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我只是想問你,你在迎合我的時候,是否,帶了那麼點點真心?
病房里,似乎還留有回聲,卻不再有他的身影。感受著他離去的腳步,帶著幾分凌亂,一如她此時凌亂的心。
淚,就那麼留了下來,肆無忌憚的,她知道他不會回頭,亦看不到她臉上的淚水。
點點真心?
她並非無心,若是可以,她寧可自己是無心的。
無心,便可以任他寵愛而沒有任何負擔。
無心,甚至還可以放縱的愛。
他越走越遠,直至那樣的腳步再也听不見。
他根本就沒有等她的答案,是早已料到她給不出答案吧。
許多日子之後,她也曾問過自己,當初,若是他還可以那樣無賴的將她留下,是否,她真得會留下來?是否,她和他都會幸福?
可惜,他和她都太倔強。放手,也是那麼徹底。
若相見,你我便從未相識過——
為何此時咀嚼起來是如此的痛呢?她的心像是碾的不成形了,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容顏,你為什麼不追上去?」
施雨走到她的身邊,靜靜的看著她臉上的淚水,「難道叫你在他面前跨出那一步,在他面前哭泣就這麼難嗎?」
容顏含著淚搖頭,也許因為在她的面前哭過了,所以,她更沒了顧忌。
「你的性格和聿冥的母親真像,她是我的妹妹。當年她為了生下聿冥,拼盡了全力,連命也丟了。那時候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婦科醫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大出血卻無能為力。我手捧著那個帶血的孩子,告訴自己會傾盡全力的照顧他。」
「他小時候特別的乖巧,從不讓人操心。後來沒過幾年,趙柯雲進了宗家的門,他也從來沒讓他父親為難。也許是我小時候給他灌輸的多,母親這兩個字,永遠的刻在了他心里。但對趙柯雲也是相當友好的,後來寧遠出生,他更是疼愛他。」
「他從小缺乏母愛,甚至父愛。我多麼希望他能找到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陪伴他。」
「容顏,你真得是傷了他。我真沒想到,你會對自己這麼狠,雖然我在這個崗位上,但是放置節育環,我真得是很不贊成的。那樣的痛苦能不經歷就不要去經歷。可是,你呢?」
施雨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女人,歷經痛苦生下了孩子,放了環,那是因為她已經為她深愛的男人經歷了生產之痛。因為愛,才願意去痛。而你,是真得不愛嗎?」
「阿姨,是我對不起他。」容顏沒有解釋,只是朝施雨說道︰「請你以後多多照顧他。」
「容顏,女人的子宮是為自己深愛的男人而存在的,而那個男人也會因為愛你,在你的子宮中留下種子。你卻用那樣的手段傷了自己,你有多痛,聿冥就有多痛,甚至比你還痛。」
「阿姨——」容顏已泣不成聲,許久才說道︰「阿姨,你應該是最希望他幸福的那個人,我也和你一樣,希望他幸福。但是,我真得不是能帶給他幸福的那個人。我們兩個人,有太多的過去不能放下。你應該知道我是誰的女兒。我也曾問過自己恨他嗎?答案真得是不恨的,可是,並不代表著我們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
很多美好的東西,被她親手打碎了,她沒有想象之中的解月兌,卻反而有了太多的迷茫。也許,她終有一天會後悔今日所做的決定,然而,她知道誰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也不會有任何人為你留下退路。
「阿姨,我走了。」剛拎起行李,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那熟悉的陽光笑容,亦多添了幾分感傷。
「容顏,寧遠不是我叫來的,你應該明白。」施雨嘆息了一聲走了出去。容顏知道就連她對自己也是失望了吧,她又何嘗不對自己失望呢?因為她沒有努力的勇氣。
「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顏搖搖頭,拒絕了寧遠的好意,她選擇的路必須自己走下去。
「容顏,你明明是愛他了,卻為何要這樣折磨自己?」坐上計程車時,寧遠如此問她。
愛嗎?
她沒有答案,源于去追究這樣的答案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小姐,你要去哪里?」司機提醒著她。
「蘭庭。」
剛說完,她才發覺自己居然是這麼習慣回到那里,原來,她已不知不覺將那里當成了家。
「師傅,我在這兒下吧。」
她提前下了車,找了個酒店住下。
第二日,她去了醫院,告訴了主任自己的決定,很快便踏向了另一片陌生的土地。
六個月後,美國斯坦福大學。
「顏,你男朋友來了。」
室友伊琳娜是一位熱情奔放的西方女孩,她非常喜歡中國文化,在她剛入學之時就被她纏上了,逼著她教中文。其實伊琳娜的中文本來就不錯,經過了半年的學習,她現在已能很熟練說中文了。
「伊琳娜,錯了,男的朋友。幫我和他說一下,讓他等等。」
容顏繼續手中的實驗,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伊琳娜聳了聳肩,往門口走去。
「親愛的冷先生,你的女朋友還沒有空理你,你還是考慮一下我吧。」
柏西玦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伊琳娜,要想當我的女朋友,你總得先搞清楚我的姓氏吧。」
娜生生來。伊琳娜吐了吐舌頭,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根本發不準柏的音,攤了攤手,做出驚恐狀,「冷先生,要變天了嗎?怎麼這麼冷呀?」Pxxf。
「伊琳娜,別鬧了,博士叫你呢。」
容顏從實驗室走了出來,朝柏西玦笑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冷先生,顏一點誠意都沒有,至少給你一個安慰吻吧。」
伊琳娜大叫著,容顏再次提醒她,她才不情不願的走回了實驗室。
「容顏,你天天和她在一起,不覺得聒噪嗎?」
伊琳娜走遠了,柏西玦淡淡的問道,有那麼一瞬,容顏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仿佛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容顏——」
柏西玦喚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笑笑,「習慣了,你不也習慣了她叫你冷先生呀?」
她知道伊琳娜發不準柏這個音,她向自己抱怨過無數次,最後干脆叫他冷先生,誰讓眼前的這個男人像冰山一樣呢?其實,他只是臉部的表情剛毅了些,但是那稜角分明的英俊五官上很少有笑容,便讓人覺得他冷漠極了。
一如當初她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感覺。
那似乎是好久的事了,也許她那日的經歷太過悲慘,所以,在機場里扶了自己一把的陌生男人便被她牢牢的記住了。只是,她沒想到人的際遇這麼奇妙,她居然會在異國他鄉與他相遇。
「走吧,女乃女乃想你了。」
「嗯。」
容顏跟他上了邁巴赫,同一型號的車,她曾經也坐過,如今想起來心還是疼得。
那個男人說,我想以後我們的寶寶出生了,他能坐得舒服一些。
她想學著遺忘,原來也是那麼的難,生活中可以找到他存在過的痕跡,而她的生命似乎也早已與他交融,怎麼也無法分離。在有了那樣的認知以後,她便學著去接受,去面對了。
她知道今日種種,也是她自己的抉擇,怨不得別人。
她有時甚至會想,當初若是接受了他給予的婚姻,是否,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容顏,下車吧。」柏西玦也習慣了她的走神,她則朝他笑笑。
「老夫人,容小姐來了。」秦媽看到她下車,趕緊扯開嗓門通知了屋里的人,拉著她的手道︰「容小姐,老夫人可是盼了你好久了,早上她還說要曬太陽。」
「女乃女乃真是找了個最爛的借口。」柏西玦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也只有提及老夫人時他才會這樣,其實,他笑得挺好看,不過,她才不會傻傻地去提醒他,否則,這點笑容說不定也會被剝奪。
「顏兒,快來女乃女乃這里。」
老夫人已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容顏趕緊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女乃女乃,快坐下。」這個慈祥的老人,有很多種疾病纏身,卻是如此頑強的活著,真得不得不讓人佩服。
「容顏,謝謝你能來。我真得好高興。」
「女乃女乃,我幫你按摩一下吧。」她腿部的疾病已經很嚴重了,幾乎是到了不能走的地步,她第一次踫到她時,剛巧是她不小心從輪椅上摔下來,她及時伸以援手。也正是因為那樣,她才與她結了緣,也讓她遇見了柏西玦。
「別著急,我想你陪我說說話,西玦都是半夜才回來,他回來時我又睡著了,今天難得你們兩個都在。」
「女乃女乃,你放心吧,容顏可以在這里住兩天。」
容顏抬頭望了柏西玦一眼,他有時候是很壞的,完全抓住了她不會拒絕女乃女乃的心理。
「那真好,秦媽趕緊去給顏兒準備房間,不,干脆和西玦同房,我也好早日抱曾孫。」
「女乃女乃,放心吧,我和容顏不會讓你失望的。」
容顏偷偷瞪了他一眼,柏西玦笑笑,眸中盡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