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紫德參加吧!」洛紫菲笑看著小紫德,突然開口提議道。
洛紫菲話音一落,幾人都愣了愣,洛紫憲凝眉深思片刻,率先開口道︰「老爺子,情況突然,紫德參加,總好過我們失去資格!」
洛老爺子挑眉看了洛紫憲一眼,沒想到這個長孫倒也不是個迂腐之人,隨即點了點頭,決定道︰「就讓紫德去吧!」
「噢▔!」小紫德頓時拍手叫起了好!一臉雀躍的笑,半點沒有身兼重負的緊張感,反倒像是要去玩一場游戲一般。
倒是洛夫人緊張的搓起了手,娥眉微皺,眼神惶恐的看著小紫德,可偏偏在洛老爺子面前又不敢出言反駁,只能任由洛紫德歡天喜地的拉著洛紫菲的手下了馬車。
「你安心的在這等著吧!」洛老爺子將洛夫人的緊張看在眼里,沉聲說完也下了馬車,邁步率先進了四合院,身後跟著洛紫憲、洛紫菲、洛紫德。
四合院不大,可進了屋便發現其中另有乾坤,那看著低矮的平房,房內竟然留有暗門,暗門後面竟然連接著一個偌大的兩層樓的大廳,里面裝飾古樸,並無奢華之感,卻處處彰顯著大氣,大廳里此時已經人潮涌動,上首位上坐著三個老者,是首任和前兩任的行商大會會長,而能入這里的人,即便隨意抓出一個,少說也是上億身家。
遠遠的見洛老爺子進來,便有那認識的人走向前來。
一陣尖銳的笑聲後,一個胖的如球的老者向洛老爺子走了過來,邊走邊道︰「這不是洛氏宗族的洛老爺子嗎?」
這一聲,頓時讓周圍炸了鍋,這洛氏宗族一案整個商界誰人不知,舉家之資被盡收端親王府府庫,全族被軟禁只得以保全性命,算是商賈之中最有轉折性的奇案了!
「洛老爺子怎麼會來這里?難道也是參加這行商大會的?」胖如球的老者一臉久違的欣喜,嘴角卻勾著一道諷刺的弧度︰「洛老爺子還有這個資本嗎?」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一片喧嘩!
「沒有上億的資產是不能參加這行商大會的,洛氏宗族現在憑什麼參加?」
「就是--,他們現在可是個窮光蛋,參賽的資銀能拿的出來嗎?」
「資銀?別說三千兩,就是三兩,他們也不見得能拿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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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如球的老者听著耳邊眾人毫不顧忌的私語,更是目露得意之色,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洛老呀!都到了這般田地,何須到這里來自取其辱,來--」那老者自懷里掏出了張一千兩的銀票甩在手里,人已經走到了洛老爺子跟前︰「這‘一千兩’銀票,小意思,當是我富貴山莊接濟你的,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周圍人那屬于商人獨有的市儈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全都齊刷刷的看向洛老爺子,此時洛老爺子拿與不拿都免不了受這個如球老者的奚落。
洛紫菲抬眼看戲,不相信洛老爺子的性子會在這里吃了虧。
果然--,洛老爺子眉目含笑,臉上那慈目的笑容始終如一,步態從容、片刻未停,看也不看那如球老者一眼,只在側身要走過去的同時,極不精心的抬手抱拳,漫不經心的敷衍一句︰「朱公--,久違了!」腳下步伐頻率不急不緩,卻完全將如球老者視若無物般走了過去,片刻未做停留。
這番舉動,倒像是那被稱作朱公的老者,巴巴的走過來,卻熱臉貼了洛老爺子的冷,一時間抖著手里的銀票,愣在了原地。
被喚作朱公的老者,眼神陰冷,嘴角一抽,剛要再開口,就听洛紫德抱住洛老爺子的腿,仰著天真無邪的小臉,黑溜溜的大眼楮閃著強烈的求助欲︰「爺爺--,‘公豬’我倒是知道,可這豬公是什麼?」
洛老爺子嘴角上揚,笑而不答,洛紫憲倒是極其認真的為洛紫德解惑道︰「那是他姓--朱!」
「堂哥你好厲害!」洛紫德一臉崇拜的拍著小手,女乃聲女乃氣的嚷嚷道︰「你是根據他的體型,判斷他姓朱嗎?」
洛紫菲用力的自牙縫里往里吸著氣,以保持臉上的表情不被破壞。
「你說什麼呢?」隨著周圍的竊笑聲,那朱公老者身後的隨從指著小紫德怒聲喝道,上前就要伸手去抓紫德,被洛紫菲眼疾手快的甩手打開。
朱公老者抬手制止身後的隨從,自己若真跟一個小孩計較,反倒是真找了他的道了!冷笑一聲,跟著洛老爺子身後走了過去。
洛老爺子走到大廳正中,對著三位老者抱拳一拜︰「我洛氏宗族受邀前來參加行商大會!」說完自袖兜里掏出一張請柬遞到了候在一旁的主事手里。
朱公冷哼一聲,對那主事使了個眼色,那主事翻看著手里的請柬隨即問道︰「洛老爺子,行商大會有行商大會的規矩,這三千兩的賭資--」
洛老爺子笑而不語,洛紫憲緊忙上前,自懷里掏出張一萬兩的銀票遞到了主事手里,隨即說道︰「這是一萬兩!甭找了,就這些吧!」
這一出手,周圍人均是一愣,倒不是因為錢的多少,而是奇怪以如今正被軟禁的洛氏宗族,何以會拿出這些錢,這還僅僅是賭資而已,這背後的意思不外乎告訴眾人,洛氏宗族已經不再是眾人以為的窮光蛋了!
不可能!一定是想打腫臉充胖子,這可是那個洛老頭慣用的計量,自己早年沒少吃他這虧,朱公一想,便開口問道︰「這參加行商大會可是要有身資的,洛氏宗族如今,還有上億資產為盾嗎?」
這問題正是周圍人想知道的,聞言周圍的眼神全都齊刷刷看向洛老爺子。
洛紫憲自懷里掏出一張紙遞到了三位坐在正中的老者面前,這三位老者劇中的是行商大會的首任會長,右手邊的是前任會長,左手邊的是現任會長,洛紫憲待確定三位老者都看清了,才將紙張仔細的收了回來。
三位老者對視一眼,那中間清瘦的開口道︰「洛氏宗族有權參加!」
此話一出,眾人雖不知那紙上寫的是什麼,可至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洛氏宗族肯定是仍有著上億資產的。
「三位長老不是偏袒吧?誰都知道洛氏宗族所有資產全都歸端親王府了,怎麼還會有資產呢?」朱公冷哼道。
坐著的老者臉色均變了變,坐在右首位,身材微胖,總是一臉喜氣的前任會長,眼神一暗,嘴里卻笑著道︰「適才--,洛氏宗族已經出示了端親王府將三分之一的股份轉給洛氏宗族的憑證!」
原來如此!以洛氏宗族的資產,只三分之一也足夠參加行商大會了!只是洛紫菲納悶怎麼會只有三分之一的股權契約,難道還有一張契約!
洛老爺子像是知道洛紫菲心中所想,沖洛紫菲點了點頭!
朱公冷哼一聲,抬眼向二樓看去,眼角看向那站在二樓扶梯旁,一身華貴、器宇不凡,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絲陰狠的男人,看到男子翻開的手勢,微微頷首,轉而對洛老爺子說道︰「既然洛老爺子將賭資提到了這個價碼,我等不跟上豈不是佔了便宜了!」
洛紫菲掃了眼那朱公,順著他剛才的視線向樓上望去,頓時一驚,眼神跟著一凝,在那男人那雙犀利的鷹目射過來的同時,快速的收回視線,低下了頭。
靖王爺--!
他竟然來了,竟然還親自來這行商大會現場,看來他始終沒死了這控制商界的念頭,真就缺錢缺到了這種地步嗎?
「可惜--,我此次來的匆忙,未來得及拿上這麼些銀兩,不如--,我們賭點大的!」朱公上前,挑釁的看著洛老爺子,尖銳的聲音再起。
「賭什麼?」洛老爺子輕聲問道。
「就賭你我雙方所有的資產!」朱公大聲說道。
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在商海里沉浮,其實就是一種賭博,賭膽識、賭見識、賭能力、賭遠見、賭先機,可商人偏偏又最討厭真正的賭徒,那些妄想一夜暴富的、想在賭場上掙家業的,是讓這些個身家上億的商賈們最不恥的!
這三千兩賭資,實際上對在場的人而言都不算什麼,參加的人都要出這一筆,賽後全歸贏者所有,本來不過是助興的,少有人真拿其當賭注,畢竟在商界,最忌諱的就是盲賭--盲目賭博!
所以朱公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一副看好戲的心態,只是嘴角多含有不屑,估模著洛老爺子也不會答應。
卻不想洛老爺子很干脆的應道︰「好--,一言為定!」
洛紫菲暗自一笑,這倒是正中了老爺子的心意了,在洛老爺子眼里,能贏--,便正好出了氣了,那朱家富貴山莊的資產倒是不怎麼在意,若是輸了,正好將那剛得到的三分之一的股份給他,自己洛氏宗族落得個輕松上陣,得了自由後,再拼得的都是自己的天下!洛氏宗族的信條是--只要有人就能有錢!
只是不知道,這洛老爺子若知道那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皇上的,又會作何敢想,畢竟有了皇室的助力,就連這個區區的行商會長之位都只是浮雲嘍!
「好!」沒想到洛老爺子竟然如此痛快,朱公急忙說道︰「空口無憑、立字為據!」
雙方在三位長老的見證下,真就立下了賭上全部家資的字據。這樣一來,這場行商大會便更為波濤洶涌了起來。畢竟,這賭資只是給贏者的獎勵,若是被其他人贏了,就可以得到洛氏宗族和富貴山莊的所有資產,豈不劃算!何況--,這所有參賽的人,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呢!
洛紫菲不覺憂心了起來,若只是靖王府授意,那他朱公的富貴山莊必定做了什麼必勝的準備,才敢如此大膽的賭上全部家資,看來這靖王府一定是有了必勝的把握了!
二樓上--,靖王爺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廳中唯一一個女子--洛紫菲身上!陰狠的眼神落在洛紫菲臉上,嘴角冷抽,心中念叨︰這該就是那個--壞了自己大計,成全了端親王府的洛氏宗族的女子--洛紫菲吧!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還敢到這來,冷哼一聲,靖王爺轉身進了雅間。
直到靖王爺進了屋,右手邊最拐角的一間屋子,一直虛掩著的門才打開了些,一身火紅色的衣袂在打開的門前閃動,赤紅色的身影衣袂飄飄,那一雙妖魅的眼楮,因這一身的赤紅而顯得更為妖艷。
竟然是她!洛氏宗族--洛紫菲?!
段緲夜吃驚之余,竟然沒感覺自己的視線一直落在洛紫菲身上!
低頭沉思許久,段渺夜將手里握著的明黃色聖旨用力緊了緊,父皇讓自己接管洛氏宗族的三分之一股份,並代為宣讀聖旨,冊封洛紫菲為紫苑郡主。
可是--,段渺夜猶豫的垂下妖魅的丹鳳眼,在段渺夜看來,父皇之所以會以那莫須有的‘救聖駕于危難’為由,冊封洛紫菲為‘紫菀郡主’,就是因為這即將接手的洛氏宗族三分之一的股份。
其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段家的,作為大夏朝皇室,何須將這洛氏宗族這三分之一的股份放在眼里,而之所以找上洛氏宗族,其一就是因為這其中有端親王參與,帝王之術,是不能讓任何一家有機會做大的;其二就是洛氏宗族是個知進退的宗族,又提出‘皇商’之說,深深的打動了寅奉皇帝,一些皇室不能出面的、朝廷不能參與的,都可以通過‘皇商’來變相做到,這無疑讓寅奉皇帝看到了另一條鞏固江山的方式。
可眼下,洛氏宗族竟然將全部的家資都賭了上去,若是輸了,還有什麼作為‘皇商’一部分的資格?這一想法讓段渺夜邁出的步伐又收了回來,將手中的聖旨重新揣到了懷里,也不知父皇為何一定要讓自己在這行商大會上宣旨,可是行商大會三天,等這場賭局塵埃落定也不晚吧!
做了決定,段渺夜再次好奇的看向洛紫菲,那在一群男子中如一支青蓮般悠然傲立的淡紫色身影,烏黑油亮的雲髻上只插了一支白玉頭釵,晶瑩如玉的肌膚襯著淡紫色的褶裙,在人群中顯得神秘且孤傲。
但見她抬頭掃了全場一眼,那一眼讓段渺夜微愣,居然在這一眼中,覺得她竟以一位女子之姿,詮釋著俯瞰眾生的氣度,那一身的淡然從容,嘴角清淺的笑容,那雙似曾相識的桃花星眸里的波瀾不驚,那面對周圍人譏諷眼神時的自信和淡定,讓段渺夜在那紫衣卓卓中,恍然一愣!
何來的那份眾人皆醉我獨醒?何來的那份俯瞰眾生的了然和自信?段渺夜蹙眉盯著那雙桃花星眸,她是很美,在她垂眸時,如微風拂過的醉蓮,孤傲而清幽,讓遠觀之人沉醉,卻在下一刻,那不經意的抬眸間,那雙清亮的雙眸,能讓人忽略了她周圍的光澤,而在猝不及防中,跌落在那雙星眸中流轉的攝人異彩中。
原來那雙桃花星眸里,沒有怒火時也是如此的清亮瀲灩!
段渺夜不自覺的深吸一口氣,這就是那個傳聞中獨自一人力挽狂瀾,解救洛氏宗族于危難的氣度嗎?贊嘆之余,段渺夜更為好奇的、專注的盯著那抹淡紫色的身影。多年以後,段渺夜說--自己這一生中最後悔的、也是最無悔的,就是這一眼的好奇和這一眼的專注!
坐在中間位置,身材偏瘦的首任會長,起身引著眾人,分別為立在大廳四面的四位財神上了香後,才一起走向了一面光禿禿的牆壁,管事躬身自牆角拿出了一個大箱子,將箱子托到了首任會長面前,首任會長接過箱子用力的顛了顛,隨後伸手,從一堆木牌中抽出了一個,翻開來掛在了牆壁上!
「花南街!」周圍開始揚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各位請--」管事躬身引著交頭低聲議論的眾人轉身走向大廳南邊的一扇大門,推開大門,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矮房。
自矮房里出來,便到了一戶院落,打開院落的門,正對著的就是--花南街!
洛紫菲一笑,原來這行商大會的駐所真是另藏乾坤,所處的位置將前前後後幾處規格大小、層次、檔次各有不同的院子都收納其中,可謂四通八達,想到那條街都很近。
「好了,參賽的人員都出來吧!」現任會長開口道。
「不會吧?!」朱公看著洛氏宗族參賽的隊伍,帶頭笑了起來︰「你們洛氏宗族無人了嗎?」
周圍人的訕笑聲此起彼伏!
按照今年行商大會的規矩,廢除以往給十兩銀子為本錢的規則,而是多給了一個人的名額!
如此一來,各個參賽的宗族,選出的人多是︰一個彪形大漢、兩個少東家。參賽的第一天也是第一場,出場的都是彪形大漢,用體力來賺取後兩天的本金,其實本金的多少也直接關乎這後兩天的成績,因此這些個彪形大漢無一不是重體力勞動中的強者。
反觀洛氏宗族,洛紫憲就不說了,洛氏宗族的嫡長孫,典型的商人,再看後兩位,一個粉嘟嘟的男女圭女圭,一個貌美絕色的弱女子!這怎能不讓周圍的人側面,好奇之余更多了分好笑!有心之人更是譏笑連連。
洛紫菲和小紫對視一眼都但笑不語,就讓他們以為自己好欺負吧,沒必要在賽前對敵人露底,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事實說話。
如此,洛紫菲頭垂的更低了,一副怯懦的樣子,後退一步站在了洛紫憲身後,小紫德見狀,更是忽閃著無邪的大眼楮,一臉無辜的看著周圍譏笑的人群,嘴角撇了撇,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樣。
「行商大會有規定必須是什麼人參加嗎?」
房間里的段渺夜透過窗戶,遠遠的看著院子里的情況,雖然听不清都在說著什麼,可看周圍人圍觀洛氏宗族的架勢,也能猜出幾分,心里無端的煩悶了起來,那樣的女子怎麼能任人圍觀?
直到洛老爺子上前不知說了什麼,周圍的人訕訕的退開,段渺夜拽緊的拳頭才松了開,抬起手看了看掌心里壓下的指甲印,再次蹙起了眉頭。
「好了--,這第一場的人員,上前一步!」主事揚聲道。
洛老爺子低頭對洛紫道︰「這場歸你怎麼樣?」
「行!」小紫德仰頭應道,小臉上掛著甜笑,一臉的無所畏懼,仰頭間烏溜溜的大眼楮掃向含笑看著自己的洛紫菲,突然問道︰「姐--,相信我嗎?」
洛紫菲用力的點了點頭,寵溺的揉了揉小紫德的頭,又忍不住在他肥嘟嘟、手感奇佳的肉臉上用力的揉了揉,才接著道︰「讓他們瞧瞧我家紫德的厲害!」
好容易掙扎出洛紫菲的魔爪,小紫德呵呵一笑,右臉上的小梨渦讓他的小臉多了份喜慶︰「我也相信我自己!」
洛紫憲走上前︰「別跟那些莽夫比,安全為重!」
小紫德沖洛紫憲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人群,站到了參賽的隊伍里。在那一群膘肥體壯、身材魁梧的大漢之中,那小小的身子顯得格外的矮小,讓人不禁擔心他會被哪個粗心的大漢給踢到了,只往那大漢中一站便讓人為他捏一把汗。
主事將一個木匣子打開依次托到參賽人面前,每個參賽者從木匣子里抽出一個木簽,簽上寫著一個人名,主事按照木簽上的人名將對應的人帶到參賽人員身邊。這人--就是將自始至終跟著參賽者一天的斷言--俗稱裁判!
而這三位裁判全是由三位會長臨時自各個商號的掌櫃中親自選拔的!
「現在可以走了,參賽期間不得走出花南街,申時歸,過時當為棄賽!」現任會長跨前一步宣布道。
大漢們得令,都爭先恐後的出了院子,自這一條花南街上找尋著能賺錢的地方,身後四五步之內都跟著一個狀似溜達,實則緊盯著參賽者一舉一動的裁判。
小紫德倒是不著急,等大漢們都出了院子,才慢悠悠的負手,如牽狗遛彎的公子哥般,悠哉的出了院子。
這花南街算是整個京城最特別的一條街了,基本可以說是將這整個京城的富貴區和貧民區一分為二了!街北一片低矮的平房,院子多是土堆矮牆,殘缺不平,就連院門,整個一條街上也沒見哪一家的院門是平整不透縫的,各家各戶房前屋後都堆滿雜物,使得本就不寬的街道顯得更窄了,正沖街對面的,都是些富貴人家的後門,這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高高的圍牆連成一片,牆內桂樹探出綠蔭,遠遠的能看見牆內的二層閣樓林立,但就那圍牆中的後門,那門板的高度都比對面人家的平房都高出一截來。
小紫德慢悠悠的走著,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打量著周圍,像是來觀光的一般,看的極為仔細,也頗有興致。
身後跟著的翹著山羊胡瘦干干的老者,是京城意字號珠寶莊子的老掌櫃林翔,今天被請來當斷言,本是極為高興的,那是被行商大會信任和贊同的榮耀,是老掌櫃這輩子覺得最榮幸的事,可此刻看著走在前面和自己家孫子一般大的洛紫德,老掌櫃真是無語了,垂頭喪氣的跟在紫德身後。
走到街中,一個大戶人家正在翻修房子,翻修用的材料將不大的街道堵了大半,而適才的那些大漢們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這里,幾個大漢上前對那管事的人懇求著一份出力的活計,因那臉上的焦急,管事將工錢一壓再壓,就這樣,那幾個大漢仍忙不迭的干了起來。
那朱公家的大漢,想必是精挑細選的,別人都是一人扛一根三丈長的粗木料,這個大漢竟然一次扛兩個,管事允諾會多給他一份工錢,他便干的更賣力了。
紫德抱胸站在那里看了許久,後來干脆搬了個石頭坐在了一旁,饒有興致的評價了起來︰「看來還是那個扎紅腰帶的大漢最厲害!」
站在五步開外的林翔撇嘴一笑,搖頭嘆息,孩子終究是孩子,起初還抱有希望,以為一個宗族派一個孩子來參賽,這孩子必定有過人之處,現在看來,就是個充數的吧,這洛氏宗族怕是真的完了!
紫德就這樣在樹蔭下坐了一個時辰,正昏昏欲睡的當口,自那正翻修的圍牆里走出個俊朗的少年,那少年面如白玉,唇紅齒白,身材雖清瘦,卻因那挺直的腰板而多了一份英氣。
那少年走到管事的面前,凝眉問道︰「劉管事,這是哪來的人?」
那劉管事上前恭敬的作揖,卻笑的極奸詐︰「少爺,今個不知自哪里來了一幫便宜的漢子,各個都不要命的干活,連口水都不喝!我把工錢壓下了一半,他們仍這麼賣力的干!」
那少年凝眉,看向那些個干的汗流浹背的大漢們,各個腳下一溜小跑,累的汗都不顧得擦上一把,少年嘆息道︰「平時找人干都難,莫要將工錢壓下,就照著原定的給吧!」
林翔聞言更為憂心的看了眼小紫德,雖說搬一個木料才10個銅板,可也比什麼都沒有強吧!
少年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卻听身後一聲女乃聲女乃氣的吆喝。
「公子請留步!」小紫德緊繃的小臉終于有了笑意,終于還是等到了這樣一個人,快步走到那個少年身前︰「公子--,我也來找份活計!」
「去去去!」剛熱臉貼了冷的劉管事氣憤的沖小紫德揮著手︰「到別處玩去!」
「公子--」小紫德繞過劉管事,直接走到那少年面前,仰臉道︰「這修繕的木料,今天日落前就能搬完了,可這工期仍然不會加快!」
那少年饒有興致的低頭看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圭女圭,半天不語。
小紫德素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孩子,所以從不穿孩童們慣穿的襟衣襟褲,今個更是,一身淺藍色的公子服,長衫直至腳面,不長不短剛好露出深藍色的祥雲靴面,藍色的長衫上用銀線繡滿圓福,領口和袖口處則繡著精致的祥雲鼎,腰上束著瓖嵌著綠寶石的腰封,頭上的發髻上插著一個闢邪的桃木釵,發絲順直,一絲不苟,全無半點孩童式的凌亂,活月兌月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小公子哥!
「公子是不信?」小紫德見那少年但笑不語,便再次問道。
「何以見得?」少年問道。
「這蓋房子,所需的材料可不止這木料,還需要青磚吧,縱使木料全部運送進院,沒有青磚也干不了活!」見少年不置可否的看著自己,小紫德繼續說道︰「以公子這樣的門戶,自然不會自正門運送磚石,這可是犯忌諱的,可這後門,這街道--」
小紫德指了指這因富戶們蓋房侵佔,已然變窄的街道,和到處堆滿的雜物,接著說︰「獨輪車根本就進不來,這青磚就要一塊一塊的搬進來,不如這活讓給我,保證一天之內都給你搬進院子里!」
「人小,口氣道是不小!」少年呵呵一笑︰「你要多少錢?」
「二十兩銀子,先付十兩定錢!」洛紫德開口道。
「二十兩?」劉管事驚呼一聲︰「你獅子大開口呀,人小牛皮倒是吹的不小。」指了指放在木料後面,街道盡頭的一堆青磚︰「那一堆磚石,你能一天之內搬完?你做夢吧!」
小紫德連看都不看那劉管事一眼,就仰頭直視著少年,等著少年的答復。
「那是整整三馬車的青磚,二十兩雖貴了些,可若是真能在一天之內搬進院子,倒是能趕上爹爹壽辰前竣工,只是若一天之內搬不完,這錢花的就冤了!」
「公子放心,行商重在信譽,我洛紫德若是不能在一天之內搬完所有青磚,分文不取!」小紫德堅定的朗聲說道。
看著眼前這位豪氣干雲的小公子,少年不禁再次輕笑,說不上為什麼會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會產生信任感,可偏偏在那雙烏溜溜的眼楮的注視下,會覺得說不出拒絕的話︰「洛紫德--,你的名字?」少年的聲音如他的人一般--干淨清爽。
「是!」小紫德眼神直視少年,干淨利索的答道。
「好--!」少年輕聲一笑,自懷里掏出個十兩的銀子遞到小紫德肉呼呼的小手里︰「搬完後,我將剩下的十兩給你,若是搬不完--?」
「我分文不少的還給你!」小紫德舉了舉手里的銀兩,誓言旦旦的說道。
「少爺--,你真的呀給他?!萬一他是個小騙子怎麼辦?」劉管事看著少年遞到小紫德手里的銀兩驚呼道。
小紫德抬眼看了看那劉管事︰「你想讓小爺騙,小爺我還不屑呢!」
少年眉頭舒展,臉上帶這淡淡的笑意,看著小紫德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揉了揉小紫德的頭,轉身進了院子,走了兩步復又轉身對劉管事道︰「一會我讓王管事來替換你,你回鋪子里吧!」
「少爺--」劉管事驚呼,這有油水的活,可是自己千方百計弄來的,可花了不少銀子打點的,這還沒回本呢,怎麼就要讓自己回去了︰「可是小的做錯了什麼?」
「沒有--,我只是不明白何以會連一個孩子都不信任你?」少年說完,轉身離開了。
劉管事轉頭,氣的咬牙切齒的盯著洛紫德,小紫德仰頭就走,看都不看那劉管事一眼。
林翔自身後走上前去,跟著小紫德身後,遠遠的低聲提醒道︰「若是騙人得來的錢,也算是違規!」
小紫德也不回頭,只伸出食指搖了搖,小嘴一撅,笑呵呵的道︰「我可不會違規!」
這個世上--窮人的勞動力是很廉價,而比窮人更廉價的勞動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