口。
看他冷漠的神情,孟九徹底沒轍了,焦躁地吼︰「尹卓為,你他媽的到底想怎麼樣!貨你吐不吐出來!」
就在他癲狂的一瞬間,尹卓為撲過去握住他的手,往後一擰,他的槍頓時松了,搶下槍頂在孟九的大腦袋上,尹卓為退到船艙邊,盯著四周圍過來的槍手,槍口一壓,威嚇道︰「把槍放下!」
孟九出了一頭的汗,朝著眾人怒道︰「他媽的聾了啊!都給我把槍放下!」
槍一只只落地,尹卓為看了眼眾人,朝著海面揚了下下頜︰「跳下去。」
被挾持住的眾人只有照做, 里啪啦好像下餃子一樣的跳了下去。
看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握槍的手頓時緊了起來,就在子彈要射出來的一瞬間,孟九突然往後一撞,尹卓為被他推了個趔趄,尚未站穩就連續開了幾槍,孟九連滾帶爬地跑到船邊,一頭扎進了水里。
尹卓為沖到船邊的時候,水里已經不見了人影。螺旋槳將大海絞出漩渦,游艇正朝著前方快速前進著。
男人沖過來抱住自己的時候,景小西感到傷口一陣劇痛,雖然沒力氣說話,可是她的神色清楚的寫著厭惡和憎恨,染血的手在他衣服上用力的抓了一把,然後重重摔落。
耳邊是急迫又嘶啞的叫聲,她只想把耳朵關上,這個人,是冷血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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