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陽想了想,道︰「喬樹軍這個名字,我前幾年就在《贛源組工》上見到過,知道她是編輯,還以為她是男的。後來,樹軍到我們新峽縣扶貧掛點,我才認識了她,這才知道她是女的。認識樹軍,對我來說,非常幸運!那時候,我的情況是一塌糊涂,樹軍讓我參加了扶貧工作組。後來,扶貧工作基本結束,她回省里了,我開始給她寫信,主要還是想表達我對她的感激,還有就是思想上的交流。我們認識有快一年了,我才得知她是您的女兒,嚇了我一大跳,也猶豫過,要不要到此為止?想來想去,很難割舍,內心很矛盾。我不敢奢望什麼,對樹軍,我一直是想愛又不敢愛……」
說這些話時,胡晨陽很動情,最後已是含著淚水,說不下去了。
「想愛又不敢愛」,胡晨陽對喬樹軍的這種復雜的情感,喬家人其實都是知道的。
喬光榮也很感動,站起身來,拍了拍胡晨陽的肩膀。
待胡晨陽平復了一下心情,喬光榮才道︰「晨陽,你和樹軍的感情,我相信是真的。樹軍在遇到你之前,還沒有喜歡過誰,你能讓她喜歡,真是讓我們大家都很意外,也許,這就是所謂緣分吧?好好珍惜!」
「我一定會珍惜。」
「恩。伍家的事,我們沒有跟你多說,但是,現在多少得讓你知道一點。伍家自從建國以後,情況就不是太好,為什麼會這樣,原因比較多,也比較復雜。伍成鑄在歷次政治風波中,都沒有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不象有些政治人物那樣大紅大紫,也不象有些元帥、將軍那樣飽受迫害,為什麼會這樣?二方面原因︰一是伍成鑄在戰爭年代多次受傷,身體早就垮了,建國後,以養病為主,身份比較超月兌。第二個原因,伍成鑄對主席絕對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文-革結束後,有人企圖全盤否定主席,伍成鑄是堅決反對的。這樣,伍成鑄依然不討某些人的喜歡,當然,也拿他沒辦法。但是,伍家的第二代,也不是很得志。伍家的人,做人行事,都比較低調。」
這一說,胡晨陽就清楚了,為什麼喬光榮會要他對伍家不要有什麼過高的期待。
胡晨陽道︰「我听懂了。」
喬光榮道︰「听懂了就好。我喬光榮是依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你呢,也要老老實實做人,清清白白做官,就是不做官也沒關系,你不是還會養豬嘛。」
胡晨陽一笑︰「我還會賣茶葉。」
「那就更好了!」
喬光榮心情大好,拿出一盒中華煙,叨上一支,又示意胡晨陽也來一支,胡晨陽忙擺手表示不會,卻又從口袋里模出一個精致的防風打火機,給喬光榮點上了煙。
喬光榮美美地吸上一口,道︰「不抽煙還是好。哎,听說你酒量不錯?」
胡晨陽笑笑︰「一斤高度沒問題。」
這話還是有所保留的。
喬光榮卻道︰「以後要少喝,伍家出了個酒鬼,不好听。」
胡晨陽一凜︰「我記住了。」
「恩,你下去,請樹軍和她媽媽上來。」
「是。」胡晨陽要下去。
「等一下,讓我抽完這根煙。」
胡晨陽就微笑著站住了。
煙抽完了,喬光榮一擺手︰「去吧。」
胡晨陽背上汗都下來了,下到一樓,三個女人都關切地望著他。
胡晨陽恭恭敬敬地道︰「阿姨,樹軍,喬書記請你們上去。」
伍冬妮和喬樹軍上去後,胡晨陽沖伍青青一笑,道︰「姐,太累了!」
胡晨陽所說的「累」,有工作太累的意思,也有「心累」的意思。
伍青青是何等聰明之人,自然听懂了胡晨陽的意思,道︰「累吧?所以,我是堅決不從政的,我們伍家的第三代,嚴格說起來只有樹軍算是從政的,其實,她也差不多厭倦了。不過,我看你倒是個好苗子,以後,看你的了。」
這話,也不無調侃的意思。
胡晨陽苦笑道︰「喬書記說了,我不當官也可以。」
伍青青道︰「別信這個!他和小姨可是對你寄予厚望的!」
……
樓上,喬光榮一家三口正在凝神听喬光榮與胡晨陽剛才的談話錄音。
胡晨陽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喬光榮已經把剛才的談話都錄下來了。
听錄音的過程中,喬樹軍就已經流淚了,听完整個錄音後,喬樹軍抽泣著,道︰「他說的都是事實。」
喬光榮道︰「那就這樣了,從現在起,晨陽就是伍家的人了。」
喬樹軍卻轉身跑進了自己臥室!
伍冬妮輕嘆一聲︰「好好的……」
走到樓梯口,喊道︰「晨陽,你上來一下。」
胡晨陽應了一聲,趕緊上樓。
伍冬妮一指喬樹軍房間,小聲道︰「快去勸勸她。」
胡晨陽就走進喬樹軍房間,看見喬樹軍趴在床上哭。
胡晨陽心里一沉!
望著喬樹軍「傷心」的樣子,胡晨陽心想︰「是不是樹軍的父母反對?」
怎麼會這樣?
如果是這樣,自己呆在這里還有什麼意思?
于是,胡晨陽道︰「樹軍,我先回去了。」
喬樹軍一听,不哭了,坐起來問他︰「你要干嗎?」
胡晨陽道︰「如果二老反對我們的事,那我還是先回去吧。」
喬樹軍這才明白過來,破啼為笑,起身把門關上,走近胡晨陽,罵了聲︰「傻瓜!」
胡晨陽心中一喜,二人同時擁抱、親吻。
好一會,胡晨陽才道︰「你哭什麼呢,嚇我一跳。」
喬樹軍只道︰「我愛你!」
二人再次熱吻。
許久,喬樹軍道︰「我們下去吧?」
「恩。」
二人一前一後走下一樓。
喬光榮夫婦和伍青青含笑看著這一對年青人。
喬樹軍先擁抱了一下父親,然後對胡晨陽道︰「叫爸。」
胡晨陽就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爸」。
喬光榮含笑點點頭。
然後,喬樹軍又擁抱了一下母親,再對胡晨陽道︰「叫媽。」
胡晨陽又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媽」。
「哎。」伍冬妮高興地應了一聲。
然後,喬樹軍又與伍青青擁抱了一下,這回,胡晨陽不等喬樹軍吩咐,主動叫了一聲「姐!」
伍青青笑道︰「就沖你叫我一聲姐,我得給你們倆送件禮物。」
禮物是二台諾基亞手機。
手機這東西,已經開始在一些大、中城市流行開了,但在新峽縣還是很少,這跟當時電信的配套設施也有關系,但是,手機的發展速度相當快,幾年之後,已經成了尋常的東西。
伍青青還道︰「這二台手機,都是洪都的號碼,話費也由贛源藥業支付,你們只管用。」
胡晨陽道︰「謝謝!」
伍青青道︰「謝什麼?你是贛源藥業的功臣,還沒謝你哩。」
伍冬妮問道︰「哎,晨陽,你說的賣茶葉,是怎麼回事啊?」
胡晨陽撓撓頭,道︰「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
靈機一動,道︰「大家先喝茶。」
說罷,拿過自己帶來的金頂養生茶,拆開一包,給每人泡上一杯。
伍冬妮喝了一口茶,道︰「這茶是好!」
伍青青也道︰「比我上次在冠城鄉喝的還好!」
胡晨陽道︰「那當然,這是極品明前茶。」
喬光榮喝了茶之後,雖然沒說什麼,臉上也是顯露出贊嘆之意。
喬樹軍喝著茶,也不作聲,且看胡晨陽怎麼「忽悠」?
胡晨陽這才道︰「在去冠城鄉之前,我當了幾個月的縣宗教局副局長。我們新峽縣有座老君觀,是道家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一,道觀里面的住持,叫玄青道長,這人很有本事,有點深不可測,省委宋副書記的父親,有一年病得很厲害,醫院都說沒治了,卻被玄青道長救過來了,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喬光榮道︰「這事我也听說過,只當是傳言。」
胡晨陽道︰「不是傳言。道長親口告訴我的,救人的其實不光是道長一人,他的師傅也在暗中出力,否則,還是救不過來。」
伍冬妮道︰「那他師傅更厲害了?」
胡晨陽道︰「師傅我沒見過,這個不好說。這個養生茶就是老君觀的配方,這些道士種茶、加工茶葉,大都是給自己喝的,少部分送人,也算是‘拉關系’吧,呵呵。只是從沒想過要賣茶葉,是我覺得這里面有商機,說服了玄青道長,搞了一個金頂茶葉公司,現在已經在市場上打開了銷路。」
伍青青很是贊賞︰「這個商機抓得好!你的腦子確實好用。」
胡晨陽道︰「我就是想正正當當地賺點錢,讓我的家人生活得好一些。」
胡晨陽這話說得很實在,喬光榮夫婦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倒是沒說什麼。
這些事喬樹軍都知道,而且還知道胡晨陽有所保留,听得也不吃驚。
倒是伍青青听得有趣,追問道︰「那你賺到了錢沒有啊?」
胡晨陽道︰「還行吧。這次來洪都,我想在洪都選一套房子,結婚用。」
能在洪都買房子,可見是賺到了一些錢。
喬光榮卻搖頭︰「不好,你年紀輕輕,就有能力在洪都買房,傳出去不好。」
胡晨陽道︰「這個我考慮過,不會用我的名字辦房產證。」
「這樣還是不好,」伍冬妮道,「在洪都你買房干什麼?不想跟我們一起住啊?」
胡晨陽就問喬樹軍︰「你說呢?」
喬樹軍何嘗不明白胡晨陽的心思?只有她最清楚︰胡晨陽是一個有很強自尊心的人。
喬樹軍想了一下,用的是商量的語氣︰「暫時還是不買房吧?」
胡晨陽其實知道是這麼個結果,但是,他必須清清楚楚地向喬光榮夫婦表達自己的意思︰我是有能力買房的,你們不同意,不買也行。
胡晨陽就道︰「行,我听你們的。」
伍冬妮高興地道︰「這就對了。」
當晚,胡晨陽住在客房。
伍冬妮親自給胡晨陽鋪的床單,此時的伍冬妮,哪還有領導夫人的架子?就是一位長輩在為自己的子女忙碌。
喬樹軍是想幫忙來著,伍冬妮不讓︰「不用,你還沒過門哩。」
說得喬樹軍臉紅紅的,真的不敢插手了。
在伍冬妮忙著給胡晨陽鋪床單時,胡晨陽輕聲在喬樹軍的耳邊嘀咕了一句︰「今夜難眠。」
喬樹軍臉更紅了,沒有搭理他。
這間客房是伍青青常住的房間,盡管新換了床單、蓋被,依然能聞到一種淡淡的幽香。這種幽香,是女人的房間才專有的。
真的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女人的幽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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