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燈籠入內,果在不遠處見了一瘸一拐正朝她走來的水慕兒。
「小姐,你怎麼在這里?王爺回來了,尋不著你,都發脾氣了!」
水慕兒怔了怔看了她眼,眼神空洞的看著竹林喃喃道︰「王爺?……」
她似好半天回不過神,碧兒察覺到幾分異樣,將燈籠靠近些,只是卻來不及看水慕兒的神色,只听「噗通」一聲,她竟直直的在自己的面前摔了下去。
碧兒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急急忙忙的喚人過來。竹林外一陣腳步聲快速傳來,她還未待反應,已見了一團黑影出現在自己面前。只見蕭鳳鳴的神色有些駭人,眸光瞥到地上的水慕兒,他大步上前抱起了她,臉色一時間黑沉得格外的可怕。
碧兒生生壓下喉口的話,跟隨著他出了竹林。
得了外面的空闊,碧兒終于不再覺得蕭鳳鳴身上那股迫力直逼心口。眼見了他疾步奔向不遠處的院子里,猛的一腳將門踹開。
她只得嚇得頓住了腳步。
白御寒正不解外面為何如此吵雜之時,門驟然「啪」的一聲被人踢開,一張結成寒冰的眸子向他射了過來。
「看看她!」
他快速將水慕兒放到一旁的榻上,屋內迅速亮起了火光,淡黃的光暈映得水慕兒的臉色蒼白如紙,白御寒正茫然的起身瞧了突然闖入的人,似有絲懵道︰「好端端的,這是怎麼……」
目光再觸到榻上的水慕兒時,語氣頓住,隨即急忙的披了衣衫起身︰「她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眼下水慕兒不但臉色蒼白如紙,一雙緊閉的眸子更是腫得如核桃般懸置在那里,實實在在不是什麼好模樣。
他急忙探手去模水慕兒的脈搏,可是手指還沒放穩,榻上的水慕兒卻似驟然清醒了過來「哇」的吐了口血。
這下白御寒心中的震驚可不少。
一旁的蕭鳳鳴見了她這般模樣,一雙原本冰寒的眸子似瞬間涌過滔天駭浪,眼瞧著水慕兒又一次暈了過去,他雙眸射向一旁的白御寒︰「她究竟怎麼了?」
白御寒看他一眼,淡淡的眸子卻飽含深意︰「怎麼?我倒要問問你,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麼!還得她這般田地!」
蕭鳳鳴眸子一暗,有絲灰敗的坐到一旁︰「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你和別的女子歡好麼?」白御寒瞥了他一眼,了然的收回探脈的手指。
蕭鳳鳴猛的抬起頭,「你知道?……」他頓了片刻,語氣一時間又有些捉模不定,「她本不該看到那些,偏生讓她無意間撞見!」
「她怎麼樣?」見白御寒已經起身,他不由得站起身,一雙眸子緊盯著他。
白御寒看也不看他淡漠道︰「只是一時的急火攻心罷了,生安怡的時候她的身子骨受了重創,到而今還未恢復過來,她這次是幸運,以後可萬般不能讓她這般受刺激了!」
他站起身,取了寫滿字跡的紙喚了一聲外面的碧兒囑咐道︰「安排人,照這個方子抓藥來!」
碧兒答應了一聲,慌忙出去了,白御寒這才看向屋內依舊沉著臉的蕭鳳鳴︰「眼下擔心沒有絲毫作用,她不會這麼快醒過來!」
頓了頓,他略微有些諷刺的看向蕭鳳鳴︰「什麼事惹得你這般不檢點了?」
面對他的質問,蕭鳳鳴卻理都不理︰「煎好藥後安排人送到我房間里。」
留下這句話後,他徑直抱了水慕兒轉身離去,也不管身後的白御寒究竟有沒有黑了面孔。
將水慕兒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瞧見她胸前的血跡,他眸色一暗,好片刻,他這才取了干淨的衣服,親手替她換下。
待一切處理妥當,外頭的天已緩緩的出現了魚肚白。
「王爺,藥好了!」
門口有碧兒的聲音傳來,蕭鳳鳴沉聲道︰「進來吧!」
碧兒端了藥來到床前,眼下水慕兒還未蘇醒,面色雖依舊蒼白,但總算是恢復了絲絲紅暈。
蕭鳳鳴看也不看她,徑直從她手中接過藥碗︰「出去吧。」
碧兒卻沒有動,猶豫半天終究是開口道︰「王爺,行風在院子里跪了好半夜了!」
「哦?」蕭鳳鳴勾了下唇,「他倒知道錯了。」
「讓他滾進來!」
他才一回府,西風便急急忙忙的來告訴他,說是行風已替身的身份與憐兒歡好之時被水慕兒撞見。來不及多想他迅速的在行院各個角落尋找水慕兒的身影。
卻沒想到看到的是她的昏迷。
碧兒咬牙退了出去,很快,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行風猶豫半響,終究是一言不發的繼續跪到地上。屋內的蕭鳳鳴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他專注的為水慕兒喂藥,卻不是一勺一勺的喂,而是直接半攬了她的身子,旁若無人的以唇渡藥。
行風低著頭黯然的跪在地上,也不敢去看他,只恍若失了魂魄般神色散漫。
好半響,蕭鳳鳴才放下藥碗︰「你就沒什麼可說的?」憐門里過。
他用帕子替水慕兒拭干唇邊的藥汁,漫不經心的眸子看向他。
行風似這才有了幾分反應,張了張嘴,半響沙啞著嗓子道︰「屬下願任憑主上處置,只求主上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憐兒!」
「你果真對她動了情?」
蕭鳳鳴冷笑一聲踱步來到他面前,「行風,當初我是怎麼教你的?」他居高零下,冷漠的眸子直戳入行風心底。zVXC。
行風下意識的縮了縮眸子,半響蠕動了嘴唇︰「只可濫情,不可動情,更不可私自濫用身份,一旦僭越……火焚。」
「很好!」
蕭鳳鳴點了點頭,繼續走到他面前︰「我是該佩服你的記性,還是該責罵你的不長記性呢?」
「主上!自跟隨主上起,行風從未有過私心,這次是行風犯了糊涂,行風願一人之力承火焚之刑,憐兒她什麼都不知情!求主上放過她!」
「不知情麼?」蕭鳳鳴眉目一轉,視線投遞到門外,「進來!」
緊閉的房門倏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憐兒蒼白著臉立在門口,一雙眸子冷冷落到蕭鳳鳴身上︰「你便是這樣羞辱與我?」
蕭鳳鳴垂目瞧了他一眼,又看了地上的行風一眼啟唇道︰「既然你都已經听到何必我多說。」
有風從門外闖進,吹得憐兒單薄的衣衫在風中獵獵作響︰「莫不是說從我慕容世家滿族被滅起,你們帶我離開就是一個陰謀?」
蕭鳳鳴淡淡頷首︰「蕭家從來不會平白無故替人辦事,聰明如你,當年外公為你慕容世家報仇,你就該想到今日。」
是啊,她是有想到,可是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居然一直都是他的替身。
瞧見她臉色猛然間慘白無比,行風無措的想要站起身,卻見憐兒軟軟的靠在門檻上道︰「他們都說主上沒有心,我本不信,期盼自己是主上心中那個特殊的人。我還記得那夜,你要我的身子前,我問你的話……」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透過風吹來,破碎的傳入房內人的耳里。
「我說,我早不是清白之身,只要主上此生不嫌棄與我,憐兒這一輩子便跟定了主上……我以為你的不回答就是默認,從此悄悄將一顆心全付了去……你對我冷淡不要緊,憐兒有的是法子,有的是一顆堅持的心。」她緩緩轉了眸子定在蕭鳳鳴臉上︰「可是你而今卻告訴我,我曾經竟全都付錯了心……」
她瞟了床上昏迷的水慕兒一眼,先前竹林里,她自然是瞧見了水慕兒,本對她存了愧疚之心,可是眼下算來,她的愧疚更是不知從何算起。
她笑了笑,扶著門無力的站起身,風落在眼楮里酸澀的痛,她強忍著沒有流一滴眼淚︰「看來你們蕭家的恩情,我憐兒真的承受不起!」
眼看著她搖搖晃晃,似要消失在風里,行風快速的站起身,卻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生生止住腳步,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憐兒冷冷看著他,又看了眼蕭鳳鳴︰「從一開始,你們就是在看我笑話是不是?」
她嘲諷的勾唇輕笑︰「就因為我只是一個身子髒污的妓、女麼?」
她雖然沒有哭,可是一雙眸子卻因為極力的抑制住眼淚而變得赤紅,生生駭人。
行風焦急的瞧著,竟也緩緩的紅了眼眶。蕭鳳鳴不語,只拿了波瀾不驚的眸子瞧著她道︰「你若是受不住,只管離了我去,蕭家從來不囚任何人!」
憐兒猛的吸了鼻子嘲諷一笑︰「是啦,憐兒對于你們蕭家如此龐大的家族來說自然一文不值,不過,你若如此輕易便放我走,難道不怕我泄露蕭家的秘密?!」
「憐兒!」
行風終于驚恐的出聲,忐忑的眸光看向一旁沉目不語的蕭鳳鳴︰「主上,憐兒絕對沒有存了那樣的心……」
「無妨!」蕭鳳鳴淡淡出口,「我蕭鳳鳴說出的話,自然說到做到,不過若你當真存了那樣的心思,我該知道即便我不殺你,你也出不出這座府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