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詫異的怔怔地望向他,目瞪口呆,全然不知所措。若不是看見他臉上嚴肅的表情,我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你,說笑呢?」我睨了他一眼,不屑的撇嘴。
我身陷囹圄,怎麼出去?如果我能自救,我還會待在這嗎?又不是腦子壞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氣定神閑起來。還悠悠的走進牢房,招人看座,問誰請我到這來。
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這事的原因,想起來就來氣。那日的一抹藍色,爽口的生蠔,管事太監,還有那怪異的笑容,串在一起矛頭直指德妃。點心是她讓上的,人是她請的。至于原因,暫不明了。
「看你僵硬的表情,你知道了。對,額娘請你來的。」
嗤,請我來,誰家請人進牢里坐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也不需要原因。進皇宮的這幾年里,就真真切切的明白一件事——這地方害人只需要願意,不需要原因。
「你是個聰明人,總能在、事、後明白真相。」
他刻意加重‘在事後’的語氣,這無疑是對我莫大的諷刺。在事後明白,‘事後諸葛亮’有個屁用。我隱忍怒氣,咬緊牙根,微笑地看著他。他那一臉說戲的表情,火上澆油,更澆旺我心中的怒火。
「在這聰明人有兩種辦法活。其一,大智若愚;其二,強大到沒人敢動他。」
如何?第一種,我是肯定做不了了;第二種,更是不可能。再說,這和我出去有什麼關系。
「不要妄自菲薄,」他看透我的心思,「你可以做到第二種!」眼神犀利、炯炯有神,銳利的目光透出如冰山般堅定的目光,他繼續說︰「榮嬪、扎德的事就可以證明,你是一頭狼,毋庸置疑。」
他眼里淡淡的飄著一層笑意加深,仿佛回憶起那些,令他非常的開心。很快,他毫不吝嗇地表達‘他欣賞那時的我’,一只披著羊皮的狼,眼里充滿侵略和濃濃的戰意。不愧是母子,娘倆想的都一樣,都是‘懷念’那一閃而過的凶狠的我。
他輕輕地走了,留給我深深思考。
早就明白這地方,不吃人就被人吃。我也曾雙手染血,嬰孩的啼哭時時在耳畔環繞。我不願相信他說的話,心卻暗自認同他。
你是一頭狼,毋庸置疑。
一頭狼,一頭狼,一頭狼……
毋庸置疑!毋庸置疑!毋庸置疑!
你是狼,你是狼,你是狼!毋庸置疑,毋庸置疑。
腦海里重復上演榮嬪喝下藥時含冤、憤怒、怨恨的眼神。尖叫,刺耳的尖叫,嬰孩撕心裂肺的啼哭。回蕩在耳畔,回蕩在牢房。
恐懼,深深地恐懼包裹著我。四肢冰涼的僵硬,胸口的寒風滲入四肢百骸。我回到牆角,蘆葦上死老鼠的尸體刺傷了我的眼。剛才,我毫不猶豫的捏死了它。又一個生命的隕落,又是我導致的。
三角形的良心瘋狂的轉動,稜角一遍又一遍劃傷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竟沒有那麼疼了,應該是那地方被劃過很多次,已經疼得麻木了或者稜角已經漸漸平整。
頭靠冰冷的青磚牆,頭一邊又一邊重復單調地撞擊牆面。自殘,無意識的自殘行為一再重復。而我卻從這種行為中獲得一種異樣的解月兌感,心得到解放。我得到一種詭異的平衡感,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在自己身上體驗另一種痛苦,平衡,好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