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嚴宸又帶著嚴大一塊兒去割草,林楠留在家翻茅草,茅草要晾曬地徹底,不然很容易發霉。
昨晚听到嚴宸透露出有私房錢後,林楠一直抗拒的心總算沒那麼難受,只是蓋房的時候讓嚴公爹知道了,不知道他又做何想。
林楠在屋子前面的空地上翻茅草,遠遠就看見一群人從村路上走來,看那方向竟是直直的朝著自己。
不待林楠出聲問道,一馬當先的婦人奔跑過來,扯過她的手掌,一邊摩搓,又為她抿了耳邊的碎發,林楠僵硬著身體,這誰啊,咋這樣自來熟呢。
「閨女唷,好好的一個人嫁來這家,竟是連累的連房子也沒得住喲」婦人一邊說,一邊挽著林楠的手拉她朝屋里走。而且還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不怕——娘今日定為你討個公道,想這樣就分家,還沒問過我張秀呢」
林楠嘴角抽搐了下,這……是我娘?真的好彪悍啊,人家分家關你什麼事呀,還要問過你才行,難怪教出原主這樣的性格。
張氏早在里面就听到張秀的聲音,心想這總算來了
張美麗和張秀都是張家村的人,兩人年齡相仿,未出嫁前都認識,只不過兩人的性格脾氣截然不同,所以兩人實在沒什麼交情。做親家後,兩人都對彼此沒好感。張美麗覺得自己嫁給文化人,而張秀嫁的是凶惡的村夫,她認為張秀就算相貌好,過日子則是遠遠比不上自己。而張秀則認為張美麗沒那資本就不要學人炫耀,管不住自己的相公還要每天伏低做小,一點兒尊嚴也沒有,要知道自己在家可是說一不二的,連孩子爹這個惡人都要讓著自己,這就是她的魅力。
張秀一進門,就對著婆婆張氏開火,「親家,你這屋真是雅致啊,我听聞讀書人都喜歡結廬而居,莫不是你家老爺心血來潮也想著效仿,哎喲——那可是委屈你了,好好一個夫人竟是住在茅草屋。」
張氏氣的咬牙,這女人說話真是戳人的心,非要把人家的心挖出來才肯罷休。
「親家,說什麼好話呢,誰不知道嚴家要賣屋,你也不用消遣我,有什麼事就說吧,我現在可不得空,還要顧著幾張嘴呢。若無事,你就請便吧。」
張秀心想,想讓我走,沒門
「嘿……親家你不見我一大家子都來了,怎麼不請我們坐坐啊,給你新屋入伙也好哇。」
呸。還新屋入伙——
「我家老爺不在,也不好請你們敘舊,還是改日吧。」
「那怕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還講究這些嗎?」。張秀揮了揮手,讓身後的兒子們都坐下,「你們自己倒茶,難道還想要長輩給你們親自倒茶,省的讓人說你們沒家教。」
林楠听了覺得好笑,這老娘該不會是映射張氏不懂禮貌,沒家教,客人來了也不奉茶吧。
張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就知道自己一直都說不過這婆娘。不過她也不稀罕她能說會道,因為相公曾經說過——若是每個婦人都如張秀般牙尖嘴利,那天底下的男人都會死絕。
想到這,她才感覺自己是高貴的,而張秀就像一只跳梁小丑。嘴皮子厲害只能做媒婆,你見哪家夫人會話不停口,簡直失禮
林楠看見她們兩人在暗斗,也不想攙和,這茅草房是住定的,說再多也沒用,無非是出口氣罷了,只是與其浪費時間在出氣上,還不如干點實際的,她可不想露宿街頭。
張秀感覺在口頭上得了巧,便揮手讓林楠和她幾個哥哥一塊兒出去干活,自己留下對付張美麗,听說分家的時候自家女兒現銀一分錢也沒得,今日她就是為了這事來的,怎麼也要這老東西吐出一點來。
林楠並不知道老娘的想法,她跟幾個陌生的哥哥一起翻曬茅草。多了五個勞動力,翻曬的速度立刻就提高了,一個上午茅草都翻的差不多,這時候嚴宸和嚴大也回來吃午飯。
嚴宸看見幾個舅兄,知道他們是來幫忙的,也不客氣,拉著他們到一邊說自己想要蓋個土坯房,讓開工那幾日一道來幫忙。五兄弟得知妹夫藏了私房錢也很高興,本來他們想著若是要蓋房,怎麼也得湊些錢給妹妹,現在銀錢上就更寬裕了。
直到嚴公爹回家,眾人才進屋,誰也不知道剛才張秀跟張美麗說了什麼,只是張美麗的臉色著實難看。現在分家了,糧食也分的很徹底,所以這幾日借住在嚴大家,他們還要另外給口糧,這口糧可是對半分,不是按人頭分,這無疑又是嚴公爹的主意。抱著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林楠每次都裝滿滿兩大碗的飯放在自己面前,先把小寶喂了,再自己吃,若不先裝好一碗,估計等小寶吃完她也就沒得吃了。
所以今日家人上門,林楠把小寶遞給老娘,自己轉去灶房為大家添飯。既然平日嚴公爹如此計較,那今日就讓他肉疼一回她給老娘和五個哥哥都裝滿滿的一碗飯,給嚴宸的飯壓更是壓的實實的,她可沒忘記這幾天他都沒吃飽。
大嫂孫氏看見林楠如此作態,也不敢說話,低頭盯著繡鞋不出聲。林楠看見大嫂這樣,還真是不忍心,大妞和二妞就因為有這個懦弱的娘,沒人替她們出頭,她們這幾日也吃不飽。林楠看不得這麼作踐小孩,親自裝好兩碗滿滿的飯遞給兩個女娃。孫氏看見林楠如此,很是感激,不過很快又皺眉道︰「二弟妹,現在飯都沒了,公爹和娘吃什麼啊?」
「今日沒料到我家會來人,所以煮得少了。現在我們再煮一些吧,反正鍋都熱好了。」
「放糧食那間屋子的鑰匙在娘手里,我不敢去。」孫氏弱弱地說道。
「行,既然是我家人來,這就由我來說。」
轉身去到大廳,林楠拉著張氏說道︰「娘……灶房的糧食不夠,今日的份額還要再分攤。」
張氏看著這多出來的六個人,意思很明顯,這糧食該由林楠家出。只是林楠不知道張氏的意思,回頭對著老娘說道︰「娘,今天婆婆知道你來了,特意開糧倉煮飯給你們吃呢。」
張秀雖然不知道內情,不過能讓張氏出血她可是很痛快,「唉,老姐妹,今日真是多謝你了。」至于是多謝那糧食還是啥的,估計就只有她倆知道了。
用過飯,張秀帶著兒子也要回家了,林楠和嚴宸送他們出門,張秀從懷里的布兜里拿出一角碎銀,「喏——這錢你收著。」林楠連忙說不用,嚴宸也說自己有錢,丈母娘不用擔心,張秀大笑著說道︰「笨娃,你以為是你母親貼給你的錢?是我剛從你婆母那舀來的,放心用吧。這里估計有一兩多了。」
林楠驚愕的望著她,「娘怎麼……」
「嘿,山人自有妙計。你們分家後就好好過日子吧,初時困難一點,不過也不怕,再不濟也有娘呢,嚴二也是個好的,你們呀以後定有好日子過。」
林楠本對老娘的到來很是害怕,因為害怕被發現異樣,所以她極力裝到很熟很親熱的樣子,只是現在張秀這一番話,明明就是一個慈愛的母親教導女兒失意的時候也不要悲傷絕望,有家人在沒什麼過不了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