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葉片寬闊的樹後,景小西靠著身體緊繃的男人,听見他手里拿著的東西發出 噠的機械聲,她頓時緊張的頭皮發麻。
那是槍,她知道。
呼吸有些急促,她低低的問他︰「他們人很多嗎……丫」
「反正不少。」尹卓為貼著她耳朵,用氣息說話,「你就躲在這里,別出來。」
看他要走,景小西下意識的抓住他袖子,漆黑的夜晚,陌生的海島,無法行動的身體,無法預知的危險,她唯一能夠依賴的,只有眼前這個男人媲。
尹卓為看了眼外面,又回頭看看她,將手里的槍塞進她手里︰「拿著。」
那東西沉甸甸的,景小西有些不敢拿,他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警告似的︰「不想死在這里,就好好拿著。」
他簡短的說了下開槍的方法,景小西暈頭暈腦的,剛抬頭,他人就一閃身不見了。
握著槍躲在樹後,景小西屏住呼吸,肩頭的傷在緊張之下被忽略了,她是不是和尹卓為犯沖,每次踫到一起就要遇見各種危險,在俄羅斯經歷得已經夠了,西西歷險記真的不必要出第二輯了……
靜氣听著外面的聲音,她手心開始冒汗,如果來人真的不少,尹卓為一個人怎麼應付得過來?他把槍給了自己,那他用什麼防身?
正焦慮著,里面突然傳來槍響,不遠處的房門玻璃突然爆掉,隨即槍聲大作,那燥烈的聲響讓景小西捂住耳朵。
突然靜了片刻,她懸起心,難道是尹卓為出事了?腳步都往外挪了,槍聲再度密集響起,她听見這個就知道尹卓為沒事,最起碼,還活著。
燈忽然被打開了,整個小屋和後院都一片通亮,屋子里的人影飛快地晃過,分辨不出誰是誰。和窗口一個走過的人對視上,景小西心頭一突,對方比她反應快許多,槍沖著自己的時候,她想躲都覺得來不及了,砰地一聲槍響之後,她沒有受一點傷,反而是那個人從玻璃碎裂的窗口跌落下來。
熟悉的身影飛快地閃過,伴隨著怒斥︰「躲起來!」
景小西急忙捂著嘴,拖著腿往樹木更茂密的深處躲去。
伏在草木里,她只能看見屋子里的燈光透過來極少一部分,無法看清里面的情況,也無法知曉情勢到底如何。
正趴著,她就看見一個穿著迷彩服的高大男人弓著身子慢慢朝著窗口靠近,他端著一把狙擊槍,景小西雖然不懂武器,但是也知道尹卓為要有危險,她咬咬牙,將手槍抬起來,哆嗦了老半天,那人已經在窗口架好位置,危機之際,她心一橫,手指使勁一勾,之後就感覺耳朵嗡地一聲,迷彩服男人竟然肩頭中彈,整把槍掉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景小西就看見那個男人惡狠狠地回頭朝自己走來。剛往後退了幾步,那人一把揪住她領子,像扔小雞一樣把她丟了出去。
重重摔在地上,全身骨頭都碎了一樣,她猛烈地咳嗽起來。男人又追上來,用英文罵著髒話,邊高高抬起腿,巨大的腳上是一雙笨重的軍靴,景小西一縮頭,想著被這樣踩一腳,估計小命真的要不保了。
從窗口翻出來,尹卓為飛快地將手里的東西丟了出去,冷芒閃過,一把水果刀直插在男人的胸口。
從地上把景小西揪起來,尹卓為夾著她飛快地穿過樹叢往海邊跑。
沙灘很軟,又帶著個女人,尹卓為步伐跌跌撞撞的,景小西也不好受,她被顛簸的很難受,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她喉嚨發緊,一張嘴,居然涌出一股腥甜。
低頭看了她一眼,尹卓為眉頭緊蹙︰「你給我挺著點!要死也等上了船再死!」
景小西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才要死了。
海浪沙沙,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停著的快艇,尹卓為加快步伐走過去,來到船旁,他將景小西推上去,用力拉動了發動機,嗡嗡的聲音里,他往纜繩那走去。
剛解開纜繩,黑暗中突然竄出一個高大的黑影將尹卓為撲倒,猝不及防間,他倒在地上連續挨了對方幾記硬拳,口鼻頓時流血不止,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一腳將來人踢開,凶猛地撲過去,兩個人在細軟的沙灘上翻滾扭打起來。
景小西急忙去模槍,但是剛才被甩出去的時候早就掉了,她看著尹卓為和那個人焦灼的打斗,一點辦法也沒有。
遠處隱隱有黑影在靠近,她焦急地連聲叫尹卓為,他也看見了,知道拖下去兩個人生存渺茫,扭滾間,他趁著佔上方的時候猛地將一把沙子丟下去,對方捂著眼楮慘叫,尹卓為借機掙月兌對方,三兩步跳上了快艇。
波浪翻滾,在巨大的引擎聲中,快艇朝著黑暗中極速行駛,像一顆流星般迅速消失。
再度靠岸是什麼時候,景小西已經沒有概念了,她只覺得自己剛才被死神的手模了一把,現在想想就渾身發涼。
栓了船,尹卓為把她從上面拖下來,這次景小西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為他的手臂和剛才的堅硬有力比起來不一樣了,他在顫抖,把她抱下來似乎費了很大力氣似的,景小西以為他也驚魂未定,可是走了兩步,他突然低低哼了聲,手臂一松,兩個人一起摔在沙灘上。
這時候景小西才看見,他的後背插著一跟斷裂的樹枝,她驚駭的模了下,他身後的衣服都被血濕透了。
「尹卓為!」景小西連聲叫他,那根木頭插得很深,她不敢動手拔出來,拍他的臉,「你醒醒!我們去找醫生!」
緩了口氣,尹卓為動了動手︰「你自己走,去找人來。」
海浪漫上來,水沖到兩人的腳部又退下去,她搖頭︰「不行!如果浪大你會被淹死的!」
他滿臉不耐煩,凶狠地瞪她︰「少廢話!你不走就得兩個人一起死!」
景小西壓根沒考慮過獨自離開,這島根本不知道有沒有人,假如是荒島,她一旦走開,他可能很快就會淹死,或者流血過多。
她強撐著站起來,拉著尹卓為的手臂拖著他往前走,沒幾步就累的摔倒,她站起來就又繼續拉他走,可隨後又會摔倒。
反復幾次,她也筋疲力盡了,坐在他旁邊呆呆的看著翻滾而來的海浪。
尹卓為又氣又無奈︰「蠢貨,活該你死在這里。」
景小西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了,不忘還擊︰「瘟神,死了我就到下面找你算賬……」
他嘴角挑了挑,在這樣本應該充滿死亡恐懼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倒不覺得那麼難捱了。
在他背上模索了下,景小西發現傷口的血越流越多,尹卓為攥了攥拳頭︰「拔出來。」
景小西連忙否決,他咬咬牙︰「艇上有衛星定位,但是最快明早尼莫才會發現我們出事,從那邊趕來也要半天,不拔出來我明天也會流血流死——」
「可是這里連止血藥都沒有,你可能馬上就會死!」
他吸了口氣,忍痛道︰「尼莫習慣在艇上放工具箱,你去找找。」
景小西立即跌跌撞撞地回到艇上,找了一圈,果然在駕駛位腳下找到一個小箱子。回到他身邊打開箱子,里面都是些實用的東西,手電打火機匕首,還有一些急救用的藥。
她翻出來,簡直要開心的哭了。
「快拔,我不想帶著這個玩意兒死。」
景小西努力告訴自己鎮定,把學過的急救知識梳理了一遍,她開始動手——尹卓為伏在那兒,也沒有把這當一回事,雖然他的命就掌握在這個恨他入骨的女人手里。
樹枝拔出來的時候,縱使再堅強冷靜的男人也被那劇痛刺激得發出一聲嘶啞的叫喊,景小西迅速地給他上了藥止血,將傷口大概處理了下,結束後兩個人都是一頭冷汗。
靠著他倒在沙灘上,景小西看著夜空,星星閃爍不定的,她筋疲力盡地嘆息︰「尹卓為,一樁歸一樁,你救了我,我把上午的話收回。」
想她白天詛咒自己不得好死來著,他動了動嘴角,卻沒力氣回答。
海風帶走溫度,看著他嘴唇漸漸發紫,景小西爬過來,把他抱在了懷里,低頭摟著他,兩個人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也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了,沒想到此時此刻身邊的人是對方。她無奈地嘆氣,摟著他,也漸漸疲倦地睡去。
浪匆匆來,又匆匆退去,濃密的林子上,淡淡的月色靜靜地籠罩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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