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接這事,他一個客人,又未出閣,本是合情合理,不過卻是矮了人一截,話要傳到那人耳里,怕也會覺得他沒氣魄和膽量。畢竟一個能看上譚思成的人,頭腦眼光非常人可比,定不會喜歡一般的大家閨秀。
他要是接了,這種事情,尋不到答案,一來就落了人口實,讓他丟了面子,讓人覺得他也不過如此;二來也會讓人懷疑他故意如此,不希望主父好過,心胸狹窄、小肚雞腸,弄不好,她也會對他不滿。
無論他怎麼做,都落不得好,除非他應了,然後完美的解決掉,才能讓妻主和大家高看他一眼。
可是在別人家里不比在自己家里容易,這種事情可是艱險的很,不好處理,任何一個環節都會出意外。
段紫煙不得不佩服譚思成,無論從什麼方向來說,他選他,對他而言,都是最有利的。同是聰明人,他一定會以大局為重,絕對會努力的處理好這件事情。因為,丟了譚思成的面子,也就是丟了王爺的面子,而他,將會是他的側妃。所以,他才沒有懷疑他。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將事情做砸了,不是還有恭義王妃麼?
這便是,四兩拔千斤了吧?!
不但給他出了難題,而且成功的將眾人的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段紫煙感覺到了壓力,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厲害的對手,難怪听人說,這個忠侯府的主事,在生意上也是很有本事的!
念頭電閃而逝,譚思成淡淡一笑,問段紫煙︰「段公子應該不會拒絕吧?」
恭義王妃等人都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等著他選擇。
段紫煙深吸一口氣,笑的溫婉大方︰「本來未出閣的男子是不能管這種事情,並且管到別人家里來的,不然就太出格了,實是不妥當。可是既然緣王妃,紫煙又怎麼好拒絕,恭敬不如從命了!」
譚思成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氣勢,笑的平和溫雅,淡淡的道︰「那就有勞段公子了。如意、思情、念惜,你們三人,好好跟著學學,幫幫段公子,我出去走走。」
如意幾個都听出來了段紫煙話里的暗喻,說譚思成提出這事是出格的、不妥當的,心里有有些不高興。
屋子里的人有好些都是明白的,剛開始沒覺得怎麼,再一听譚思成的「學學」出了口,有些就听出了深間來,可是他加了句出去走走,就讓他說出來的話的味道變的似是而非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察覺出了段紫煙話里的問題。
段紫煙一愣,看著譚思成的身影有些回不過神。出去走走,遇到這種事情,哪個男子不是急著弄清楚,他竟是一點都不著急,竟然要出去走走?他是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還是太過信任繁星?
恭義王妃看著譚思成出去,連忙安撫房間里的人,段紫煙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的「戰斗」。
屋子里的人剛開始都被譚思成的氣勢嚇住了,後來被譚思成殺了人的行為驚住,此時看他如此隨意的態度,知他沒有發生什麼事,就打消了心底里的各種猜測,不然出了這事他哪里還有心情出去走走?
譚思成出了門,心底里還是有些抑郁的。不是因為他殺了人,敢私闖他的住處,本來就是死罪,反正他動手,星星也會動手,就算星星不動手,她手下的攝政王府里的屬官也不會允許有這樣一個污點存在于世。
那個女人說起來也是被人設計的,她本身身性不正,也怪不得別人。這種斗來斗去的日子,在忠侯府里也是經常的發生的,可是沒有像現在這樣齷齪卑鄙。其實高門大戶里本就是這樣,他也明白,只是不喜,一時懷念起了在池城的日子來。
這一次完勝,不會有人再出去亂嚼舌根,說出些無中生有的話來了。可是,如果段紫煙萬一真嫁了過來,難道他要跟他斗一輩子不成?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邊,伸手揪著一棵矮小的灌木樹上的葉子,譚思成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
「如此名貴的樹種,你要是毀了它,才能解得你心里的怒氣,倒也不妄它來了世間一趟。」一道比常人低沉一些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譚思成轉過身去看。南方冬里的樹葉早都掉光了,只有北方才能見到一些綠色,能長在北方冬天而綠葉的樹葉的確不多。
譚思成听了這話,就覺詫異。他衣飾雖然清簡一下,但料子卻是極好的,就算是很富有的人家也穿不起,能來這里的都是在富大貴之人,自然認得。就算不知他身份,也能猜出來他身份極高。用著如此熟稔的口氣跟他一個已婚男子說話,實在是大膽至極,又極沒有規矩。
主要的是,這女人武功一定很高,因為就算剛才分了心,一般人近身他也能察覺出來,剛剛可是她出了聲他才發現了他的存在。
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相貌尚可,臉上帶著慵懶的笑意,正是剛剛在屋子里說人死了的那個。
「有什麼事?」譚思成挑了眉冷冷的問,他可不認為會與她是偶遇。
余介一雙眼毫不避諱的盯著譚思成看,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深了。那個男人身上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是心驚難安,惱怒氣恨的,他到好,真真是沒有被影響半分。為人機警、處事果決、頭腦聰慧冷靜,更是生的傾城絕色,渾身上下一派大家之氣,只可惜,已經成了親。
怎麼就沒有早點遇見他呢?
「剛得了首詩,听說段公子詩才甚好,特來請教一番。」余介說著,果真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張半白的紙來,遞到了譚思成面前。
詩才甚好?
譚思成心里冷笑,並未伸手去接,神情也不復溫和,帶著些疏遠︰「小姐認錯人了,詩才甚好到能讓余小姐請教的,那是段家公子。還有,請喚我夜夫人或緣王妃。」他說著,指了指頭上代表著他是已婚婿男的發式。
余介臉皮厚,並不覺尷尬,他倒也固執,只是伸著手,並不收回,臉上笑意吟吟︰「段家公子,哪里比得上你分毫?只是可惜了你這麼好,竟落得與人共妻的地步。我要是娶了你,怎麼也舍不得你受半分委屈的。」
譚思成一愣,臉色陰沉下去,實在沒有想到對方已知他身份,連這種極具挑逗又露骨的話都說的出來!這人實在是張狂不羈的很,哪里是良家女子所為?
余介看譚思成意外,望著他的目光熱烈了起來︰「別對我說什麼女人三夫四侍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我倒不信你們男人會心甘情願的看著自己的妻主娶嬌美。」
譚思成听了這話,倒是覺出了這余介乃是個真性情的女子,也沒有剛才生氣,搖頭笑了笑。
星星對他的好,哪里是外人能知道的?可是這姓余的,叫什麼來著?只記得京里有這樣叛逆的一個人,卻是忘記名字了。對著一個外人,他沒必要向她證明什麼,想著,譚思成就要轉過身向著旁邊走去。
如果這人找他是為了這事,那他實是沒有必要與她在這里費話。
余介看到遠遠的來了一個人,心生一計。
譚思成只半轉了身子,卻猛然听到身側有風聲,身後有灌木,譚思成迅速的向旁退去,卻是因為距離緊,被余介抱了個滿懷。
譚思成臉上升起怒氣,正要出手,遽然覺得不對,轉頭一看,就見繁星站在旁邊冷冷的看著兩人。
心里驚了一跳,臉色有些發白,慌忙推開了余介,卻見一張紙從他身前面飄了下來,像是一不小心從他胸口掉出來一般,這是這女人剛剛抱住他時放在兩人中間的。譚思成低頭看去,打開的紙上,分明寫的是一首露骨而又熱情,熱情到有些的情詩。
這樣怎麼看,都像是他收起來的。
余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女人心里一旦有了猜疑,就會無限放大,加上今天發生在恭義王府的事,他可不信兩人能好好的,要是和離了最好。
譚思成狠厲的剮了余介一眼,揚起手,就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因使了內力,立時打得她臉上紅腫了起來。
余介不怒,見譚思成又伸腳來踢,反是跳著躲開,笑的更加歡暢起來。
「怎麼回事?」繁星靜靜的看著譚思成問。
「什麼事都沒有,攝政王可不要誤會,我可沒有與你家王妃私會,他對你專情的很。」余介嘴上說著勸諫的話,眼光卻是瞄到了地上的那張紙上。
「這姓余的先是讓我幫她看詩,又說挑逗的話,又來輕薄我,所以我甩了她一巴掌。」譚思成如實說完,盯著自己的右手有些厭惡的看了眼,好像惡心它剛剛沾了不干淨的東西一樣。
余介看著譚思成的動作,心里一堵,又饒有興味的去看繁星的反應。她就不信,這女人心里會不介意。
繁星拿出了手帕,拉起譚思成的右手,細細的給他擦了幾遍。然後伸手到譚思成有脖子處,一把就從中撕開了他的錦衫給月兌了,漏出了里邊淡石青色的錦面棉衣來。
余介一愣,沒想到繁星的反應如此激烈,有些擔憂的看向譚思成。她雖然喜歡這男人,要拆開兩人的確會為他來很多麻煩,可是他並不想他受到多大的傷害。
繁星嫌棄的扔了手里的外衫,從身上解開了自己的袍子給譚思成披到身上,細心的為他系好帶子,面色這才溫和起來,認真的對譚思成道︰「好了,以後要有人對你不敬,你不用客氣,一劍殺了,有我呢。」
她說,有我呢!
多麼窩心的一句話!
譚思成笑著點頭,突然就覺得委屈起來,不論是在房里的事,還是在外邊的事,都讓他覺得委屈。他眼楮有些濕,不是他要去招惹別人,是他無論從地位還是容貌上,都太過引人注目,他也不楊的。
感動的將頭依在了繁星的肩膀上,她是信他的,就如同他信她一樣,感謝她信他,感謝她愛他,這世上,再見也找不到如此一個對他好的女人了!
「傻,這樣就感動,這一輩子不被我吃死了?」繁星笑著伸指抹掉譚思成眼角的淚,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
「我哪里是感動了,我是心里高興好不好?」譚思成伸胳膊撞了繁星一眼,嗔瞪了她一眼。
余介張大嘴愣愣的看著兩人,實在沒有想到繁星不但不生氣,竟然像是沒有發生什麼事一樣,她所做的,竟然在這兩人當中引不起隔閡。不!連猜疑都沒有!
面前這個容貌讓人驚艷勝過男子的攝政王,傳言中冷厲狠辣的攝政王,竟然會對一個男人如此溫柔!
他以為,譚思成嫁給這樣的女人,是不會幸福的,只有和她在一起,才會自在,可是沒想到,竟不是他想的那樣!
她們兩人,分明恩愛。而且,極為的信任對方!
那麼,她是沒希望了嗎?
從太各殿上第一次見他,就被他的容貌吸引,看他從容的應對先皇,就已經將他放在了心里。剛剛在房里,看著他一腳踹破門,持劍而出的時候,那種英華就震撼了她的眼她的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得到他,哪怕他已經嫁為人夫,她也要!
繁星轉過頭,一雙眼犀利冰寒,冷笑著看余介。敢對她男人有非份之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