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銀行門口,我飛奔奪門而進,銀行內的人大驚,還以為遇到了劫匪。還好此時排隊的人不多,很快輪到了我,走到櫃台旁邊才放心地看了一下時間,十六點四十五,只差十五分鐘便下班了,這太險了,再遲到一點點,這事今天就辦不了。
正當我竊喜的時候,給我辦業務的那工作人員卻在那嘲笑我,說我路都跑大了,才寄五百五十塊。不停地嘲笑著對他的同事說︰「什麼年代了,五百五十塊,寄那麼遠地方哄小孩呀,我很少遇到這種特殊情況了。像這種你不給他辦也不行呀,銀行又沒定這不能匯,沒理由拒絕,改天他給你匯個一百五,二百五什麼的,我也得接招,真的會被這些奇怪的人整死。搞七搞八地就寄這麼一點,讓人費事,這些人是不是有病呀,沒錢就別匯錢,要麼就幾次一起匯,也省得浪費手續費,這東一點,西一點的,是不是匯錢很好玩,匯錢上癮了?」
那吊毛戴了一副金絲眼鏡,肥頭大腦的,帥得像豬一樣,只是比豬皮白了點,女敕了一點,年紀輕輕地像剛從大學里面跑到這里來上班的,像他這種多半是家里有錢到大學里里面混了幾年,然後去通過錢或者關系到銀行里面來混日子,不然就憑他那點素質,人家會把他給活活踢死。
本來是打算匯六百,但白跑了兩趟路,來來回回共四趟就去了四十塊,手續費5塊,進廠要一個星期後才能向廠里借生活費,再扣除這一個星期的生活費61塊,還有日用品多半沒有,勉強湊足了這五百五。這就是我僅剩的全部資產,少又怎麼了,這錢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不偷不搶,不騙不拐,有什麼值得嘲笑的?
我不動聲色忍著他嘲笑,現在不敢罵他,怕他生氣了推說下班不辦了,或者給我亂搞。等他辦完把身份證和單據給我,並確認辦好後。我想了想如果那玻璃能伸進一只手,我真想狂扇他一陣耳光再走。然而那只是心中想的,現實中那厚厚的玻璃不僅沒有伸手的地方,就是揮拳也擊不破,而且現實必須保持幾分理智,于是我對著對話窗口,大說地對著那人說︰「別人匯多少錢那是現實需要和別人的自由,你沒有資格嘲笑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沒有素質,超級垃圾的銀行工作人員!」然後頭也沒有回,就瀟灑地走了。
真正進了服裝廠才知道服裝的苦,工資高時幾千,工資低時幾百,平均下來也就一千多塊。而且上班時間超長,一天14個小時算最少的了,終于明打工到哪里都是這個吊樣子。在這里什麼都沒有收獲到,唯一讓我意外的收獲就是與英子相識,然而這種相識或許是一種錯誤,讓自己更加地落魄地墜入了深淵。
第一次見到英子是我去車間報到的第一天,第一次到車間,一台台的平車像學校教室里面的課桌一樣一組組的排得很整齊,一台平車前面坐一個人,機器轟鳴,話說小聲點根本听不到。從來沒做過服裝的我,一個人來到車間,一切都很陌生,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機台。組長給我找了台平車,給我一些廢舊的破布,叫我自己學著踩,先熟悉平車,一段時間再做貨,然後他接到個電話,什麼都沒教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周圍的工人都在忙碌著,我獨自坐在平車旁小小翼翼地模索著,像考古學家遇到遠古化石一樣,笨手笨腳地不知道開關在哪,不知怎麼啟動,怎麼穿線、換線、換針,怎麼抬壓腳…我左顧右盼、一籌莫展,這時突然傳來輕脆柔和的聲音︰「會做嗎?」
這動听悅耳的聲音我感覺是世界上最好听的聲音,勝過女星的歌聲。我抬起頭順著聲源望去,頓時傻眼了,秀發之下一張清秀的臉,華美如月,浮現在我眼前,標準的櫻桃小嘴,嘴角蕩漾著蒙娜莉莎似的微笑,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像兩顆晶瑩剔透、黑白分明、稀世珍貴的絕世瑪瑙,正對著我發射高壓無線電,我被電呆在那里了,心髒狂跳,高頻率似乎已達到三百六十下每分鐘,幾乎瀕臨心髒衰竭的警戒線,嘴角的口水差點就飛流直下三千尺,有沒有落九天俺已毫無知覺,毫無理會了。
我當時就像十八輩子沒有見過美女一樣,嚴重失態,非常狼貝。不知過了多久,她用縴縴細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從醉意中醒過來,發現她就坐在我前面的車位上,這時她正轉過身來在偷笑,發出銀鈴似的聲音,估計在笑俺這副傻樣。我尷尬地對她傻笑了一下,整頓了自己錯亂的表情。然後,她又說︰「哎,我問你呢?」
「噢…你問我什麼?」
「暈,問你會不會做衣服?」
「我從來都沒做過,連車怎麼踩動都不知道。」
「我剛開始來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啥都不知道,不過我也只做了三個月,是學徒。」
「那總比我強得多呵,我連十分之一的學徒都算不上,那我得拜你為師了,收下我這個徒弟吧?」
「當師傅不敢當,你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只要我不是很忙,會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謝謝你!你實在是太好了!」
「不用那麼客氣,咱們以後是同事了,同事應該互相幫助。」
「你說的對,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能幫的一定會盡力。」
她朝我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她的熱情就像一把火燃燒了我的沙漠,再加上這傾城的容顏,超強殺傷力的微笑,俺被迷得暈頭轉向。我告訴自己不能這麼沒出息,被一個美女三下五除二就弄成這樣了。我第一次向她請求給我示範一下,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並耐心地給我講解,看著她嬌好的身材,小巧玲瓏很可愛,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坐在她坐過的座位上,有種說不出來的瘋狂,讓美女當老師就是很麻煩,容易分散注意力,以致于一個很簡單的操作都要教好幾遍,讓她常常懷疑我的智商有問題,不過她總是耐心地給我講解,直到把我教會為止,讓我特別感動,她就叫英子。
我們都來自農村,都是為掙月兌貧困,逃到城市,淪陷在工廠,她是中技畢業,學的園林專業,卻沒有找到對口專業的工作,只好進了服裝廠做車工。咱們情趣相投,一拍即合。從那以後我有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向她請教,我總是很虛心,她總是很耐心,漸漸地我們越來越熟悉了,關系越來越好了,走的也越來越近了。
也是從那以後,每個夜里她成了我夢里的主角,夜里夢里見,白天車間見,似乎形影不離了。每當星期天,沒有見到她時,腦海里又不知不覺浮現出她的音容笑貌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吧,就像小草迷戀露珠,嬰兒迷戀女乃頭一樣,不需時間的考驗,無法用理智克制,一觸即發,不可收拾。我不知道愛情什麼東西,只知道自己的這種迷戀她的感覺一直真真實實地存在著。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來這廠發了第一次工資,一方面出于她耐心地教我很多動西,常是有求必應,很感動;另一方面出于對她摯熱的迷戀,跟她在一起總感覺很開心、很興奮。我決定比較現實的表達一下對她的感激與感情。那一天是星期六,通知晚上放假。傍晚下班時,我約她晚上一起去吃飯,她欣然答應了。她然後對我說︰「不過我得先回宿舍去換件衣服再去。」
我說︰「好呀,那我在廠門口那棵榕樹下等你。」她微微一笑對我點點頭,盼顧神飛的眼神掃得我丟盔棄甲。我來到榕樹下,榕樹剛露出女敕綠的新葉,初春微暖,春的氣息在空氣里融化,美麗的夢總是在春天孕育,英子就是我這個春天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