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是麗江壁畫的主要聚集地,而大寶積宮、琉璃殿以及大定閣又是保存壁畫較集中之處。進景區大門之後,大家有些許分散,但還是一起進了大寶積宮。
大寶積宮是白沙比較較大一處所在地,內有壁畫12幅,共167個形象,內容全是宗教題材,如來佛圖、四大天王及四佛子圖、喇嘛教三金剛圖等,其形態各異,繪制精細,色調柔和,表現出明代佛、道、喇嘛教在麗江的融合。這種對多種宗教文化的兼收並蓄也是白沙壁畫的一大特色。
我仔細研究者每一幅壁畫,每一個形象,生怕漏掉哪個細節,但看了半天,只覺兩眼酸痛,未見壁畫中的異樣。「玄機畫中現」難道指的不是壁畫嗎?看完12幅壁畫,猛然發現自己又掉隊,大伙已不知所蹤。
但我並沒有因為掉隊而著急,反而感覺獨自漫步其中的自由自在。我走出大寶積宮,穿過一人寬的走廊,跨過高高的石坎,走進一處小園,陽光從四方的天空中灑下,落在石板縫中的雜草上。這里似乎不常有人來,靜謐古樸,仿佛與世隔絕。
環視間,眼楮如磁鐵般被一組壁畫所吸引。那是一組老舊的壁畫,細細的裂痕早已跑滿牆身,不少碎片已在風雨的侵蝕下,剝離落下,但這組壁畫的神韻猶存。這組壁畫共有4塊,充滿著神秘的氣息。
第一幅壁畫的天空被分成兩半,左側抽象地畫著一輪滿月及數顆星星,而右側卻是一個暗淡無光的太陽。畫的下部是一座雪山和一條湍急的河流,色彩昏暗,看不真切。
第二幅壁畫則以雪山為背景,陡峭山崖上,皚皚白雪間,隱隱浮現出一個山洞,一旁佇立著5個人,背著大大的包裹,看不清年齡和性別,但簡單的線條勾勒出凝重的神情。
第三幅壁畫還是以雪山為背景,不同的是一道金光充滿整幅壁畫,金光中隱隱可見一個黝黑巨大的身影,還有一塊若隱若現的寶石。
而最後一幅壁畫背景陰暗,沒有金光只有忽閃的燭光,畫面中除第二幅壁畫中的5人外,多了另外一批人,相互對峙,場面有些許混亂。
這四幅畫似乎在述說著一個故事,一個未完的故事。正當我揣測著壁畫故事的結局之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並在我的左側打住,我緩緩轉過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壁畫的那一頭,不會錯,就是她,雖然一年多沒見了,但我始終沒有忘記她的模樣。她正打量著我身前的這組壁畫,視線逐漸由第一幅壁畫轉移過來,並與我的眼神相遇。
我微笑著向她點頭致意,她也微笑著回禮。她還是那樣的從容淡定,四木相視之時,她是如此的平靜,從她眼中看不出一絲波瀾,似乎早已預知我的出現。她這一年來變化不大,不長的頭發扎起來盤在腦後,一幅黑框眼鏡,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加一條牛仔短裙,還是那樣簡單而又干練。她轉頭繼續欣賞著這組壁畫,而我看著她不禁發起了呆。
她叫shirley,Z大經濟學院一大才女,也是我曾經追求的目標。但就在平安夜,我向她表白之際,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我至今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錯了。而她拒絕我的理由,我卻記不真切了,好像那段記憶已不屬于我。曾經有人問我,shirley拒絕我的時,我是什麼感覺。我說,那種感覺就像你掉進了一個冰窟窿,全身刺痛,但這種刺痛讓你清醒,讓你奮力向上,並提醒自己,一定要變得更強,活得更好,讓她為這個「錯誤」的決定而後悔。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我知道從那一次之後,我的確改變了很多。
有人說分手了就不能再做朋友,也許的確是這樣子吧!我和她雖從未開始更別說分手,但當我們相遇,心有總有種困窘之感。不過,現在我也超月兌了不少,可以淡然的面對她的出現。
「施主,可對此畫有意?」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回過神來,連忙轉頭。一位老者,約莫80歲上下,身披灰黃相間的僧衣,掛著佛珠的右手置于胸前緩緩作揖。我隨即屈身回禮,shirley微微點頭向長者致意。
「請大師指教!」我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心中不由奇怪此處並非寺院,怎麼會有僧人。
老僧人似乎沒有听到我的應答,兩眼盯著我的胸口,看得出神。我這才意識到,剛才作揖之時,護身符不小心從寬大的領口劃出。我忙不迭地將護身符塞進領口,說道︰「大師見笑了!」其實,那也並不算是護身符,只是一塊類似龜殼的甲片而已,只是因為這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財產,所以格外珍惜。
「失禮了!」老僧人回過神來,灰白修長眉毛微微往上一挑,「老衲,法號覺哲,是村外北岳廟的一小僧。今日來此一游,有緣相遇,不知兩位施主是否發現此組畫作同其他壁畫的不同之處?」
我又看了一眼,剛想開口,只听得一個清涼的聲音,「覺哲大師,此四幅畫既無開頭也無結尾,而且其中所表現的場景鬼怪異常!」
覺哲大師看了一眼shirley,點頭說道︰「不錯,這四幅畫只是其中的一個節選,而且是不完整的節選。據說,此畫為東洋僧人鬼冢嘉一于明朝永樂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413年所做,北岳廟在一次整修時,為保護這組壁畫便將其移到了此處,但北岳廟修葺完後,卻再也沒有將其搬回原處。而關于這組壁畫還有一個小小的故事,不知二位是否願意听呢?」
我和shirley紛紛點頭,覺哲大師看了一眼壁畫,微笑著開始給我們講述那個故事。
傳說,鬼冢嘉一原是一名大將軍,系東洋名門鬼冢之後。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他奉命來到當時為南蠻之地的雲南,尋找一樣名曰「鳳眼」的寶物。據傳,此物蓄天地之靈氣,有起死回生、操控星辰、使役神獸之能力。
他和他的侍從石井等人經過13年的搜尋終于得知了鳳眼的下落。在充足的準備之後,他們成功地來到了鳳眼的處所——陰冥鬼冢。他利用日食之機,打開了古墓的大門。就在他即將開啟寶匣之時,一場變故發生了。一把武士刀從後背刺入,穿透了他的整個胸腔。而將刀刺向他的不是別人,而是他以兄弟相稱的一名侍從。緊接著,墓室內出現了很多手持長劍的黑衣人。瞬間,墓室內兩撥人大打出手,亂作一團,死傷無數。
打斗聲驚醒了墓中的護陵獸,雙方因此均未得到鳳眼,草草逃離墓室。說來算是鬼冢嘉一命大,那一刀雖穿膛而過但並未刺中要害。在幾名忠心的侍從護送下,他逃離了那個是非地來到北岳廟。在寺內僧人的救助下,他保住了性命,但卻成了一個半殘廢,難以再馳騁沙場,且鳳眼未得,無臉回東洋復命。此番經歷,加之命運的坎坷,鬼冢嘉一看破了紅塵,也無心再去尋找鳳眼。于是,他在北岳廟剃度出家,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不久後的一天,他夢到六百年後,將有另一群人來到這里,進入陰冥鬼冢,完成他的心願。醒來之後,他便開始在寺中牆壁上作畫,試圖將夢中的情景保留下來。但當他畫完這幅畫的最後一筆,卻已氣絕圓寂。
覺哲大師指著第四幅畫頓了頓︰「他一共畫了畫了七幅,前面三幅早已遺失,這是僅存的四幅畫了。據說,這是白沙壁畫的鼻祖。」
听完故事,我不禁感慨人生無常,世事難料,最好的朋友也許是最致命的敵人。三人突然陷入了寂靜,打破這寂靜的是一片夾雜著腳步聲的歡笑聲,走廊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年輕女子。
「shirley,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可叫我們好找!」其中,一個女子帶著幾分嗲氣說道,這情形倒是有幾分《紅樓夢》的味道。
「親們~對不起!」shirley賣萌地說道,「下次再也不亂跑了的說!」
Shirley隨即轉過頭,對我笑笑,揮揮手說︰「那我先走了!拜拜~」
我舉起右手揮了揮,還沒說出「拜拜」二字,她便早已轉身融入了人群。
「覺哲大師,那我也先告辭了!」我回過頭說道。
「施主,請留步!」覺哲大師向我邁了兩步說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並沒有做聲,只是困惑地點了點頭。
「敢問施主是否屬馬?」覺哲大師湊到我耳邊低語道。
我微微點頭。
「那施主是否為中秋後十日卯時所生?」
「大師,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生辰?」我詫異地問道。
「你我有緣,還會再見。」說完,大師便徑直從我身邊走開,往走廊的深處走去。
「你我有緣,這是什麼意思?」看著覺哲大師漸行漸遠的身影,我心中不禁範起了嘀咕。我回頭看了最後一眼,壁畫,便往回走。詭異的壁畫從未改變,也許命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