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31
那一點希望，好比黑暗無底隧道中的一點光，以為一直前進就能觸模，可即便他們如何努力，依舊無法抵達。
這非常令人沮喪，這就是牙五此刻的心情。
他們猶如過山車一樣，從希望的雲端跌倒絕望的淵源，然後隨著戰況的形式迂回陡轉，輾轉反復，這比將他們置于沸騰的油鍋中炸還要煎熬。整個尸群，個個目露凶光，群情激奮的盯著被火勢包圍的土坡，半空中有暴烈嗜殺的戾氣回蕩。它們並未退走，卻堵住了唯一一個出口，想要活活困死他們。
因此，形式並無好轉，逃出生天的機會依舊不樂觀。
尤其作為是感官能力完全衰竭的牙五，此時幾乎成了隊伍累贅。也就是說，他們如果想要憑借小豹子的能力一舉突破重圍，即便發揮每個人的最大戰力也未必會有把握，更何況還要搭上一個戰力急劇受挫的他。
因此，從形式上看，他們依舊毫無機會。
那條唯一的生路，就在尸群後方，如今僅僅只是憑借小昭的能力，他們還遠遠不夠。因為事情並未像他們所一開始的設想那樣繼續發展。牙五，包括曼莉，在小豹子能力突然發作的那一刻，同時萌生出一個計劃，如果昭的能力可以持續，並攜帶能力域進行移動，那麼他們將有可能渡過這次絕命危機。
可牙五在幾秒鐘後，很快將這個計劃進行了否定。退路被堵，戰力收制，他們依舊沉陷于凶險的危機中無法自拔，情況並未有根本性改變。
之所以這樣判斷，因為牙五已察覺到小昭的異常。
牙五看了一眼小昭的身處之地，只見他雙目猩紅的低伏身體，喉嚨深處發出嗚咽之聲，渾身痙攣不止，很顯然，雖然這種能力十分強大，但對他來說卻並未能進行有效掌控。四周瘋狂席卷四溢的能量無疑就是最好的證據。他的表情很痛苦，似乎在極力控制體內某種東西，以防止暴走。
所以，小昭此刻的行動能力也極為有限，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們突圍。
面對曼莉的疑問，牙五看了看這個詭異的能力空間，又看了看小昭，同樣疑惑不解︰「不清楚，很像黑暗進化域的能力。」牙五眼楮眯著，不停有血滴從身體上掉落。他的傷勢不輕，當然，最致命的還是來自體內。
看著小昭此刻並不太妙的狀態，牙五一臉凝重。
他明白，這種狀態想要維持下去必然是個問題。
在他心中，牙五雖然驚喜于小豹子的強大，但他現在顯然無法駕馭這種能力。他的額頭皺成了「川」字，仔細斟酌著小昭的反常，腦海中閃過一點光，豁然醒悟，終于理解，對方此刻的癥狀源頭，正像當初那個眼鏡蛇成員露西的狀態一樣，小昭此刻是在強行使用不屬于他這個等級的力量。
無疑，此時的這種行為，跟自殺幾乎毫無區別。
也就是說，他的力量正在覺醒，可完全不受自身控制。沒有對應的掌控力，越是強大的力量帶來的傷害也就越大。而此刻的狀況也預示著，一旦能力消退，體力耗盡，外圍那些虎視眈眈的尸群很快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們所努力的一切，不過是在徒作掙扎而已，勝利的天平依舊還在尸群那邊。
牙五，曼莉，心底不由涌起無力的哀嘆。
雖然這是一種叫人心驚的力量，但對現在的情形來說，並無實質性幫助，甚至對于小昭而言，它更是有害的。
牙五此前在j387聚居點見識過小昭的這種黑色陰影的能力。那次，小豹子為了保護他免受致命傷害，表現出來的更多是一種防御性力量。而此刻，這種質地明顯變得更加凝結的黑色流質狀的陰影，似乎在經歷了某種蛻變以後，此刻正在展現的攻擊力，相比于那一刻的防御力，顯得更加不可思議。
這種能力無疑不曾在熟識的進化能力範圍之內。或許，在當今的基因學說的能力類別領域內，它可能也是一種嶄新的能力。
「小昭，趕快停下。」牙五明白此種原因，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強行使用還未成熟的能力，一般以透支生機為代價，表現在人類身上，很可能會削弱一個人的成長潛力和破壞原本已經建立的預期壽命，輕則傷，重則死。雖然牙五*不清楚這種行為表現在野獸身上會帶來什麼傷害，但自然界對每個物種都是公平的。破壞生理極限的戰斗力無疑會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他不想小昭繼續冒險。
畢竟，他不想為之帶來無法挽回的永久性傷害。
「嗚嗚嗚！」小昭的身體伏的更低，滿面痛苦的搖了搖腦袋。他的眼楮卻堅毅的盯著腳底這片土地，似乎在作某種努力。
從未有這麼一刻，牙五會覺得如此無力。
幾個月前，自己突破至六階時，他一度不免有點沾沾自喜，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格得意。畢竟在荒野中，以他這樣的年紀，在沒有系統訓練的情況下，並缺乏基因學者和專家的建議，順利的突破到六階，可謂千里挑一。雖然，這中間，他的那只左瞳發揮了重要作用，但進化的源頭，主要還是基因變遷。
這說明他的基因活性不低，基因活性越高，一般來說，進階的速度相對會更快一些，也從側面說明了他有極為不錯的潛質。
可此時此地，他覺得自己的力量如此孱弱，孱弱到無力去保護重要的東西。
牙五緊捏著拳頭，眼眶中有灼熱的東西流淌，而他心中，不由猛的痛了一下，看了看曼莉，再看了看小昭。
今天，我欠你們的，牙五心中默念著這句話。
從理性角度講，可以說，方才他讓小昭停下能力使用這個建議不免有些愚蠢，假設小昭的這種能力一旦停止，他們即將要面對的，除了死亡，他實在想象不出還有第二種可能。即便小昭自己，最終也不能幸免。牙五第一次發覺，自己毫無牽掛的孤獨闖蕩生涯，從此刻起，突然有了某種不能隨意踐踏的牽絆。
這對于從小就習慣孤身上路的他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至于這種意義是什麼，牙五覺得，就像對著天空徒然伸開的五指，似乎總是抓不到具體的東西。
這種牽絆來得如此隱秘，不知不覺中成長為心中的另一個信念。
這也許是件不算太壞的事，牙五此時自己也不知道，嘴角處露出了一個堅硬而坦然的微笑。這是一種面對死亡的微笑。
但是，即便死亡，他也要創造出哪怕一絲機會，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那種莫名隱秘的羈絆。他不由的，又一次看了看曼莉和小昭。只是這一次，望出去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曾經沒有的東西。
這個想法來得那麼理所當然，自然而然。
牙五的腦袋急劇運轉，將眼下的形式、細節，包括一切與此相關的線索，進行綜合計算。他分析出一個結果，現在這個時刻，如果自己能夠拖住尸群的主要戰斗力，而且時間並不需要太多，只要十秒，那麼他或許就能創造一個機會讓曼莉和小豹子月兌離包圍圈，當然，這中間需要用到幾個復雜精密的小策略，而且不能出絲毫差錯。生路只有一條，那條出路此刻依舊被那頭奇異生物所把持。
牙五將模糊的視線，投向了那個出口處，眼楮深處精光一閃而過。而在此時，就在他所不曾察覺的地方，原本環瞳的七條金線，此刻已經如熄滅的灰燼一樣，呈現出淡淡的白灰色，非常隱秘的亮了一下。
也僅僅只是亮了一下，很快熄滅。如果牙五能夠察覺到這個異象，肯定會非常驚訝，這些環繞瞳孔的紋線，為什麼在白色瞳目沒有張開的情況下能夠隱現出來。要知道，它們此前隱藏于黑色瞳目後面，不張開白色瞳目的情況下，根本無法被察覺到。
當然，牙五此時的注意力都在眼下這場生死攸關的的危急對峙當中，根本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異變。
他看著場上形式，判斷出。如果想要三人都逃出去，這無疑是件無法完成的事，所以，他留下吸引尸群主力，可能是個最好選擇。曼莉，無論從情從理，他都不會讓對方去做這種找死的事，小昭自然更不可能。
所以，只能是他。憑經驗和荒野求生的技術，也只有他最有可能制造這種機會，他衡量著心中這個打算。
三個人合成一股戰斗力，持續戰斗下去，或許堅持的時間可以長些，但「等待」這種行為往往也最不可靠，更何況他們也沒什麼可等待的外援，因此這樣做無異于自殺。因此，持續戰斗這種選擇自然是愚蠢的。當然，三人突圍有點異想天開，牙五想道，土坡下方的尸群雖然被斬殺了一部分，但對于他們來說，依舊沒有辦法對抗，要不是他們佔據著土坡這個有利地形，很可能他們此刻還要糟糕。
牙五分析著，面色沉靜若水。
更要命的是，小昭肯定支持不了多久，而小豹子現在打開能力同時，似乎連移動都十分困難。他們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尸群沒有自殺性的圍攻他們，如果尸群一旦再次暴起，用性命和數量作為攻堅成本，不需要太久，牙五相信，他們這邊很快就會敗亡。
畢竟能力這種東西，不可能一直使用。更何況，這還是一種不成熟的能力。
而牙五所不知道的是，那頭奇異生物也根本就沒想著和要他們硬拼，這也在某種意義上給他們創造了一定機會。牙五現在最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尸群似乎並不特別在意火勢的靠近，它們，尤其那頭智慧體，時不時向小昭表現出一股奇異的貪婪，小昭的能力越恐怖，到了後期，那頭智慧體就越興奮，仿佛對小豹子表現出一種極為執著的興趣，難道，小昭的特殊性被那頭奇異生物所洞悉？
以野獸猜度野獸，這是可能發生的情況。
牙五自然明白小豹子的母親，「燮」奇異之處，可以說，這是他有史以來遇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一種生物，不但智慧超群，還擁有屬于人類文明的痕跡，甚至還能口吐人言，雖然她對人類語言的掌握並不熟練，但也足以心驚。這種原本出現在舊時代荒誕科幻小說中的場景，如今活生生展現他面前。
「這個扯談的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牙五再次對這句名言加深了理解。
那根本不是一頭野獸，而是真正的智慧生物。
小昭，作為燮的子嗣，自有其不凡之處。可這個秘密，也只有他和小昭知曉，難道那頭智慧體就是因為這個盯上了小昭？牙五*不由的瞥了一眼依舊低伏在地的小豹子，心中滋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他總覺得，與小昭同行，似乎就是與一人類同行。這點上講，即便牙五，也從未將小昭當做野獸看待。
「差不多了！」牙五的視線從小豹子身上撤離，微不可聞的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