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磚塊砌的厚牆,高高懸掛的小窗,腐朽的木欄桿,滿地的破爛蘆葦桿子——宗人府大牢。腐尸令人作嘔的氣味和受潮腐木的氣味交織彌漫在空氣里。
在這死亡的氣息充斥的鬼地方,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活物的就只有四害之一的老鼠。幽幽綠光,如夏夜的螢火蟲飛舞,可那不是螢火蟲而是老鼠的眼楮。
秋日的涼風透過高窗,吹起單薄的囚服,羊脂玉一般的雪肌泛起一粒粒起皮疙瘩。屏氣、凝神、伺機而動。眨眼的功夫,如餓虎撲狼似地一擊即中。
我手里緊緊扼住一只老鼠的咽喉,了斷它最後一口氣。敢搶我的飯菜,這就是下場。朦朧的月色瀉在披散的黑發配上那陰狠的表情,又是這不見天日的牢房著實嚇人。
四天前,御花園——
康熙吃了後生蠔上吐下瀉、發燒昏迷,我被打入宗人府,待康熙醒了,听候發落。
歷歷在目的是德妃怪異的笑容。
康熙嘔吐,眾人震驚,德妃也嚇得哭泣。只是,在我被帶下去的那一剎那,她原本哭泣的表情立刻不見了,反而是流露出一種喜悅的滿意。但那喜色一閃而逝,讓人來不及琢磨。
「還有心情抓老鼠啊,看來香凝是白白擔心一場呢!」人未到聲先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來。
「當然必須有心情,這畜生一連偷吃了我幾餐,不殺它難消心頭恨。」好不容易有一個活人,偏偏還是個來看笑話的。我一把甩下手里的死鼠,泄憤。
「這牢飯有御膳房的好吃,你這麼愛吃。」他揶揄道。
「是哪,至少沒人會把牢飯送給皇上吃來害我。這樣想來,牢飯也不錯。四爺要不,也嘗嘗!」嬉耍我,當心踫一鼻子灰。
「進了宗人府,還想著吃飯?!」他情緒變得激動。
不忍、憤怒、悲傷,他激動的情緒再難以掩蓋他的情緒。不懂,不懂他為什麼會這樣的激動。因為我的死,因為他救我一命而我卻還是要死而郁憤,因為他無力再救我一次,因為其實他……
不要自作多情的魔咒束縛我,他沒有說過,我不該妄自揣測。
心中一陣雀喜,至少入獄還有人擔心我。在這種心理的策使下,我對他也不在那麼富有攻擊性。平平淡淡的說︰「我有免死金牌那,死不了當然想著吃飯咯。」
「死不了,而後,一輩子呆在這?」他的音調、響度難以遏制的上揚。
一輩子在這,如果是年妃肯定不會。也許,其實我並不是那個人。如果是那樣,要我一輩子呆在這,我才不要呢!來到古代已經夠難過得了,還要在牢里待下去,光是想就夠不舒服的了。
我開口央求︰「再做筆交易!你救我出去,我告訴你,你最大的敵人。」誘人的交易,我就不信他會拒絕。
「不行!」出乎意料,他毅然決然地拒絕我的提議。態度之強,語氣之重,著實不容我在說些什麼。
「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他緩緩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