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偏斜,七星亭才安靜下來。許流煙吩咐人,安頓好阮星雯母子和沈意瀟才去往偏廳。
等到許流煙到達偏廳的時候,便覺酒氣直面而來,再看柳仲乙和楊彬,東倒西歪,醉意朦朧,不省人事,旁邊還有幾個酒壇。許流煙也不知二人究竟喝了多少酒,自己的夫君很多年沒有像現在這樣,喝得如此盡興。
他不嗜酒,所以很少喝酒,但兄弟見面,把酒言歡,就一定會喝得酩酊大醉。許流煙笑笑,這才是夫君的真性情。
許流煙喚來下人,吩咐道︰「楊二爺喝多了,你們將他送去客房休息。晚間二爺若有什麼需要或不舒服,切忌照顧周到。」
下人領了命,扶著楊彬去客房。
許流煙看著夫君醉酒,平時精明干練,現在倒有幾分憨態,攙著柳仲乙回他們夫妻的房間。一夜無話。
第二日,依舊陽光明媚,陽光從窗子射進來,窗台上放著一盆一盆君子蘭,貪婪地汲取上天的恩賜,投下斑駁的花影。柳仲乙宿醉,此時才幽幽轉醒,腦袋還有些昏沉,用手輕輕按摩太陽穴。
許流煙端著一盆清水從門進來,見柳仲乙醒了,道︰「時候不早了,起床洗把臉,孩子們都比你起得早呢。」說著將盆放在一邊,走過來,從衣架上取了衣服,要服侍柳仲乙穿衣。
柳仲乙張開雙臂,作勢穿衣,右手稍微用力,往懷里一帶,許流煙便倒在他懷里。柳仲乙雙臂禁錮住許流煙的身子,低頭吻上妻子嬌艷欲滴的唇瓣,輾轉吸允,溫柔的好像含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對他來說,許流煙就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貝,四個女兒加在一塊的分量也沒有許流煙一人重。
許流煙也溫順地任由柳仲乙抱著,吻著,輕輕地回應著。
良久,柳仲乙才放開許流煙,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呼吸有些急促,聲音也有些暗啞,「我就想這麼抱著你,一生一世,到天荒地老。」
許流煙呼吸也不平穩,俏臉羞紅一片,含羞帶笑道︰「我們現在就很好啊,一生一世,我們一家人都會在一起。將來,還會兒孫滿堂,承歡膝下。」
「是啊,我們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柳仲乙灼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妻子的容顏,「不對,我們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一輩子那麼短,而且我們還蹉跎了那麼多光陰,一輩子哪里夠啊,我要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和你做夫妻。」
許流煙目光含淚,這樣的承諾,這樣的誓言,世間能有幾個男子許下,她是何其幸運,從遇上他的那天起,「好,我們生生世世都做夫妻,死也要死在一起,我還想和仲哥一起看黃泉路上的彼岸花呢。」
「好,死也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人生那麼的短暫,遇上你,何其有幸。
「可是人家說,輪回轉世之前,都要喝孟婆湯,那樣我們就會忘了彼此的。」許流煙看著柳仲乙,孟婆湯,她是萬萬不會喝的。
「不怕,我不會喝的,即便喝了孟婆湯,我也能找到你。若有真情在,哪怕沒了記憶,也能找到彼此。」柳仲乙許下一個個生死不棄的承諾。
「嗯,我也不喝,我們都要記得彼此。即便我忘記了,仲哥你,也一定要找到我,千萬要找到我,不要把我丟了。」淚水潸然而落,一輩子,怎麼夠?
柳仲乙溫柔地將妻子臉上的淚水一一吻去,「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我的心已經丟在了你身上,我會隨著我的心跳,找到你。」
許流煙含淚一笑,仲哥,我的心,何嘗不是在你的身上呢?沒有心的人,如何活?
……
當柳仲乙和許流煙來到中庭的時候,楊彬和阮星雯已經在那了,而且六個孩子都在。上官初月和沈意瀟在練武,年紀不大,一招一式,名家真傳,四個女孩在一旁觀看。
楊彬看見他們,說道︰「三弟,怎麼現在才來?」
柳仲乙訕笑道︰「二哥實在是海量,我可不能比啊。」
楊彬一貫的爽朗一笑。
柳仲乙看著兩個男孩,嗯,這資質比他的四個女兒還要好,甚感欣慰。
楊彬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瞧瞧,這兩個孩子,比當年的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是啊,師父見了,一定會高興的,根骨奇佳,悟性好,又好學,這樣的孩子,師父一定喜歡。」
阮星雯一直心不在焉,盤算著怎麼才能盡快達成目的,直到柳仲乙到來,才凝聚心神,目光一直隨著柳仲乙的身影流轉,這樣的人,不屬于自己。
橋兒跑到爹爹面前,「爹爹,你看初月哥哥,比姐姐厲害多了。哈哈」
柳仲乙模模女兒的小腦袋,「是是是,你的初月哥哥比姐姐厲害。」
橋兒歡喜無限,不過河兒就忿忿不平,這妹妹擺明了胳膊肘往外拐,昨天就一直黏著那個上官初月。
洛兒在一旁起哄,「厲害不厲害,又不是憑一張嘴說出來的,不如姐姐和他打一架,勝負自然見分曉。」她是很樂意看人打架的,尤其是自家姐姐,平時練武,都是姐姐贏她輸,她是很想看姐姐輸一回的。
河兒其實早就想找人打架了,就是想打上官初月,不過心里是那麼想,現實不容許啊,上官初月怎麼說也比她大五歲,資質、悟性又都不輸她,這要是打一架,自己肯定討不了便宜,丟人的還是自己啊。
權衡再三,還是不打的好,于是一本正經地說道︰「爹爹常說,習武是為強身健體,除暴安良,保家衛國。一貫爭強斗勝,又怎能修身齊家?這不是將爹爹的教導都拋諸腦後了嗎?」
洛兒蹙著清秀的小眉毛,很無奈的看著自家姐姐,真是口是心非,論狡猾陰險,十個自己也白搭。
誰知河兒接下來一句話,完全把她震住了,「當然了,好勇斗狠的確不好,如果妹妹只是想切磋武藝,姐姐是很樂意奉陪的。」說完,似笑非笑,不陰不陽的看著她。
洛兒心里著急呀,小臉兒擰巴擰巴的,「不要,不要,姐姐最厲害了,一定是這樣的。」飛一般地跑向許流煙的懷里。
大人們都被她們逗樂了,上官初月和沈意瀟也藏不住眸中的笑意,這對孿生姐妹真是一對兒開心果。
不過河兒說歸說,倒真是扎扎實實練了一套柳仲乙教給她的游虛掌法,這是一套入門掌法,七歲的小女孩舞起來,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很不錯。柳仲乙甚感欣慰,他的女兒也是很不錯的,說是萬里挑一,也不為過。
染兒只要有沈意瀟的地方,絕不會黏著其他人,這讓許流煙也輕松不少。
沈意瀟一點也不像他的母親那般冷冰冰的,很愛笑,五官精致,言辭笑貌,總是那麼放蕩不羈,又有幾分邪氣。相比而言,許流煙更喜歡上官初月,沈意瀟不像是靠得住的人,人家都說三歲看八十,這男孩兒才十歲,卻讓人感覺城府很深的樣子,頗有心機。不過女兒喜歡,也由著她,才三歲的小女孩,粘著人是很正常的,等沈意瀟走了,時間一長,自然就不記得了。
唯獨讓橋兒遺憾的是,今天又不能跟初月哥哥游西湖,昨天就被娘親以初來乍到為由給拒絕了,今天又被爹爹以明天要早起有事給拒絕,看來她還是要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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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戀今朝,不過執念難放下;縱是恨,也無果,但求生死無牽掛——暮筠