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雲嶺鎮（上）
雲嶺鎮在東鄉片，因為鎢礦集中在雲嶺鎮，所以，雲嶺鎮的地位在縣里相當重要。
對于鎢礦的發展，胡晨陽必須去了解，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熱心而讓鐘建國疑忌，所以，胡晨陽去雲嶺鎮時，還特意叫上了副縣長李榮德。
車子在快到雲嶺鎮政府時，讓人群堵住了。
原來，今天「當圩」，也就是北方人說的「趕集」，許多老百姓就在公路兩旁擺起了攤子，來往人群自然就把公路堵了。
胡晨陽道︰「那行，阿炳你慢慢把車開過去，我們下去看看。」
幾個人都下了車，胡晨陽問了豬肉、牛肉、鮮魚和幾種蔬菜的價格，覺得並不比縣里便宜？心里有些奇怪，就問一當地老表︰「哎，你們這里的東西，比縣里還貴？」
那人回答︰「是比縣里貴啊，這里的物價，都讓鎢礦抬高了。」
胡晨陽有些明白了。
……
一行人進了雲嶺鎮政府，給胡晨陽的感覺，雲嶺鎮有點像新峽縣的葛山鄉政府，經濟條件明顯好于其他鄉鎮。
雲嶺鎮書記叫趙起岳，隨同趙起岳前來迎接胡書記一行的還有幾個鎢礦老板，其中就有雲嶺鎢礦的老板韓錦祥。
韓錦祥也只有40多歲，偏胖，在縣委書記面前一點也不拘束，很是見過世面的樣子。
當韓錦祥向胡晨陽遞上名片時，胡晨陽看著名片，開玩笑道︰「我听說，現在的老板都有四、五個手機，韓老板給我的手機號，能不能確保我在第一時間找到你？」
韓錦祥眼前一亮，以為胡書記是在暗示要和自己交朋友，拿回名片，道︰「哎呀，沒來得及印新名片。」說罷，掏出筆在上面寫了一個手機號，又將名片送還胡晨陽︰「胡書記，打這個號碼，肯定隨時可以找到我。」
胡晨陽微笑著點點頭，將名片放入上衣口袋。
韓錦祥道︰「呵呵，胡書記，我們早就在盼望胡書記到鎢礦去看看。」
胡晨陽道︰「本來是打算先听鎮里的工作匯報，既然各位鎢礦老板都在，那就先去看看鎢礦。」
于是，一行人又上了車，跟著鎢礦老板的車向雲嶺鎢礦進發。
到了號稱德修縣最大的雲嶺鎢礦，胡晨陽看到的情形讓他有些失望，這個所謂最大的鎢礦，別的不說，光從機械設備看，跟新峽縣牛牙山鎢礦的設備就沒法比。再進一步了解，雲嶺鎢礦雖然也有選礦場，但設備工藝也相對簡單。
所以，胡晨陽問了一句︰「你們的選礦設備，不能算是精選吧？」
韓錦祥听了，有些驚異，承認道︰「這個確實是粗選，精選場投入太大，我們也想上精選設備，銀行不支持啊。」
銀行不支持
胡晨陽追問︰「銀行為什麼不支持呢？」
韓錦祥道︰「銀行對私營企業一貫是不支持的。」
看過一個作業坑口和選擇礦設備，胡晨陽來到韓錦祥的礦辦，倒是有點氣派，尤其是韓錦祥的那張碩大的「老板桌」，竟然不遜于京城雙和集團老總馮建標的辦公桌。
隨後，胡晨陽與鎢礦老板們座談。
韓錦祥帶頭訴苦，強調這幾年鎢礦日子很不好過。有幾個小老板也跟著訴苦。
另一個九峰鎢礦老板李湘南，一听名字就是湘省人，在發言中提到︰「鎢礦的價格波動得比較厲害，有時候，適當囤積一些鎢砂，等價格上揚時再出手，經濟效益可能會好一些，但是，由于鎢礦得不到銀行信貸支持，依靠鎢礦自身的實力，想要囤積鎢砂，比較難辦。」
胡晨陽馬上追問︰「李老板，銀行也不肯貸款給你嗎？」
李湘南道︰「韓老板都貸不到款，我就更貸不到了。」
「為什麼呢？」
李湘南有些尷尬︰「銀行對我們這些鎢礦比較反感。」
听到這里，胡晨陽看了看李榮德。
李榮德也有些尷尬︰「銀行對縣里的鎢礦是不大支持。」
胡晨陽道︰「好，那我們就來探討一下︰銀行為什麼不大支持我們的鎢礦？我曾經走訪過縣里的所有金融企業，他們告訴我︰我們有些企業不大講信譽啊，借錢不還啊。這怎麼行？俗話說，‘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你借了不還，人家怎麼肯再借錢給你？」
韓錦祥道︰「也不是不還，是效益不好，暫時還不起。」
李湘南道︰「我要說一句︰我不是借錢不還，我是從來就沒借到錢。現在的問題是︰銀行一桿子打死一船人，只要是鎢礦，都不支持，我覺得這一點不好。」
胡晨陽注意到，韓錦祥冷冷地「盯」了李湘南一眼
胡晨陽點點頭︰「你這樣說還有點道理，這個情況，我會了解一下。」
听了一陣匯報，韓錦祥忽然起身來到胡晨陽身旁，小聲道︰「胡書記，請你接個電話。」
胡晨陽有點疑惑︰有電話找我，居然打到韓錦祥手機上？
胡晨陽接過韓錦祥遞過來的手機，道︰「我是胡晨陽。」
「哈哈，晨陽啊，我戴長征。」
「戴市長？你好，你好，」胡晨陽邊問好邊來到室外。
「呵呵，你好。听說，你下鄉了？」
「是。正在東鄉片呢。」
「恩，好晨陽啊，韓錦祥這個人，跟我家里有點特殊關系，當年，我父親被打成‘走資派’，下放在農村，韓錦祥一家給了我們不少幫助，算是患難之交了。」
「哦，這個挺難得。」
「是啊，難得。韓錦祥這人，沒多少文化，人挺仗義，喜歡交朋友，當然，也喜歡吹牛，嘴上沒把門的，我也沒少敲打他，呵呵。」
「恩，戴市長，德修縣整個鎢礦行業在發展中都遇到了瓶頸問題，需要金融支持，但是，銀行系統普遍不認同這幾家鎢礦，這個矛盾不好解決啊。」
「是啊。這樣吧，晨陽，你出面找找縣里的各家銀行，必要時，我也出面找找市里的各家銀行，看看能不能解開這個困局？」
「好，我會去做工作。」
「恩，好。晨陽啊，現在，德修的發展勢頭已經起來了，上上下下，對你的評價相當不錯，要保持啊。」
「嘿嘿，還請戴市長多支持。」
「那是肯定的。」
通完話，胡晨陽把手機還給韓錦祥，道了聲「謝謝。」
接下來，鄉里企業辦的工作人員也發了言，在他們的發言中，對這幾家鎢礦還是稱贊的，鎢礦是雲嶺鎮經濟發展的龍頭嘛。
隨後，胡晨陽發表了講話。
胡晨陽道︰「剛才，听了幾位鎢礦老板的發言，應該說，我們雲嶺鎮幾家鎢礦，不論大小，對雲嶺鎮，對全縣的經濟發展是有貢獻的，這是要肯定的。」
韓錦祥帶頭鼓掌。
胡晨陽做了個手勢，壓下了掌聲，道︰「我還听說，多年來，鎢礦與雲嶺鎮政府關系也不錯，對政府的工作也是支持的。」
韓錦祥笑道︰「相互支持，相互支持。」
「謝謝，」胡晨陽道，「但是，坦率地說，德修縣雖然擁有號稱全國最大的鎢礦儲量，但發展得確實不是很理想，規模、產值、效益，都不盡人意，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
本來，胡晨陽不打算接受韓錦祥的吃請，但是，因為戴市長都打來了電話，不能不給韓錦祥一個面子了。
吃過飯，韓錦祥還要安排「活動」，胡晨陽堅持不肯，韓錦祥只好作罷。
飯後，就在鎮里的「雲嶺賓館」休息，據說這個賓館也是韓錦祥的產業。
李榮德有午睡的習慣，去「眯一覺」了，胡晨陽則交待辛榮將雲嶺鎮黨委、政府今年的會議記錄本都拿來了。兩人一人看一本。
閱讀會議記錄，也是胡晨陽的工作方法之一，在他看來，閱讀一本會議記錄，遠比听取匯報，更能真實地掌握這個單位的情況，鄉里的領導近期研究了什麼問題？班子成員是什麼態度？會議是不是一邊倒、「一言堂」，看看會議記錄大致就清楚了。
今天，胡晨陽急于閱讀雲嶺鎮的會議記錄，還想看看︰鎮里在研究工作時，涉及到鎢礦時，是個什麼態度？
看過以後，胡晨陽有個印象︰鄉里的財政經濟，嚴重依賴于幾個鎢礦，但對于鎢礦的現有發展模式，沒有任何質疑。
還有一個特點︰研究到許多需要花錢的工作（或者活動）時，都是說︰「去找鎢礦拉點贊助。」
鎢礦就是鎮里的「錢袋子」和「活銀行」。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鎮里怎麼可能對鎢礦實施有效的監督？
此外，鄉里對于農業，對于服務性行業的發展研究得很少。
鎮黨委書記趙起岳每次開會時都是先定調子，然後，基本上就不再有反對意見，接下來基本上都是「我同意趙書記的意見」，或者「趙書記說的很重要，要抓好落實。」，再或者就是「好，我去鎢礦找找韓老板他們。」
然後，是趙起岳宣布「散會」，散會之前，都沒有征詢一下「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還有一個特點︰趙起岳口里提到的縣領導，頻率最高的就是「鐘縣長」，「鐘縣長說了」、「鐘縣長打來電話」、「鐘縣長交待我們」等諸如此類的句子經常可以在會議記錄中看到。
胡晨陽心道︰「這個趙起岳，看來是鐘建國的「超級粉絲」啊。
ps︰大家都知道，《官僚》是《官符如火》的重寫本，寫到現在，基本上是同步更新了，可以「重復」的已經不多了，以後，更新速度盡量保持每天一更吧，當然，更重要的是保持更新質量。偶爾停更，還請大家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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