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公爹有了這個想法,頭腦頓時靈通起來,俗話說妻賢夫禍少,家里自從娶了這個兒媳婦不僅兒子變得懶惰自私,家里也永無寧日。對于這些個禍害,要砍其根絕其源,萬萬不能心軟誤事。從那日起,嚴公爹偷偷在附近各個村落走訪,希望能找到一個斷文識字,有才情卻慘遭落難的適齡女子,成家後好輔助小兒子重新讀書。畢竟他也知道以他家現在的條件,富裕家境的才女是不會嫁進來的。正巧前段時間嚴崇之為了挽回分家賣屋的聲譽,主動拜訪每個村的里正,還在村學里頻繁走動,和先生討論四書。要知道村學的先生師資實在太差,無非教孩童認字,助其啟蒙,村童若要學經書讀文章則要到縣學才行,所以在這個情況下,嚴公爹這個秀才則顯得異常博學,與人討論時更是出口成章順溜的不行。一時間嚴崇之聲名遠播,附近村落的孩童長輩都認識這個熱心腸前來助教的嚴秀才。一日下學期間,嚴崇之穿著湛藍深紋斜襟大褂,溫文爾雅的站立在村學門口,目送五六歲稚童歡笑著跑出學堂,他伸手理了理坐皺的痕跡,左手捧著三字經行走在村落的土路上。土路凹凸不平,不時還有些水坑,嚴崇之的布鞋沾滿了灰塵,他瞄了瞄骯髒的鞋面,今晚還要吩咐張氏給他洗好。正當他想的入神時,前面一間破舊的草屋門前站著一個挽著竹籃等候的婦女。「嚴先生,請等一等。」這婦女名喚蝶娘,是過世陸秀才的妻子。嚴崇之停住腳步,眼光掠過面前的人,看見女子梳著垂雲髻,連忙低頭垂眼問道︰「不知這位娘子有何要事?」蝶娘目如秋水般平靜深邃,柔聲恭謹答道︰「嚴先生為孩童啟蒙,實乃善舉。先生深明大義,奴家無能,只能獻上一籃雞蛋感謝先生。」嚴崇之收到雞蛋也不覺得稀奇,自從他無償來助教後,經常收到學生長輩送的瓜果蔬菜,雞蛋肉禽,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接下了。臨走前,嚴崇之抬頭深深的望了一望往家門走的婦人。知情識趣,體態婀娜,難得偏僻的村子有這樣的婦人。幾日後,在歸家路上,嚴崇之又遇到這位婦人。婦人穿著樸素,簡樸的衣裳上不染一絲灰塵,頭發烏黑發亮,整齊挽在腦後,這時正背著他檢查桑棚上的幼蠶,彎腰拿過一片片桑葉鋪在底下,舉動優雅嫻靜。仿似察覺出背後的窺探,蝶娘轉過身來,水眸亮晶晶的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嚴崇之為了擺月兌被發現的境地,假裝對養蠶極有興趣,一板一眼問道︰「不知這位娘子養蠶多久?我住的村落並未見過養蠶的人家。」蝶娘了然一笑,「那先生不妨走近一看,這蠶能生絲,活計輕省,營生極易,婦人在家操持,也能添些家用。」嚴崇之走近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棚子里的蠶,而是婦人搭在棚子上的玉手。看多了老妻干燥藏垢的手,這美麗的玉手無疑吸引了他的目光。蝶娘朝屋內喊道︰「婷兒,嚴先生來了,快倒水來。」屋內頓時響起了清脆的少女的聲音,「娘,這就來。」蝶娘歉意解釋道︰「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已過及笄之年,照說不該面見外男,只是奴家早逝的相公也是讀書人,曾經在小女年幼時教導過經書,後來相公去世,小女只能捧書自學。日前得知先生的善舉,小女讀書有一疑惑,希望先生能指點一二。」嚴崇之原以為這婦人是村學某孩童的母親,原來竟是如此。陸美婷親自把水雙手遞給先生,雙目飽含崇敬儒慕,據說這先生與自己父親一樣也是秀才,她想起年幼時父親抱她在懷里親自教學,那溫潤的讀書聲,濃厚的父愛,直讓她永遠也忘不了當初那份溫暖的感覺。嚴崇之享受著面前嬌俏人兒的崇拜目光,越發覺得親切,這女子這就像是自家的芳兒般活潑可愛。陸美婷拿出珍藏的詩經,指著其中不明其意的詩句詢問,嚴崇之逐字逐句為她解答。日落西山,兩人對于這次的教學都很滿足快樂。陸美婷高興的抱著書回房間繼續默讀理解,嚴崇之沐浴在月光下大步走回家。唯有蝶娘站在院前,默默看著嚴崇之的背影沉思,最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後幾日,嚴崇之路過蝶娘的院子總要駐足一會兒,有時為陸美婷解惑,有時蝶娘會送上瓜果回報,反正經過幾日的接觸,嚴崇之對這家庭變得很了解。蝶娘是城里小戶人家的女兒,年輕時嫁給陸秀才,生有一女陸美婷。陸秀才過世後,帶著女兒寡居。陸美婷年方十五,因為家貧還未定親。其實照陸美婷的相貌人品想出嫁不難,只是陸美婷受父親影響太深,只願嫁給讀書人,所以一直待字閨中。嚴崇之對陸美婷頓時熱切起來。陸美婷無論是小家碧玉的嬌柔模樣,還是月復有詩書才氣都令他滿意,而且相處過後兩人更為熟悉,陸美婷就像他的小女兒一樣,哪一樣都比小張氏好太多了。嚴崇之在心里籌謀了幾日,終于上門找蝶娘表達了自己想聘美婷做自己兒媳婦的想法。蝶娘內心震驚,強裝鎮定的詢問嚴秀才兒子的情況。當知道要先休了前頭那戶人家再娶自己的女兒時,蝶娘敷衍道︰「先生還是先解決了再談吧。若村人以為是自家女兒壞了別人的姻緣,那美婷的名聲全毀了。」「這是當然。」嚴崇之答道。于是這一天嚴崇之回家後拉著自家妻子在房里密謀,張氏得知相公為兒子找了一個好媳婦,不禁高興起來。小張氏雖然和自己有同村之情,但是這幾年婆媳相處下來早就把情分磨掉了,對于這個不省心的兒媳婦,張氏一點兒也不想挽留,雖然這樣做有些絕情,但是生不出孩子又聊是生非的女人哪家都不會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