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聲、不能出聲!她用力捂住差點驚喊而出尖叫,努力忍著不去看滾落在腳邊的頭顱。雖然她以前也曾在刀尖槍彈上混過來的,殺人見血這種場面亦經歷過,可如今這活生生、血淋淋的一顆頭顱掉在面前,她著實看得心驚肉跳,胃部抽搐。她一手捂著嘴,一手撈著小胖狗入懷,慢慢要往前爬。
「觀賞夠了,還不打算出來?」里面傳來冰冷的聲音。
呃!馮家寶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嘴,咽了咽口水。
應該不是說她,她是很不經意、很不經意到這……又很小心、很小心的沒出半點聲,不可能有人發現,不可能……繼續匍匐爬行。
「草叢里的小蟊賊,再往前可要撞了大石了。」
呃……她頓住,猛一抬頭望去,驚得額冒一滴冷汗。盯著面前的大石,再看看草叢內的自己,多明白呀!說的就是她了!那男人有透視眼不成?
猶豫半晌,深知縮頭烏龜沒法當,便深呼吸站起身來。她表面故作鎮定,挪動的腳步卻沉重。
前方的門已開放,一道挺拔的身形,背手屹立于廳堂上方的主位前,兩旁則分別站著幾個同樣黑衣的人。這威嚴肅穆的排場,像極了黑社會。
馮家寶勇敢面對眼前陣仗,一步步靠近那斷首的身軀和頭顱滾地的血攤前,努力告訴自己腳不要癱軟,目光直視前方,也不要理絆到腳跟讓她差點跌倒的東西,直直走就是。
走進屋子里,她虛笑著揚手朝皆是面無表情,一臉肅穆的黑衣人們打招呼。「嗨,這麼晚了,還在忙啊……」
他們表情紋絲不動,馮家寶有些尷尬的用手指刮了下臉頰,努努嘴小聲咕噥著。
"你鬼鬼崇崇在外面做什麼!"面具男子冷聲開口。
輕咳一聲,她弱弱說︰「我說路過,你相信嗎?」
他冷睨著她,不說話時給人一種難測的冷與深沉。
「既然這麼巧,那不妨坐下聊一聊。」他淡掃她一眼,伸手示意她入座一旁。
聊?要她對著一具無頭尸體侃侃而談,她可沒這種興致。抱著小黑狗,悄然往後挪步,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跟不熟的人,聊不來。現在很晚了,我先回去睡了……」
只見他手一拂,兩扇門砰地關閉。
馮家寶頓覺一股寒氣從背脊竄上,這個男人真有夏天消署的功效。
「坐。」
馮家寶皺皺眉,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尚在猶豫,但听嗷地一聲,她懷中的小家伙已然落入面具男的手中。他單手高高托起,被懸空的小家伙像感受到危險似的嗚嗚叫個不停。
「你干什麼!」
「我不喜歡被拒絕。」威沉的聲夾帶著不容置喙的**。Pxxf。
「真是巧了,我也不喜歡被命令。」
「以現在的情形,你似乎沒有選擇的余地。」輕冷的嗓說著,手卻微微用勁。手中的小家伙突地張口咬了一下他手指頭。
緊接著只听到小狗傳來低嗚哀叫,馮家寶氣瞪著眼,「連小動物也不放過,你未免也太沒人性了!」
「我討厭狗,尤其是不听話的狗。」
「住手!」眼見他似乎打算處置它,馮家寶忍不住搶上前去,一把奪過小狗兒藏入懷,然後滑入一旁的椅子坐好,一臉的不甘。
不一會,一旁有人送上茶。
馮家寶瞥了一眼,一動不動,淡道︰「不渴。」
「我說︰喝茶!」帶著威脅的命令出聲。
擱在大腿的手指倏地攥起,抿抿唇,用目光表達了她強烈的控訴和不滿。
「無知者的傲氣,往往會為自己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已悠然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一邊品著茶香,眼也未抬的說。
一旁的黑衣人依然是面無表情,紋風不動的像梁柱似的矗立著,有兩個人正在默默的將無頭尸體給拖下去,將現場清理干淨。
「不順從你,你是否也會像剛才那樣處罰我?」她冷著臉問。
「失去生命只是種解月兌和贖罪,然而,痛苦的未來才值得人期待。」抬眸淡掃她一眼,冷冷扯唇,聲寒如血般的說︰「有眼無楮、有耳無聰、有嘴無聲、有手無指,這樣的人生,是不是更有挑戰性?」
馮家寶激靈靈的打個寒顫,下意識地看向門口剛被拖走的尸體,想起滾落至腳邊的那顆頭顱,胃又涌起一陣酸液,她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下反胃。
「你不僅有勇氣、聰明還很識時務。」听似贊美的話透著淡淡嘲弄。
「坐也坐了,茶也喝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想跟你聊聊現在外面的情況。」他淡聲說。
「我被困在這里,外面天塌地崩關我毛事!」她語氣中蘊含濃濃的不滿。
「你不想知道七王府的動靜?」
得動動地。她淡漠的表情出現一絲變化,隨後口氣冷淡的說︰「不想。」
面對那雙冷靜慧黠的眼眸,他眯凜的扯唇,「真是個自私的女人。」
「這世上有誰不自私?」她挑眉反問。
「的確。」世上自私的人何其多,但肯這般坦承的人卻很少。「這是出于真心或虛假詞色?」
「你認為呢?」她迂回的將問題撥回去。
他忽地冷哂道︰「是不是無所謂,證明一下不就知道了。」
馮家寶心倏地一緊,嗅出他話中的不懷好意,戒慎問道︰「你想怎麼證明?」
「現在京城被七王爺鬧得沸騰,多方勢力正在打探我們的消息。」
「那又如何?」
「看來他的確很重視你。」他揚起一抹詭笑。
SHIT!馮家寶暗暗低咒。表面卻冷靜得幾近無情的說︰「那又如何?」森寒銳利的眸審視著她,「你的反應平淡得讓人起疑。」
「我說過,我不喜歡被命令。身為一個被操控的玩物,我比任何人都渴求解月兌自由。」頓了頓,她嘲諷的勾唇,「只不過,我似乎從金絲籠里又轉到了另一個牢籠。」
「玩物?」他若有所思的咀嚼著這兩個字。
馮家寶看著他,說道︰「七王爺睚眥必報,眾所皆知。他不過是因為被我砸了洞房,放跑他的新娘,丟了他的臉。而位高權重、又惡名昭彰的他,難免會結下許多仇怨和正義之士的撻伐,以他的女人的名義留在他身邊,便是對我最好的折磨。我進過牢、被女人找過碴,被刺客當成同伙刺殺過,只要跟他沾上關系,就注定麻煩不斷。多麼高明的方法是不?」
「听起來你似乎有諸多怨言和不滿。」
「沒人喜歡這種被算計的生活,不是嗎?」她眼珠子骨碌一轉,忽地提議道︰「不如我們合作吧?」
他挑起一道眉,「合作?」
「你不是要找令妹嗎?」冷凝的麗顏變臉似的綻開親和的笑容。
「條件?」
「我幫你找她出來,你助我離開。至于你要算計要找誰報仇,皆與我無關。」她一副自私自利,沒心沒肺的態度。
听這番言語,他微感疑惑。片刻,他似笑非笑地說︰「這算是背叛嗎?你可知背叛他的下場會如何。」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用不著你操心。」
「你怎麼又會以為我會需要你的幫助?」
「因為她怕你,她避你如蛇蠍。一旦你出現,她只會無所不用其極的逃開。就算你真能將她強行抓回,你又怎能擔保她不會叛逆地做出過激的行為?」
他神情一凜,目光沉銳。「我該為你自以為是的分析而鼓掌嗎?」
「你能否認嗎?」听出了他的警告,她仍不怕死的繼續說︰「如果你想體驗親情決裂的感覺,你可以執意下去。」
氣氛隨著他的沉默而變得凝重。一貫冷靜的心,有些許動怒的跡象。眾人皆為她這大膽的挑釁而感到驚訝,他們屏息等待著主子的懲罰,可他卻沒有任何動靜。直到久久地,他沒有發怒,只冷然問︰「你有辦法能讓她安份守己?」對于這個「家丑」,如何懲罰,她都屢教不改,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血緣,他真的感到沒轍。
「當然。」馮家寶頗為自信得意地說︰「比起你這個大哥,我這半路認的姐,可比你親近多了。」
他冷冷地看著她。這個女人,機智狡黠,原以為她只不過刑厲絕迷戀的一個女人,現在,他不得不重新評定她了。
「怎麼樣?答不答應?」
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機敏、狡猾、自私?即便身處不利的形勢,她仍能冷靜自若,與對方周旋斗智。
他沉吟著,目光忽掠起一抹精芒,一貫冷捩的唇忽地牽起一抹詭譎的弧度,緩緩啟口。「好。」
馮家寶心里一陣歡欣,表面卻極力克制住不讓喜悅流露太多。「你答應了?」
「對。」他輕點頭,爾後起身走向她。
高大的身軀移動,渾身散發出的詭魅冷冽氣息,沒做任何動作,僅是靠近她,便讓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巨大壓迫感。
他傾軋身軀,兩臂撐在她椅子兩側的扶手上,將她禁困在他的範圍之內。透過面具,深不見底的眸凜然鎖視她。
馮家寶往後仰,背脊緊緊抵在椅背上,視圖拉開距離,卻發現退無可退。她警惕地盯著他突來的舉動,「你想干什麼?」
他忽地捏起她的下頷,說︰「證明你的誠意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