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武者是利用相似相貌,身形,甚至連舉止言談都能讓人混淆的,經過特殊訓練得人。他們以為主人掩飾生死行蹤為目的,混亂敵人,但大多都會在完成任務後全身而退,可杜夢弦並沒有,甚至還在博取她的信任。
如是,真是母親讓她留下,那她為何不將這些事情告訴她呢?又或者,她並不知情?
這些想法,若放在剛剛認識杜夢弦的時候,凌姿涵或許會相信。但自從她看見杜夢弦對待相爺的那種態度後,她就開始懷疑了。
若真如同杜夢弦所說,她對相爺無情,甚至只有恨、厭惡,那是要有多大的勇氣、動力,才能讓她表現出那種求而不得的依戀、眷念。
「影武者……」低聲念著,凌姿涵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忽然抬頭朝軒轅煌看著說︰「逸,你說一個女人,會為了什麼而背叛主子?」
「很多,但我覺得,凌相的二夫人很可能因為一個緣故。」勾起她的下頜,軒轅煌輕輕托住她的臉,在她唇上淺淺一啄,掀起那性感的唇,吐出一個字——情。
對,就是這個答案!
凌姿涵眼前一亮,將杜夢弦的種種連在一起,恍然想起杜夢弦曾時常對她提點的事情,她似乎一直到打探她有沒有找到那塊玉佩。
「杜夢弦的情,也許不是為了凌相。」
那塊玉佩,一直就在凌相身邊,剛好是凌相送給自己的那塊。若杜夢弦此前並不知道,想要找到獻給凌相,很好解釋。若她事先就知道玉佩在凌相那里,還不斷提點著問她有沒有找到,那目的就變得有些復雜了。要麼,是想接她字手,找到玉佩,另有用途。要麼就是杜夢弦和相爺只知道要找玉佩,不知道玉佩背後的秘密,才和相爺設計,讓他將玉佩交給她,利用她去解開那個謎團,然後在借機佔據些什麼……
苦惱的搖了搖頭,凌姿涵有些無奈的笑著說︰「再猜想下去,我都要精神分裂了。」
「那就不想了,都等了這些年了,還怕查不出嗎!」
軒轅煌的語氣是那樣的雲淡風輕,仿佛那些事都與他無關,可凌姿涵卻知道,他是最上心的那個,剛回府時就叫來了暗衛的首領,讓他親自帶人去西楚遺都查訪了。不過,凌姿涵並沒有點破,她明白,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關心她。
「嗯,不想了,等飛鷹來了,我傳書給青黛,讓她派人去查一查。現在我要休息,要做足了吃喝玩樂的派頭,那些惦記著我們的人,才不會那麼快下手!」故作輕松的說著,凌姿涵抽了凳子,坐在軒轅煌腳邊的腳凳上,頭靠在軒轅煌的腿上,「借我趴一會兒,今天真的累了。」
進一趟宮,耗費多少腦細胞?面對那群女人,她倒沒覺得累,就是面對宸帝那個老狐狸時,她絕對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
好在,宸帝並沒有懷疑他們去椒房殿的目的,不然……
長發散下,襯著他紫色的袍擺。凌姿涵就那麼乖順的趴在他的膝頭,臉上盡是倦態,閉著眼楮,神色卻極為淡漠。而坐在輪椅上的他,則伸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她的烏發,輕輕撫模,用無聲的溫柔安撫著她有些煩躁的情緒。
燭光籠罩在他們周身,透過窗欞看去,被燭光染上暖暖橘色的男女是那樣的安然。女子趴伏在男人的膝頭,男人愛惜的撫模著她的長發,低垂的側臉在那忽明忽暗的燈光中卻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足夠讓人覺得溫暖,踏實。
一室,溫馨美好。
*
「喂喂喂,你手腳輕點,小心摔著王爺!」
「你,還有你,動作快點,這麼些個東西,你們是要搬到什麼時候才能辦完啊!」
「誒……小姐,你就別出來了,在車里歇著吧,等會兒就能啟程了。」這邊話語未落,听著旁邊傳來動靜,靜好轉臉看去,又嚷開了,「我的世子爺,不就讓您看這點兒清泊少爺嗎,您這是干嘛呢!」
正在車邊,追著凌清泊跑的慕容暝幽很沒面子的整了整衣冠,裝佯生氣的朝站在紅頂馬車旁指揮的靜好瞪了眼,轉眸看向流雲時,眸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波紋。
「靜好,你這是拿著雞毛當令箭。」傷已經養的差不多的豆蔻,拎著兩包東西,從院里翻身落下,穩穩地站在靜好身邊的馬車車櫞上。她隨手將兩個包袱扔給流雲,朝靜好頑皮的笑著,並辦了個鬼臉道︰「你看人家流雲,那從容不迫,不怒自威的氣度,和小姐多像。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小姐身邊,這麼些年,怎麼被燻陶的都是壞的呢!」
「豆蔻,看來我沒把你給染黑了,正是對不起啊!」
車內傳來一道溫柔婉轉的聲音,卻讓豆蔻打了個寒顫,好似身上被嚇得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她故作一副被凍到的樣子,伸手使勁搓了搓胳膊、臉頰,就差沒大叫︰凍死我啦,凍死我啦!
俏皮的吐了下舌頭,她朝得意的靜好瞪了眼,忙低,坐在車櫞上,轉身掀起一絲門簾,看向車內道︰「小姐……嘿嘿,您瞧,我這一句被您給染成純黑的了。」
凌姿涵慵懶的靠在墊子上,朝她投去一抹嫵媚的足夠攝魂的眼神,然後又垂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書。翻過一頁,少頃,她淡淡的說︰「豆蔻,若覺得此行無聊,你就在京里歇著吧,我讓粉妝替你。」
這次出行,由于她的暗組被派走了大半,四鳳擔心她的安危,執意要派一個隨行。結果,就把最活潑好動,也最好與人溝通的豆蔻給派來了。而最近忙的快吐血的豆蔻覺得,去行宮避暑是個躲懶的絕佳機會,二話沒說,上桿子的一口就應下了,絲毫沒有猶豫的,深怕錯過這機會,好差事就會被人搶了去。
現下一听凌姿涵說要換人,豆蔻的小臉就立刻耷拉下來了,一雙本就光彩熠熠的眼楮變得溫順無比,像是只被人欺負了的金毛犬,在向主人訴苦。
凌姿涵扶額,似乎她身邊還真沒個正常人。
「小姐……」她拖著顫音叫著,就差點沒搖尾巴了。
「這招對我也沒用,叫上阿靖,差不多弄好了就出發吧!」
「誒,我這就去!」放下簾子,豆蔻樂顛顛的跳下車,去叫在後頭給行李車套馬的男人。風風火火的行動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與指揮的靜好撞了個正著,害得毫無武功底子的靜好摔了個四腳朝天。
又鬧騰忙碌了好一陣子,一切行裝打點妥當後,慕容暝幽馬上打頭陣,身後緊跟著的是那輛紅頂馬車,由嚴修遠與阿靖駕著,里頭是軒轅煌與凌姿涵。在後頭跟著的幾輛馬車中,流雲三人帶著凌清泊共乘一輛,不得不說還有只貓在里頭搗亂,剩下的則是丫鬟婆子與隨行的行禮。兩邊還有護院夾道相送,一路朝著皇宮的神武門走去。
到了集合的地方,不免又是一通寒暄。
但凌姿涵極為懶得搭理那些王爺的妃妾,就用照顧軒轅煌為理由,不曾出去。那些女人倒也識趣,沒來惹她白眼。
不過,東陵使臣的隊伍從驛館過來後,凌姿涵可就沒那麼悠閑了。
「涵涵!」那洋溢著熱情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不久,凌姿涵就看見車簾掀了起來,一張放大的臉突然貼近。「涵涵,別總坐在這里悶都悶死了,快出來,出來陪我騎馬!」
凌姿涵從半掀著的門簾中看到,外頭一匹彪悍的棕色寶馬正立在車旁,再听見主人提到「騎馬」時,那家伙表情格外驕傲的朝著夏夏的上拱了兩下,換來夏夏毫不留情卻仿佛玩鬧的一腳。
「噗嗤」,凌姿涵笑了聲,然後搖頭道,「你還是自個兒玩吧,等我馬車坐累了,再出去陪你。」
「哎呀,那多沒意思,我還想和你比比……」
夏夏不經意的朝軒轅煌的方向掃了眼,頓時收回目光,心里有些發怵,識趣的閉上了嘴。她記得剛回京那會子,她去王府纏著凌姿涵,結果不小心惹毛了這位爺,被他直接領在手里,甩出院子。若不是當時有那誰北燕的世子爺在,估計她不摔成肉餅,也要成殘廢了!
「去了行宮有的是機會的。」淡淡的答了句,凌姿涵合上手中的書,沒等她在說話,就听外頭傳來疾步聲、馬蹄聲,還有豪邁號角聲。
等候在宮門外的眾人紛紛下車,行大禮,恭迎皇帝、太後,及眾欽點隨行的宮妃、公主,還有未成年的皇長孫。
接著眾人登車,在欽天監選定的吉時到來後,大隊人馬開拔,留守京都監國的相爺率百官于神武門跪送。
五色儀仗浩浩蕩蕩的出神武門,經過西華、凱旋、紫玄門通向街道。整條大街已早早封街,沿街門戶皆用明黃色綢絹遮掩,兩旁立有禁軍保駕護航,打頭陣的是六名校尉,隨後是金玉儀仗,傘頂、繡旗。儀仗隊兩側又輕騎兵護駕,之後更隨著兩路禁軍,圍繞明黃色的龍駕左右。之後是太後玉輦,再是皇後的紅頂金輦,皇貴妃的紅輦,及諸位嬪妃的駕輦。然後是隨行的王爺及其妃妾,諸國世子、使臣的車駕,還有隨行官員,文官轎,武官馬,按照身份品級高低依次排列。最後尾隨的是步兵護衛,在每個車駕左右,還有許多宮女太監步行左右。隊伍之長猶如長龍,隊伍之慢堪比烏龜……
若在城樓上看過去,絕對是規矩整齊,只是在凌姿涵看來,按照這個搖搖晃晃的速度,抵達避暑行宮,至少也要走上十天!
十天啊!
好在這十天是坐車,若讓她騎馬,她非吐血不可。
可坐車也不好過,這才半天下來,凌姿涵就已經看完了一本書,外加小睡了半個時辰,等醒來時,她迷茫的睜著眼楮,看著車頂,低聲問了句︰「到哪兒了?」
靠在榻上看書的軒轅煌早已察覺她醒了,放下書伸手攬過她道︰「剛出了京城沒多遠,往後的行程會加快的!」
凌姿涵窩在他懷里眯著眼楮,似乎還沒醒一樣,發出低吟聲,像是只不滿的小貓。其實,她是在懷念現代發達的交通工具,別說飛機高鐵了,就是隨便來輛綠皮車,也比這個的速度快吧。
「我後悔了。」
「什麼?」
「我們應該留在京城……這樣子過十天,我會吐!」凌姿涵說的絕對是實話,以前坐馬車從來沒覺得如此搖晃,現在,她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嗤」,輕笑出聲,軒轅煌轉過臉,邪魅的眼神中透著點不懷好意的錯覺,半眯著眼楮看著她說︰「那正好,我們可以提前大婚了。」
凌姿涵微微仰著臉,看著眼前面若白玉,邪魅俊朗的男人,從她的角度望上去,只覺他的眉眼更為俊逸,劍眉入鬢,鳳眼生威,在馬車中橘紅色的光影籠罩下,異常招搖,令她不覺呆了呆,卻因他的話而猛然回神,雙頰緋紅的伸手擰了他一把,「做夢!」
「你若想,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軒轅煌湊近她的耳畔,輕吐兩字——做人。
凌姿涵哼了聲,直接翻了個身,從榻上下來,掀起馬車上的窗簾,就見一旁那臉生的宮女貼了上來,「準王妃可有什麼吩咐?」
「沒。」放下簾子,她儼然沒了看風景的心情,這外頭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人,弄得好似在監視他們一樣。
又行了許久,隊伍忽然停了下來,稍作休息。
而這時,本與完顏斐揚同行的夏夏下了馬,卻沒休息而是跑到了凌姿涵的馬車前,高呼「涵涵」。
只覺頭重腳輕的凌姿涵扔開都快看不清字的書本,走到車簾邊,挑開簾子看向夏夏︰「不好好休息,又跑我這里。若是讓你哥哥找不到,豈不要怪在我頭上了?」
「他敢!」夏夏猴兒似的竄上車櫞,趕車的阿靖與嚴修遠已經退到一旁去了。「涵涵,你在這方盒子里坐著不悶啊!」
悶,快悶死了!
凌姿涵搖了搖頭,「還好,看看書,打發打發就過去了。」
「唔,可我瞧你這臉色……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夏夏看著她唇色蒼白,擔憂的問道。
這聲音剛落,噠噠馬蹄聲傳來,依舊是一身雪白,不染縴塵的軒轅謙騎著棗紅色的駿馬來到車前,翻身下馬站穩之際,就從手中遞出一個木制的盒子給凌姿涵。「你這丫頭想必也沒有準備,我那邊有不少,就給你送來了。快用用吧!」
凌姿涵早聞到那盒子中傳來的幽幽暗香,抬眼看著軒轅謙溫柔的笑臉,淺淺一笑,「謝過師兄了,還是你最……了解我!」
寵她,疼她……這些詞匯可能都會造成誤會,凌姿涵小心的選了「了解」二字,就算落入有心人耳中,那也是師兄、師妹的關系,極為純潔、正當!
說著,凌姿涵打開方盒,取出一支瓷瓶,打開塞子放在鼻端聞了聞,深吸口氣,頓時神清氣爽,那暈眩的感覺也消散了許多。
「哇,這東西挺好聞的,堯王,我能不能也向你討一份?」夏夏看著那小瓶子,余光不以為意的劃過那群眼神有些古怪的宮女太監,嘴角一翹,轉向軒轅謙,不客氣的討要。
軒轅謙還是那麼的有禮有節,但卻不同于對凌姿涵的般,看上去溫儒,但從骨子里,心里透出的那股寒氣就足夠讓人想要退避三舍。他客氣,卻客氣的極為疏離︰「七郡主若是喜歡,本王讓人給郡主拿一盒送去。」
「呵呵,謝謝了!」夏夏抱拳一禮,極為豪邁。
軒轅謙笑了笑,眼光有落在了凌姿涵面上,略帶憐惜︰「涵兒,這一路讓你照顧九弟恐怕為難。不如,我派兩個人過來照料他,你也好……」
「還是我來吧,太醫囑咐過,若是推拿,病人習慣了一個人的方式,就不易換。」頓了下,凌姿涵又補了句,「等晚上安營,涵兒想請師兄幫忙照料王爺,畢竟涵兒與王爺尚未過禮,留夜實在是……」
「好,為兄應下了。」
軒轅謙明白,凌姿涵是給他們制造一個機會,確保軒轅煌的治療進程。原先,也就定在這幾天,要開始給軒轅煌的腿進行疏通經脈的治療了。而經過這一番談話,軒轅謙就名正言順的與軒轅煌同住一營,自然也就能單獨給他針灸療傷了。
而凌姿涵的這番話,落在旁人耳中,在揣測一番稟報給他們各自的主子,就成了軒轅煌的腿不能行,等同廢人,連夜里都需要人照顧。
這不,等大隊人馬再次開拔,凌姿涵拿著醒神香與流雲送來的食盒進入馬車時,軒轅煌剛好方向挑起的一絲簾子,淡淡道︰「跟了一路的那幾個人,去前頭討賞了。」
「給皇貴妃送信的,可能討到的是罰。」擺好小桌,凌姿涵從食盒中拿出各色食物,盛了碗荷葉糯米粥遞給軒轅煌,「給,趁熱吃!」
等他接住,凌姿涵低頭不語,從食盒中翻出一張折起的字條,打開後入眼的是流雲行雲流水的一手好字。但不等她細看,身後的人忽然喚她,聲音醇厚性感,卻讓凌姿涵微微感到有些怪。
回頭,她撲閃著漂亮的眼楮,還沒來及說話,他已傾身向前,四唇相貼了。下一秒他就含住了她的唇瓣,吮允,輾轉,蹂躪……火熱滑膩的勾纏,讓她無法呼吸,卻本能的閉上了眼楮,甚至好像突然間著了火,拼盡全力的想要跟上他的節奏。
炙熱的呼吸包圍住了她,神魂顛倒間,一個聲音傳來,「卿卿,告訴我,怎麼才能最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