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聲音從矮樹叢里發出來,引得還爭執不休的一對男女側目望去。赫然瞧見來者便是他們等候多時的人兒,一身男裝打扮的冷嬌嬌。
她即刻認出對方,驚喜交加地喊︰「嬌嬌!」
趁機掙開鉗制住她的男人,她像是親人重逢般喜悅的過去。
咚咚咚──冷嬌嬌從樹叢間竄出來,跑上前,像猴子抱樹似的,往前一撲,緊緊抱住馮家寶。
「大姐大,我好想你喔∼」
「好妹子!你總算找來了……」
馮家寶也同樣緊緊抱住她,佯裝喜極而泣地說︰「你這幾天沒消沒息的,我和你大哥就怕你出了事,一大早便來這等著,遲遲不見你人影,就怕你被壞人給抓走了。」
說著,兩個好姐妹再度相擁,一個說自己的思念像大海一樣深,一個說若見不到對方,活著比死了痛苦的飆淚。完全將一旁的男人無視。
「看到你沒事就好,我這一顆懸高的心總算落地了……」伴隨著高聲泣訴自己是如何擔心得食難咽,寢難安,壓低的聲問道︰「你怎麼還敢出現?」
「大姐大,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她狀似感動的哽著聲,一邊以只有兩人听得到的音量回應︰「我怕大哥把你殺人滅口了。」
「別這麼說,能有你這個好妹妹,是我的福氣……」煽情的喊著,音量隨即轉小,她咬牙切齒的道︰「你的確把我害慘了,不過看在你肯自首的份上,算你有良心。」
「有你這個姐姐,此生無憾矣!」背對著她大哥,她很憂心的說︰「我不想被抓回去。」
「好妹妹∼」她沒淚沒水的假意嗚咽兩聲,隨即很無情的小聲道︰「那不關我的事,你自己看著辦。」說罷,松開她,對環胸冷眼旁觀的男人道︰「你們兄妹倆就好好敘敘吧,我這個閑雜人等自動滾了,別管我,後會無期!」
「大姐大,你不能丟下我呀……」這一聲不舍的挽留是發自肺腑的。她怕獨自一人面對大哥呀!
她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還管得了別人。豈料,才一轉身想開溜,卻被男人從身後給揪住後襟。麼怒而心。
「面具男,你又想干啥!」
「誰準你走了?」
「難不成你還要擺宴答謝我麼?」「你真是個福星,有你在,便是無往不利啊。」手指悄然纏上她的發尾,輕輕拉扯,似笑非笑的提醒她︰「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麼?」
「啥?」
「我要你!」他很期待看看這個女人在百戰百挫之下,究竟還能堅持多久,還能玩出多少花樣。而他更期待……那個他曾經試圖當成朋友的人,總是運籌帷握的自信,被瓦解是該是如何的失控?
她瞪著那張傲慢冰冷的臉,臉色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漲紅,水亮的眸子閃著前所未有的怒光,怒氣像漩渦一樣,一圈又一圈地蔓延開來;又像波浪一樣,一陣又一陣地吞噬著她的理智。
隱忍、冷靜的情緒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烈焰般的怒火,一股想狠狠打掉他唇邊泛起的弧度的沖動。
然後,在她自己還沒有想得很清楚時,她已經本能的反應,出手攻擊他,待獲得自由之身後卻沒有逃跑,反而踮起腳尖,氣勢驚人地指著他,雷霆萬鈞地破口大罵。
「你這個邪惡的、卑劣的、齷齪的、下流的混蛋!自大、自負、自不量力專門欺凌弱小的無恥之徒——」
「說得好,繼續,我支持……」難得听到有人敢指著她大哥的鼻子將他罵個狗血淋頭,冷嬌嬌為她的勇氣感到敬佩。一直在大哥的威嚴之下唯唯諾諾,過著委屈求全的生活的她,仿佛終于有人為她出了口怨氣,她哪還顧什麼血緣親情,只覺得大快人心,直想拍手叫好。
倏地,她猛地住口,揮舞助威的粉拳僵在半空,因為她大哥朝她投來一道冰冷到令人打顫的目光。
她發出一聲尖叫,雙手各抓起地上一根樹葉枝椏,火速消失在他的視線中,躲在大樹後。
「請繼續。」冷祭回頭鼓勵她繼續罵下去,表情看不出任何想法。
這無疑是對她的一種挑釁,她怒不可遏,「狂妄自大、傲慢無禮,以為自己有多麼了不起,其實是個成天只會欺負弱小,拿女人當擋箭牌!」
冷祭黑眸炯亮,卻沒有動怒的跡象。
憤怒的火焰染紅了那張漂亮的小臉,恍若朝陽下怒放的石榴花,嬌璨奪目。馮家寶停下來喘了一口氣之後繼續開罵。
「沒本事讓人心悅誠服,只會使毒下藥,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如果我是你,早就找棵歪脖子樹上吊算了,免得活在這世上給祖宗丟人現眼!」
黑眸閃了閃,出現某種難以形容的光芒。
她一手握拳,喘著粗氣。
「大姐大,你終于說出了我的心聲,我為你感到驕傲!」冷嬌嬌的聲音從大樹後面傳出,為了避免那灼人目光威脅,身旁的雜草幾乎全被她拔起抓在手上了。雖然有了遮掩物,可是她仍能感受到大哥那冰火九重天一般的眼神幾乎要穿透空氣大樹將她吞噬。遮住臉的樹葉雜草,悄悄挪開一角,窺見那道視線,恍若見了嚇人的妖魔般,渾身發抖,心髒緊縮好似隨時要休克。
有一種情緒最可怕,那就是你明明感受到他滔天駭浪般的怒火,表面卻依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情緒。就像麻辣火鍋一樣,面上一層油,看起來沒什麼,但辣油底下,一定翻滾著能灼燙人體無完膚的沸騰熱液。
察覺到他分心,馮家寶瞅準這空檔,從身上模出沒被他搜到的最後一包粉末,「石灰粉,看招!」往他眼楮撒去,趁他舉手擋著眼楮之際,她火速沖過去,拉起冷嬌嬌便跑。
冷祭放下手,瞬間的呆怔。鼻間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攢起眉,這哪是什麼石灰粉,分明是給她解饞的糖粉。這個小狐狸!
他並沒有即刻追上去,而是好整以暇的看著溜得比兔子還快的兩只家伙。心中默數著數,當他數到三時,便听到預期的驚叫聲。再一看去,地上已沒了兩人的蹤影。
他優雅的踱步過去,來到憑空消失的地方,然後微勾嘴角,緩緩抬頭,看著被網住吊起來的兩個女人。此刻她們的樣子,活月兌月兌的像只被魚網困住的魚兒,在里面掙扎不止。
「你們最好別亂動,這網很粗糙,你們那嬌女敕的肌膚很容易受傷的。」
「面具男,陰險小人!你給我等著瞧!」
&&&
城里每條街上都是禁軍,而他們一路暢行無阻,顯然早已挑好了路線。馬車里,是被打昏的兩名女子。為了避免她們掙扎吵鬧引來懷疑,這是最好的辦法。
冷祭目光瞥見馮家寶被網繩擦破的袖子,露出一道道瘀痕。他喃喃道︰「真倔!早叫你不要亂動了。」無聲輕嘆,他拿出一瓶藥膏,往她手臂上涂上一層涼涼的藥,以免日後留下疤痕。
再看看那個讓他頭疼的妹子,她完好無損。這個小家伙,真是一點都不受教,老是給他添亂。想當年,他們好不容易從劊子手刀下幸存下來,這些年,他忍辱負重,一是為了報仇,還有就是為了保護好這世上他唯一的親人。他從不告訴她身世,只想讓她平安長大,替她尋覓一戶好人家,這樣他才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去完全他的使命。偏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自動跑到這危險之地,萬一教人發現了身份,她這條漏網之魚誓必會再度引來殺身之禍。
馬車行駛到一個後巷,有一名小廝開了後門。「這邊,快進來。」
這是六王爺給他們準備的一個藏身之所,最近風聲緊,帶著這兩個必定會有諸多麻煩,得等到風波稍平後才能出城。zVXC。
等她們醒來後,發現置身于一個陌生的環境。
馮家寶有些沮喪,心頭總有一個牽掛,教她無法像以往一樣隨遇而安。而想到更難捱的日子可能還在後頭,她就沒力到不想把擱在桌子上的臉蛋抬起來。
「不要在那邊失意了,趕快打起精神來,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早已先醒來,被大哥叫去訓了一頓才放回來的冷嬌嬌,一坐在她對面,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地喝起來。她原本以為這次又逃不過受罰了,豈料大哥這次竟輕易饒過了她,不過,他說了,等回到闇城就要她立刻成親。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听什麼兄長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于是她表面虛與委蛇,一離開了便匆匆回房來求助「軍師」。
「我看不出現在還有什麼好做的。」馮家寶無精打采的,信心早就被擊潰了。為毛她踫上的,一個比一個邪惡,一個比一個陰險,一個比一個月復黑。靠……他大爺的,她一定是十八輩子沒做過好事,老天爺才派了惡魔來懲罰她。
「別說泄氣話,一次的失敗算不了什麼,我們只是……嗯,運氣差了點罷了。」
「是嗎?我倒覺得這叫一網打盡,咸魚翻不了身。」馮家寶沒好氣的抬眸瞥了她一眼。"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怕你大哥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