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走訪財神爺
胡晨陽願意與金融部門的領導打交道，用通俗的說法，這都是財神爺啊。
這當然也是因為胡晨陽嘗到了跟金融單位打交道的甜頭。當初，他在冠城鄉當鄉長，要是沒有縣信用聯社大力支持，鄉里的運輸公司很難發展的那麼好、那麼快。
後來，新峽縣信用聯社主任龍貴飛跟胡晨陽說︰「其實，我支持冠城鄉搞購車貸款，也是擔了很大風險的。搞不好，我的帽子也要被摘掉。」
可見，人家銀行並不是一定要支持你的，之所以會支持你，是權衡了各種利弊之後才決定的。
後來，胡晨陽在全縣大搞「誠信新峽」建設，整個全市金融系統都是關注和支持的，大家都有意樹立一個好的典型，對新峽縣的發展，自然都會有所傾斜。
後來，胡晨陽在龍貴飛的提拔上，出了很大的力，幾年過去，龍貴飛已經是廬陽市農村信用聯社第一副主任了。
最近，潯陽市農村信用聯社理事長被提拔到省聯社擔任黨委委員、工會主席，龍貴飛出任潯陽市信用聯社黨委書記、主任。
龍貴飛又進步了。跟對了人，加上你自身有能力，想不進步都難啊。
對于龍貴飛來說，出任潯陽市農村信用聯社一把手，還有一個重要意義︰目前，全國都在積極試行農村信用社改革，而潯陽市也已經被列入了全省先行先試的二個城市之一（另一個是洪都市）。金融界人士普遍認為︰農村信用聯社改革的方向，是成立地方性銀行。
所以，龍貴飛到潯陽市當這個聯社一把手，比在廬陽市就地提拔，更有分量。
龍貴飛上任後沒幾天，雖然還沒來德修縣，但德修縣信用聯社主任章益已經主動來拜訪胡書記了，表示市聯社的龍主任已經交待了任務︰要大力支持德修的發展。
隨後，胡晨陽開始密集拜訪駐縣各家金融單位領導。
分管金融的常務副縣長李榮德陪同胡晨陽走訪，第一站自然是縣人民銀行。
縣人行行長叫文建華，文建華帶著幾位副行長在門口迎候胡晨陽一行，文建華緊握著胡晨陽的手道︰「胡書記，我已經听農行的吳行長說了，胡書記住到他們農行招待所去了，這家伙很得意，呵呵。」
胡晨陽道︰「沒別的意思，誰讓他們離縣委近呢？」
在會議室坐下後，胡晨陽問道︰「文行長，你姓文，跟我們廬陽的歷史名人文天祥有沒有關系啊？」
文建華笑道︰「還真有關系，我們湯湖文家，祖籍就是廬陽。」
胡晨陽道︰「李縣長，金融系統不簡單啊，文行長是文天祥後人，信用聯社的章主任是章鑒的後人，都是宰相的後人啊，厲害」
大家哈哈大笑。
胡晨陽這才道︰「文行長，今天，走訪縣里的金融單位，一是向各家銀行特別是人民銀行，表示感謝，二也是想就如何加強誠信建設，听听你們的意見。」
文建華道︰「胡書記，我們都知道，你在新峽縣推行過誠信新峽建設，省人行還總結推廣了新峽的經驗，我們也有這個想法，想在德修縣推廣起來，但是，由于我們決心還是不夠大，沒做好這件事。」
李榮德道︰「這不怪你們銀行，主要還是縣里重視不夠，現在，胡書記來了，親自過問這件事，縣里一定會重視這項工作。」
胡晨陽道︰「李縣長說得對，誠信建設，是全社會的事，政府不光是要重視和引導，本身也要起表率作用。」
文建華道︰「胡書記和李縣長都表了態，我們就有信心了，會盡快召開金融聯席會議研究這件事。」
隨後的走訪，文建華也陪同參加了。听文建華說，縣工行的效益是最差的，銀行員工收入也受到較大影響，怨氣比較大。前任行長已經被免職了，現在的行長是上面新派來的。
在縣工商銀行，行長陳明健匯報說︰「工行的不良資產是縣里各家銀行最多的。」
胡晨陽追問道︰「這些不良資產是怎麼形成的？」
陳明健道︰「有歷史的原因，也有新的問題，有些企業可以說是惡意逃廢銀行債務了，就這樣一些人，還是縣里的人大代表，或者是政協委員。」
胡晨陽「哦」了一聲，又問︰「這些情況，你們跟縣里反映過嗎？」
「有。」陳明健道，「我們有調查分析材料，曾經報送過縣政府。」
李榮德跟胡晨陽解釋道︰「新欠債的，主要是幾個鎢礦老板，前段時期鎢礦行業不景氣，這跟大氣候有關系。」
陳明健道︰「如果縣里還是這樣看問題的話，那我沒什麼好說。說實話，那些欠債不還的企業，已經列入我們的黑名單了。」
陳明健的話，有點火藥味了。當然，這是沖著李榮德去的。
胡晨陽對陳明健道︰「陳行長，你說的情況，我會進一步了解。」
在去中行的途中，文建華道︰「胡書記，今天時間比較緊，有些話沒來得及說。」
胡晨陽點點頭，道︰「不急，說話的機會多得是。」
文建華一笑︰「是。」
在縣人保公司，胡晨陽道︰「我在新峽，跟你們人保公司打過不少交道，新峽人保對我們開展生豬保險支持很大。」
縣人保公司經理邱細保說︰「生豬保險不虧本嗎？」
胡晨陽道︰「你別說，連續搞了二年，還真沒虧損。」
邱細保說︰「那是搞得好。」
胡晨陽道︰「省保監局黃宏偉局長和你們省公司的副總楊紫光都到新峽來了二次，考察生豬保險試點。」
邱細保道︰「楊總現在已經是省公司一把手了。」
「是嗎？」胡晨陽道︰「哪天我請他到德修縣來。」
邱細保道︰「來了就麻煩了。」
胡晨陽一愣︰「什麼意思？」
邱細保說︰「胡書記，說起來都不好意思，我們德修縣人保，在保險系統是個落後單位，楊總真要來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匯報工作。」
胡晨陽道︰「哦，說說看，為什麼落後？」
「為什麼？」邱細保道，「保費上不去唄。」
胡晨陽道︰「在新峽，你們人保那個經理，叫林建光，這個家伙，躺在床上都能完成保費任務。」
邱細保道︰「林建光我認識，我們在省里一起參加過經理培訓。新峽主要是汽運公司發展得好，我們德修，汽運公司搞不起來。」
「為什麼？」
「沒有那家銀行願意提供購車貸款。」
胡晨陽問文建華︰「文行長，還有這事？」
「是，」文建華道︰「說到底，還是信用環境問題。」
胡晨陽又問李榮德︰「李縣長，你看呢？」
李榮德道︰「呵呵，這個問題比較復雜。」
一圈走下來，胡晨陽對常務副縣長李榮德的印象不太好。此人不光是跟縣長鐘建國跟得太緊的問題，是對維持良好的金融環境、信用環境缺少基本的認識，至少，讓他分管金融工作，不合適。
但是，不久前才剛剛調整副縣長分工，不好再調整了。
……
辛榮也跟著胡晨陽跑了一圈，自從他擔任胡書記秘書以後，他看到了多少羨慕的目光和燦爛的笑臉啊。連李縣長對他的態度都變了，自從被鐘縣長換掉秘書後，李縣長那有正眼看過他？但是，今天，李縣長笑呵呵地與他握手，連說了幾聲︰「辛秘書不錯，呵呵，不錯。」
辛榮也滿臉含笑地回應李榮德︰「謝謝李縣長。」
今天，「前妻」夏尤芬的父親夏書位已經打來了電話，說是今天才得知兩人離婚的事，氣得他狠狠地打了夏尤芬二個巴掌，夏書位道︰「這不是胡鬧嗎？雙方父母都不知道，你們就把離婚辦了，那有這種事？這個離婚不作數」
「離婚不作數」這話在辛榮听來，真是可笑之極自己要不是從一個失意的普通干部，搖身一變成了縣委書記秘書，夏書位會舍下老臉打這個電話麼？
但是辛榮現在顧不上多想，而是與縣工行行長陳明健聯系上了，道︰「陳行長，你好，我是縣委胡書記的秘書辛榮，哎，你好，你好，是這樣，你上午提到的事，就是關于不良資產問題的調查報告，胡書記要我問一下︰材料還有沒有？有的話，我過來拿一下。」
陳明健很高興︰「有，哪用你親自來拿？我們給胡書記送過去，馬上」
不一會，工行的車子就開進了縣委，縣工行辦公室主任李路親自送來的，臨走還悄悄地跟辛榮說︰「辛主任，我們陳行長說︰非常感謝你對工行的支持，那天有空，陳行長要請你吃飯。」
辛榮道︰「謝謝，謝謝陳行長。」
「辛主任」，這個稱呼听著多麼順耳啊，可惜，自己並不是主任。
好好奮斗吧
辛榮看了縣工行的報告，有些內容讓他震驚和憤慨，德修縣有些人通過種種手段從銀行得到了貸款，然後用更多的手段千方百計拖延甚至逃廢銀行債務，其中有一個手段就是一個實體設立多家空頭公司，貸款到期後，為防止銀行強行收回貸款，資金結算就通過空頭公司的結算賬戶進行，而原來的結算賬戶上永遠只有零星余額，這是一種特殊形態的資金「體外循環」，讓銀行無法強制收回貸款。
看了這份材料，辛榮才更加明白了，胡書記在新峽實行的「誠信新峽」有著怎樣的積極意義。可以想見，在新峽，或者在別的地方，也出現過類似的問題。出問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這種問題背後，有**官員的影子，有權力的黑手在包庇和縱容金融犯罪。
想到這，辛榮拿著報告來到胡晨陽面前，道︰「胡書記，這是縣工行送來的報告。」
「你看了嗎？」
「看了。」
「怎麼樣？」
「情況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