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初槿拉好床幔,抬眸望了眼蒼白的睡顏,方才緩緩的離去。
出了寢宮,來到大廳,卻看到站在門外的柳水嫣,她一身鵝黃衣衫,微風拂過,體態娉婷,廣袖流裙。
身在遠處,帶給人幾絲飄渺的感覺。
阿弟臥病在床的這一個月里,她清瘦不少。
「我等你很久了。」柳水嫣轉過身,狹長的眸子凝著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沒有過多的禮數稱謂,少了飛揚跋扈,只是建在平等的階級上,說些話而已。
「找我什麼事?」細眉一挑,穆初槿轉身坐在雕花木椅上。
「我求你救救皇上。」柳水嫣走進一步,直截了當的說道,眸子透著暗淡,面容蒼白。
「哦?」穆初槿冷笑,「你怎麼這麼肯定我會救他?」望著對面瘦弱的身影,穆初槿心里冷硬的很,當初柳水嫣差點害死她,這筆賬她還沒有找她算呢?
她穆初槿自詡不是什麼聖人,不是誰招惹她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她穆初槿是會記仇的!
「你一定會救他!」柳水嫣肯定的說著,鳳眸帶著點點亮光,只是眼角的紅痕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
噗通——
柳水嫣跪在地上,眼里噙著淚珠,抽噎的說著︰「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但我懇請你看在他叫你一聲「阿姐」的份上救救他……」
「呵呵……柳妃你這是唱的哪出?」穆初槿冷笑,優雅的站起來,臉色冷硬,低頭看著地上哭泣的女人︰「阿弟我自然會救!但此事與你無關!」
甩袖,穆初槿抬腳向外面走去。
「哎!等等!」柳水嫣在後面叫住穆初槿,「我知道一種可以起死回生的藥!」
腳步一滯,穆初槿轉首,擰著眉︰「阿弟要沒死,何來起死回生的藥一說?」
細長的睫毛一顫,柳水嫣哆嗦著唇道︰「他已經死了。」
「你休要胡言!」穆初槿身子一抖,「他剛才不是……」
「他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死了,不過在南疆有一個古老的咒語,可以讓人起死回生,但活過來的人如同行尸走肉,身體極其虛弱,在咒語的維持下,也只能撐兩個月而已,所以,你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去尋找神藥——七夜果!」
看著柳水嫣蒼白的臉頰,穆初槿細眉一擰,腦海靈光一閃,「那是什麼咒語?」
「起血咒。」平淡的語氣,蒼白的唇角扯出一個笑。
「是它。」雙手一緊,穆初槿抬眸望著眼前瘦弱的女子,傳說起血咒來自于南疆,是一個巫女愛上了一個平凡的男人,後來因為男人犯了族規,被族長處死,巫女為救心上人每天用血蠱吸食自己體內的精血,然後在把蠱蟲植入心愛人的體內,由于血蠱的生命極其短暫,在人的體內更難存活,所以巫女要不停的讓血蠱吸食自己的血,放入心愛人的身體里,日復一日,天天如此,也不過是想維持心上人兩個月的生命而已。
「你愛他?」穆初槿問道,視線掃過柳水嫣露出的一截藕臂,雪白的肌膚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已結痂,有的還殘留著血跡。
瘦弱的身影一動,抬起鳳眸,柳水嫣慘然道︰「阿娘曾經告訴過我,愛上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對帝王動情,一入宮門深似海,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是,你還是愛上了他……」穆初槿嘆道,如果每個人都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擁有自己的愛情開關,不想要時,就關上,那該多好!
「對!我愛他,可那又怎樣?」柳水嫣背過身,神情悲苦,身子抖得厲害,「他不可能為了我而遣散後宮,不可能只寵我一人,他是我唯一的男人,而我卻不是她唯一的女人!呵呵……」悲戚的一笑,眼角流出淚珠。
「阿弟也有苦衷,他必須站在帝王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你應該諒解他!」
「諒解?哼哼……當你愛上一個人時,就會變得很自私,不允許感情有絲毫的背叛,所以,我會妒忌他寵愛的任何一個女人!也包括你!」柳水嫣突然轉過身,眸子通紅的望著穆初槿。
穆初槿心底一顫,旋即莞爾一笑︰「我是他的親姐姐,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不!你不是——」柳水嫣劇烈的顫抖著,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
她極度的缺乏安全感,每次看到穆彥君對他阿姐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她的心猶如刀絞,那種無法言語的不安慌張就如毒蛇般一點點的侵蝕她的心髒,當她知道穆初槿與穆彥君沒有半點血緣關系時,她要徹底的崩潰了,傳言他們姐弟二人關系曖昧,但還不至于令她恐慌,直到那日躲在窗下听到姑姑和王易天的談話,她才知道穆初槿並非親生。
從此以後,她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害怕有朝一日穆彥君會棄她而去,害怕自己的余生會在人人畏懼的冷宮中度過,所以,她才以假孕落湖之事陷害穆初槿,試圖趁機除掉她,沒想到卻被穆彥君一眼看穿。
鳳眸慢慢積蓄出淚珠,滴滴落下來,落在手臂上,融進傷口中,卻感覺不到痛,只是心底的疼痛早已讓她忘了自己。
听到柳水嫣的話,穆初槿渾身一僵,漆黑的眼珠瞪著眼前不停顫抖的女人︰「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穆初槿上前一步,抓住柳水嫣的手臂,急切的問著。
穆初槿的聲聲質問,方讓柳水嫣如夢初醒,天哪!她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不要問我!」柳水嫣試圖掙月兌手臂上的鉗制,卻被穆初槿緊緊的握住︰「告訴我,我不是穆彥君的親姐姐?」
「不不不……」柳水嫣拼命搖著頭,嘴唇哆嗦著,她剛才不經姑姑的允許竟然說出那句話,姑姑是不會放過她的,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