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腰球鞋,系鞋帶兒的,孟有田形容的大概就是這麼個樣子,當時的農村可是連見都沒見過,阿秀撓了撓頭,對孟有田的創意表示懷疑。
「听俺的沒錯,你就這樣做。」孟有田鼓勵道︰「沒準以後全村的女人都來找你學呢!」
阿秀抿嘴笑了,低聲道︰「你想咋的就咋的吧!」
這丫頭,俺不說這話了,她倒成口頭禪了,信不信俺現在就把你咋的了。孟有田不懷好意地低下頭,盯著阿秀的眼神看,阿秀轉頭,他也跟過去,弄得阿秀有些手足無措。
「找著了,娘給你找著了。」有田娘走進屋來,藍布衣衫上沾著些許灰塵和草棍,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里翻出了這塊黑油布。
「俺拿抹布去擦擦。」阿秀跳下炕,拿過黑色油布,走到外間,算是擺月兌了尷尬。
「看阿秀,多有眼力架兒。」有田娘瞟了兒子一眼,不失時機地夸獎道︰「以後也是個知冷知熱的好媳婦,誰娶到她呀,那可是祖上燒了高香。」
孟有田裝作沒听見,呲牙咧嘴地打量著屋子,說道︰「這屋子該打掃了,眼瞅著快過年哩!」
「二十五掃塵土,這還不到日子呢!」有田娘對兒子的態度很不滿,沒好氣地說道。
嘿嘿,孟有田干笑了兩聲,就是不接和阿秀有關的話茬。
阿秀手腳還真是利擻,不一會兒便拿著油布走了回來,孟有田起身接過,道了聲謝,又和娘打了招呼,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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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帝廟,老趙頭被王明義拉去喝酒,只剩下了孟有田一個人,他也沒閑著,很快便做好了準備。黑油布對折,再割開一個口子,將腦袋套進去,立刻就變成了一件能將全身遮住的袍子。將繡金的黑面罩戴在頭上,黑豹復活了。
沒錯,孟有田決定讓黑豹死而復生,重新出現,今晚就是個不錯的時間。老趙頭的忠告使他作出了這個決定,用黑豹既是震懾、嚇唬李大懷,又可以用這個消息讓索三等無賴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前來糾纏。
寒風在夜里顯得更為淒冷,小村街道上的雪或掃或踩,已經留不下什麼痕跡,孟有田挾著油布卷東拐西轉,悄悄來到了李家大院,估模著時間大概是夜里十點左右。
李家大院在十里村最氣派,一進村,老遠便能看見這排高房。後窯院一排就是九眼,一掛青石到頂。窯頂又蓋高房,三面臥磚砌牆,起架是大挑脊,五脊六獸,歇山頂,前檐立臥欄,加了斗拱還插了飛子;前檐下是滿面夾扇花窗。一串四合頭偏院,外牆便荒石面虎壁,白灰勾縫,一不怕外來水火,二不怕賊偷失盜。
孟有田藏身在街角暗處,鞋里穿上增高鞋墊,雖然不能維持太長時間,勉強象正常人那樣走幾步還是能夠做到。黑袍子一披,面罩一戴,從小腿上拔出左輪手槍,順著牆根慢慢向李家大門靠近。他也不想殺人劫財,只是在李家大院的人前露那麼一面,打上一槍兩槍,也就算達到目的了。憑著黑豹的赫赫凶名,就是給李家那兩個護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追出來。
兩盞氣死風燈籠在李家大門前搖晃著,大門緊閉,孟有田突然覺得有些倉促,也有點心急了。這門要是不開可咋辦,上去叫門,這不是黑豹的風格呀!來得有點晚,在這凍一夜可受不了。
正想著,李家大門突然響了一下,孟有田的心也隨之一動。吱呀一聲,李家的大門敞開了半扇,李懷忠背著手晃了出來。孟有田咽了口唾沫,有些心喜,也有些緊張,他定了定神,從石獅子後面猛然探出頭來,正與李懷忠打了個對眼。
李懷忠不愧是李壞種,刮陰風告黑狀,哪也少不了他。白繼唐頭次來抬人,他跳出來顯擺溜須,卻吃了癟,挨了黑拳暗腳不說,在村民面前也丟了臉。等到第二天佔富和英子成親,白繼唐和索三鎩羽而歸,既沒人給他報仇,也沒人找他喝喜酒,他的恨意便更深了。吃過晚飯,他便屁顛屁顛地跑來李家,向李大懷添油加醋地學說一番,重點他當然沒漏,大概意思就是窮小子們掄刀舞棒,已經抱成團兒了,對李家可是大大的不利。
李大懷陰沉老辣,表面上不動聲色,讓下人端了壺酒,炒了兩個菜,仔細地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打听清楚,又鼓勵安慰了李懷忠一番,才將他打發出來。李懷忠自以為得計,李大懷的酒菜又讓他受寵若驚,得意洋洋地走出了李家大門,卻沒想到,孟有田下手的第一個倒霉蛋兒便踫上了他。
孟有田一探頭,李懷忠便是一愣,定楮一看,立時嚇得直了眼楮。孟有田表演個全套,從石獅後走了出來,重重地哼了一聲。
「娘哦!」李懷忠退了兩步,一下子滑倒在地,翻身連滾帶爬地向尚未關閉的大門逃去,嘴里發出了驚叫︰「救命啊,黑,黑……」
孟有田抬手「 , 」連開兩槍,也不知道打中李懷忠哪里了,只听見殺豬般的慘叫。他轉身順著牆的黑影開溜,拐過牆角,回頭張望了一下,李家大院里人聲嘈雜,卻不見有誰追出來。快速月兌下黑油布袍子胡亂一卷,又將面罩除下向懷里一揣,孟有田恢復了瘸拐的走路姿勢,沿著村中街道左拐右拐地向前走去。
現在,有人看見自己也沒什麼問題,晚上出來的說詞早就編好了,而且誰會把自己這樣一個跛子和身手高超的黑豹聯系到一起呢!孟有田半是自信,半是自我安慰,村子里的狗叫了起來,也有人家亮起了燈,可他一路走回關帝廟,竟然沒踫到一個人。
其實這也很正常,並不太出孟有田的預料。在槍響的不明情況下,老實巴交的老百姓第一反應是緊鎖門戶,誰會深更半夜出來看看出了啥事情?前些日子巡警圍捕黑豹,這種情況便已經出現過。當然,如果是鄰居呼救,那就另當別論了。
回到廟里,孟有田將面罩、手槍、增高鞋墊都收妥藏好,黑油布則疊好墊在腳下,躺在床上長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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