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兒已經傳了飯來,賈敏起身親手替林如海除了外袍,又有清月從櫃子中取了一套家常的衣裳,林如海換了,先行洗了手。賈敏黛玉並林珩也各有丫頭伺候著,待得一家四口都坐好了,外邊的丫頭便提著幾只食盒進來。
黛玉看林家的飲食,清淡為主,卻是十分精致。無論菜點,都看得出費了老大的心思。
俗語說,「三代看穿,四代看吃,五代看文章」。林家祖上受封侯爵,襲了三代,至黛玉的祖父那一輩,聖上加恩,又多襲了一代。第五代中林如海雖然沒了可襲的爵位,卻真真正正是憑著自己的本事科舉入仕。
三年一次的春闈,當年林如海一篇策論驚才絕艷名動天下。殿試之中掄才大典,聖上欽點為探花郎,名列三鼎甲。說到狀元榜眼雖是位列探花之前,但是天下人都知道,狀元榜眼須有才華,探花卻是更要多了一條——美姿儀。
黛玉看著自己這輩子的父親夾起了一塊兒翡翠蝦仁放到母親跟前的碟子里,動作說不出的優雅斯文,當下就在心里暗暗贊嘆,果然不愧為幾代世族大家出身,便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布菜,也做得分外好看。
賈敏臉上微顯紅暈,嗔道︰「老爺當著孩子面兒呢,這些個事情叫丫頭做也就是了。」
說著,指著那道文思豆腐道︰「這個菜補虛養身,最適合小孩子吃。微雲替玉兒珩兒都盛上一盅。」
說話間手卻不閑著,也親手替林如海布了菜,這才在自己的碟子里落了筷子。
看似隨和,林家在飯時的規矩還是不少的。飯不言,一旦拿起了筷子,桌子上便不聞一絲兒聲響。
林珩人小,自有丫頭婆子在旁邊伺候。雖然心里吐槽,然飯菜味道極好,林珩還是吃的很是香甜。
林如海夫妻兩個看了自然歡喜,都是相視一笑。
一時飯畢,賈敏命豆蔻幾個帶了林珩回去,又囑咐道︰「才吃了飯,別叫珩哥兒就睡覺,看心里積了食不是玩的。」
黛玉笑道︰「母親,要不然我過去看著吧。」
賈敏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還有事情要跟你說呢。」
黛玉只得坐下了,林珩看了一眼黛玉,不情不願地跟著豆蔻走了。
微雲端了一只紅漆托盤過來,上頭放了兩只琺瑯彩黃底兒纏枝蘭花紋的蓋碗,另一只雨過天青色如意雲紋蓋碗。黛玉忙起身,親自端了茶奉與父親母親,然後方才落座,紫蘇上前一步替她取了雨過天青色的茶盞放在旁邊。
賈敏輕輕啜了一口茶,又放下了茶盞,用那杭綢帕子拭了拭嘴角,方才扭過臉去,笑著對林如海道︰「珩哥兒的先生呢,固然是要費心找著的。還有玉兒這邊兒,也該著請教養嬤嬤了。」
林如海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這些,只是他一貫不理會內務,當下只點點頭,道︰「夫人做主便是。」
「唉,本來,教導玉兒管家理事,該當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責任。只是如今,,我身子也是三天好了兩天不好的,精力實在有限。玉兒漸漸大了,卻是耽擱不得。老爺也從京里待過,自然知道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不管從小兒如何嬌養著,那該學該會的,一樣兒也不能少。否則,日後便是麻煩呢。若是有兩個聲望好的教養嬤嬤來指點,姑娘收益匪淺。」
美眸看向黛玉,又長長嘆息一聲,「只是,這好的教養嬤嬤卻是難請。咱們身在江南,我往日里跟幾處女眷走動,也看了幾個教養嬤嬤,總覺得還有些不足。我想著,是不是我給京里修書一封,讓玉兒外祖母幫著在京里找兩個?」
林如海尚未說話,黛玉心里便有些著急。這賈家,還是少沾上為好啊。這幾個月她也看的清楚,賈敏對娘家的感情是很深的,且頗有些以娘家為榮的意思。
記得原著里也曾說到,黛玉初到榮國府時候小心翼翼,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母親在世時曾對她說過,她外祖母家里與別人家不同。
在如今的黛玉看來,母親與自己提起娘家的時候,當是帶著不少的炫耀與自豪。
這也難怪,當年林賈兩家聯姻,正是榮國公賈代善在世的時候。他本應如寧國府的賈代化一般降級襲爵,但因救駕有功,破格兒以國公位襲爵。後又連任京營節度使,那是真真正正的皇帝心月復,簡在帝心的人物。榮國府在賈代善的手上,絕對是赫赫揚揚的。賈敏作為賈代善唯一的嫡女,自小兒金尊玉貴,十分以自己的家世為豪也並不奇怪了。
可憐賈敏十分推崇自己的娘家,卻不知道人家對她到底如何。
听著父母間輕聲慢語地商議著,黛玉垂著眼喝著蓋碗中的溫水,卻不說話。這個時候本就沒有她插嘴的道理,況且,這個時候不但母親,便是父親也對榮國府沒有什麼不滿的。兩家離著千里之遙,不過是按照一年四節走動著,年禮節禮相互來往,沒涉及到別的呢。
賈敏見林如海沒有二話,心里高興,微笑道︰「既是這樣,我明兒便給母親去信。」
林如海白日里還要辦理公事,不好在後院兒久待。吃過了茶,便又換了官服去前邊兒。
賈敏攜著黛玉的手,送到了門外。站在游廊上瞧著林如海的身影轉過了灰瓦白牆的雁翅大影壁,這才回來。
隨意歪在了茜紗窗下的錦榻上,清月便過來輕聲問道︰「太太,這會子天熱了,屋子里可要添上冰麼?」
賈敏看看黛玉,黛玉忙道︰「母親,我並不熱。橫豎這院子里的幾株樹木也大的很,遮住了日頭呢,也還涼快。」
「那就不用添冰了。」賈敏揮揮手示意清月到外頭去伺候,黛玉明白她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了,也朝紫蘇點點頭,兩個丫頭都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玉兒,今日上午之事,你是怎麼瞧的?」
黛玉想了想,便道︰「母親說的是蘭姨娘的事情?女兒覺得,蘭姨娘說的話雖是好話,卻也不好叫她就那麼大喇喇地喊了出來。畢竟多少下人都在呢。若是傳了出去,一來人家听了覺得咱們輕狂,二來難免有人嫉妒,三來麼……」
看看賈敏臉上神色,見她微閉著雙眼,面上並無不悅之色,便又接著說道,「三來,弟弟年紀尚小。早早兒地得了這些個虛名兒,也並不是好事兒。」
賈敏睜開眼楮,看著黛玉白女敕女敕的小臉兒,心下安慰。女兒也並不大,卻能思慮如此清晰,倒叫她驚喜了。
「你說的不錯。我林家的人並不需要這些虛名。只是玉兒你還需記得,府里只你和珩哥兒兩個孩子,一言一行都需謹慎。今日的事情,你和珩哥兒直接甩手走了便是。你們乃是府里的主子,她雖是伺候你父親的,卻也越不過你們去。」
黛玉一怔,母親這是明著告訴自己,蘭姨娘等人不過是奴才,不管伺候的是誰,只要還在這府里,自己與珩哥兒就是她們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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